第31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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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他们一律点头:“老夫无事,多谢诸位关心。”

“小玑怎么了,两眼红红的跟兔子一样,慕小微你又欺负徒弟了?”千岁忧察觉一旁天玑闷闷不言。

我看了眼她,只怕将那事往心里想深了,在一个人难过呢。我也不知如何好,牵了她到神女峰临江崖上,避着众人,对她嘱咐:“为师没事,你不要想多,这些年都好好的,不要听拜月教主的,她那是咒我呢。不过呢,为师不想你们担心,你可切记着,不要告诉你两个师姐,也不要跟千叔叔说,兰若,飘涯子,都不可以说。还有谁,我想想……”

她骤然抬起脸,眼里有疼惜,也有薄薄一层火,嘴上硬生生道:“师父顾及这个顾及那个,唯独不顾及自己!若不是被我听见,师父也打算永远不让我知道?可、可你身体这样糟,是会越来越坏吧……”说着又哽咽,眼里浮起水雾,努力压抑着不让那水雾凝结,努力要看清我的模样,“我能做什么,不让师父受天人五衰的痛苦?”

我头疼。

她半转过身,拿袖子抹了抹眼睛。那侧身剪影固执得紧,印进人心坎里,大约是怎么也不得开解的。我这厢无法言说,她立即又转过来,生怕错过什么,可一见我,又红了眼圈,这回是仇恨的光芒:“是谁,让师父中的天人五衰?我要取他性命!”

继续头疼。

她还不罢休,一步步蹭过来,眼底光芒逼人,梨花带雨而又凛然无畏,两手抓紧我袖衫,露出可怜姿态:“师父,你告诉我!”

我以和煦神态化解她一身戾气,对她浅笑轻语:“小逆徒,各人有各人的命,旁人是干涉不得的。师父这半生过往,到头来其实很知足,十年桃花坞生涯,养着你们三个,又得你两个师姐照顾多年,还有旺财不离不弃从来没有离家出走。慕太微活得很是有滋有味,甚得圆满。唯一的遗憾是看不到你们长大,旺财也不给我生小徒孙。天人五衰算得什么,不就是衣服垢秽,头上华萎,腋下汗流,身体臭秽,福尽寿终。谁临死不是这副德行,怕什么,人总要走向归途。尊长早你们而去,这是你们人生必经之路,就算不舍也不能违逆自然之道。我们蜀山崇尚道法自然,你们须弥山不也有生老死堕人生八苦之说?”

天玑听得愣怔,不知有没有听进去,眼里失了神采,却也不再对我纠缠。

崖风万千,夕阳投照江波,余晖漫漫。此间静好,终归是短暂,天人也抵不过时间,故有五衰之相。讽刺的是,世间剧毒却以佛家之语定名,以天人衰老死堕之相喻毒发癫狂之态,掩饰了其残忍本质,留下一抹慈悲色彩。这样也好,对亲对友,终究是一种安慰。

凭山而望,临江静思,老夫一定要在毒发癫狂来临之前,找个没人地方,死得其所。

☆、第45章 意外一吻后

神女峰,拜月教巢穴,众人皆已得救,随后赶来的姬神捕对小道士们一番盘问,给江陵城失踪道观结案了。又听说慕太微在山上,顿时惶然忐忑不知如何是好。按习惯是要离得十里远才不至唐突偶像,但又得知小道士们的解药是慕太微所授,江湖传言慕太微智斗拜月教主,定然也知道拜月教祭司洞仙的行踪,姬神捕纠结要不要向偶像打探消息。

当他纠结着爬上山,遇着我时,很是吃惊:“沐微微!你怎也在?”看清我的道袍打扮时,更吃惊,“你、你也被拜月教主掳来了?”

我含糊应了一声:“姬大人好久不见,林梦溪公子也在,你要不要见见?”

“我见他作甚?”姬神捕纠结着面色,问我,“对了,你可知慕老先生何在,本大爷想去看看他走过的地方,瞻仰一下遗迹就好,绝不唐突本人。”

“唔,峰顶上,几处洞府,大约就这几个地方吧,他都去过。”

眼冒崇敬之光的神捕嗖一下就从身边掠走了,转眼不见人影。

得江陵城主相邀回江陵城,商讨拜月教主留下的三月之约。沉吟一番后,我拒绝了城主的邀请,既已出江陵城,便继续上路游历,反正我也时日无多,呆在一个地方略觉不过瘾。拜月教主之约,自然是要赴。武林浩劫,若能只身阻止,如何能够抗拒。解决拜月教遗留问题,身为冲虚真人弟子,义不容辞。

江陵城主露出遗憾之色,珞珈山唐掌门却是眼中一亮:“不如,慕师兄去我山中小歇几日,看一看珞珈山风物?”

我想了想:“近么?”

唐掌门使劲点头:“极其非常的近!半日路程就到!”

就这样,我们离开巫峡,乘舟前往传说风景秀美的珞珈山。飘涯子带着一帮蜀山弟子奔上码头,闹不清我的意思,沉着嗓音喊:“师弟,你不回蜀山?”

我走上船头,沐着江上暖阳,已换下道袍穿上闲服,体态轻盈多了,心情也好,回望岸上黑压压一片人影:“吾乃闲云野鹤,蜀山还请师兄代掌。”

一个娇小身影耸出人群,站在岸上挥手,满脸不舍:“师叔祖,您早点回来!兰若给您把逍遥殿清扫出来,只待师叔祖回山!”

我站上甲板,笑了一笑,点了点头。

兰若脚下一软,险些扑入江中,被人及时拉住:“师妹你荡漾什么!”

船已开拔,千里江陵一日还。

千岁忧抱着旺财睡大觉,唐掌门领着弟子们吩咐回山后事宜。天玑跑来船外,站到我身边,同我一道看轻舟已过万重山。

“师父,你在想什么?”

“想晚上吃什么。”

“重九之约,一定要去?”

“拜月教主得了失心疯,为师得去治她一治。”

“师父胜算大么?”

“还可以吧。”

“什么叫还可以?”

“就是不那么容易败。”

她不再言语,静静低垂着脸。我看完远处妩媚青山,收回视线扫过船舷之下,水面波纹荡过之后,明镜照彻天地。天玑虔诚凝视镜面,那目光缠绵所在,好似,是我身形倒影。兰桨舟楫划过,水花泼起,打湿我衣摆。她目光追寻,忙要将我挡在水花之后,满眼关切回护不惜所有。

我避了避身,走下甲板,转身没再看她,径直入了船室。

唐掌门见我入内,忙遣散弟子们准备晚饭,我便在唐掌门屋内消磨了半个时辰,掌灯用饭时,又同唐掌门谈及江山风物,边吃边聊相谈甚欢。千岁忧诡异地看看我,再诧异地看了看被晾在一边呆呆吃饭的天玑,正想出言几句,被我一个眼神扫到,顿时噎了噎,接着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只大馒头。

就寝时,因唐掌门阔绰,船内房间较多,我随意挑了一间离群索居,吹灯入睡。

睡得迷迷糊糊时,床外好似蹲着一个人影。我因想着自己怕鬼,索性不睁眼,就当不存在,继续睡到天亮就好了。

一个时辰后,黑影给我把挣开的被角掖严实。两个时辰后,黑影给我把踢开的被子重又盖好。三个时辰后,黑影给我把散开的头发归拢,拾了一缕绕在指端。我伸出放在被子里的手,一把将其抓住,拖到床头,一手摸到火折子点了烛火。光影明灭,天玑一张惊惶脸色映入灯下,手里还拽着我的一缕头发丝,舍不得松开。

我默了半晌,哑着嗓音开口:“你半夜来吓为师做什么?”终究不能直言说透。

她脸上红白一片,抬眼飞快将我一扫,片刻又来一眼。实在不知道我此际睡意朦胧披头散发的模样有什么可看。憋了许久,她才张口:“我、我睡不着,师父为什么不理我?”

这倒把我问住了,踌躇少许,方道:“为师觉得有些事情做得不对,暂时不想理你。”

大约觉着这样的理由太过稀奇古怪,说服不了人,她便很不服气,抬眼直愣愣看我:“徒儿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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