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1 / 2)
薛宸这段日子在京城过的并不好,自从知道娄庆云有可能回不来之后,她几乎就没有过过一天的安心日子,如今她见到了娄庆云,虽说他满身的伤,可是只要他挺过这几天,想来他的死劫就该是过了,只要一想到这个,薛宸就觉得心里被塞得满满当当,再没有其他什么事能够更叫她安心的了。
似乎有些明白之前看的一本坊间小说中,书生和小姐久别重逢,小姐竟说出:只要在你身边,无论哪里,无论做什么,我都愿意。
当时薛宸还笑了他们,觉得这个小姐太不理智,怎么能把自己的命运交付到其他人手中呢?可是现在,薛宸环顾了一圈周围这简陋的不能简陋,磕碜的不能再磕碜的地方,心里依旧平静满足,小姐的对象是书生,而她的对像是娄庆云,只要他在身边,不管什么环境,她都不在乎。
这么想着,薛宸便凑到了他身边,撑着脑袋,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
今夜她是不想睡了,因为火堆要时常加柴,而她也要看着娄庆云,看他什么时候要喝水,要吃东西,她总共带了四块干粮,先前已经被他吃掉了两块,还有两块,薛宸也不打算吃,他受了伤,总要多吃一些才行,自己喝点水就够了。
一个晚上,娄庆云都觉得自己置身在一片温暖之中。他只记得他们被锦衣卫的人伏击,与对方在悬崖边上,僵持了三天三夜,弹尽粮绝,崖顶上随处都寒冷逼人,可是现在他却能置身在这温暖的环境之中,实在是好受许多,腹中不缺吃喝,更是通体舒畅,感觉睡了一次沉沉的好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方鱼肚白。
娄庆云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想要看看这个舒服的环境是哪里,可周围全是石壁,让他有些意外,转过头去,就看见一张素白的小脸,守了一夜火堆,终于疲惫不堪的薛宸,就那么合衣躺在娄庆云的身旁,蜷缩成一团,似乎有些冷的样子,眉头蹙着,娄庆云这才发现,这傻丫头竟然把自己的棉衣解下来盖在他的身上,怪不得他那样暖和舒服了。
想要坐起来将棉袄盖在她身上,让她再睡会儿,可是右脚一动,就钻心的疼,想起来脚是崴了,身上的伤口全部经过处理,唯独脚还没动,只是暖暖的包着,娄庆云将身上的棉袄掀开,盖在了薛宸身上,薛宸只觉得周身暖和了不少,发出一声娇吟,然后累极又沉沉睡了过去。
娄庆云忍着疼,咬牙将崴了的脚骨接上,动了动之后,感觉没有太大问题,又一次觉得幸运无比,若是昨晚没有这丫头,他从上头跳下来,估计不是粉身碎骨,也是伤重不愈了。可他如今竟然还活生生,好端端的在这里,而且心爱的人睡在自己身边,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加叫人高兴满足的事情吗?
实在忍不住,俯下身子,在薛宸的额角亲了一口,感觉她还是有些冷,便又躺了下来,将她搂入了自己怀中,薛宸睡得很沉,根本没有发觉自己已经被挪动了位置,只舒服的沉醉在一片温暖之中,进入了甜梦之乡。
凹洞外的风雪依旧在下,甚至没有停歇的趋势,凹洞外的野草地上经过一夜的暴风雪,全都都积下了厚厚的一层,但凹洞内的却是温暖幸福的另一个空间。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薛宸猛地睁开眼睛,迷茫的看了看四周,然后便想起自己身处的地方,转头看了看近在眼前的俊脸,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确定没有发热之后,便想起身,发觉棉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又盖到了自己身上,再抬头看了看娄庆云,就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眸子。
薛宸大喜过望:“你醒了?”
娄庆云勉力对她掀了掀嘴角:“嗯,醒了。”
声音有些沙哑,看起来还是十分憔悴狼狈,不过精神却比昨天要好许多,爬起来说道:“我去打点水回来,给你烧热水喝。”
娄庆云拉住了她的手,说道:“我不渴,你坐下陪我说说话,好不好?”
薛宸见他开始耍赖,心里就更加放心了,说道:“我去把打来烧,然后我们再说话也是一样,你身上有伤,一会儿还要吃药,还要换药呢,没有水怎么行呢?”
说着,便拿起了两只水囊和那只破铁锅,走出挡风布,却被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给吓到了,这天地间银装素裹,哪里还有昨天的半点绿意,全都被积雪给掩盖了,并且洞外寒风呼呼的吹,暴风雨依旧幕天席地的下着,薛宸回头看了一眼娄庆云,见他一副早就知道外面情形的样子,说道:
“外面下大雪了。这里的天气真奇怪,如今才十月里,竟然就下起了这么大的雪。”想起来昨天她不顾一切的要上山,其实抱着的就是那种侥幸心理,觉得十月根本不可能下大雪,如果这雪早一天下,她估计都没有那么大的勇气上山去了。怎么说呢,一切真的是天意吗?
娄庆云躺在那里看着她,说道:“涿州之地本就是如此,冬天要维持半年之久,一般都是十月下雪,来年四月才天气回暖些。你别忙了,过来陪我说说话嘛。你都忙一宿了。”
薛宸想了想后,这么大的雪,估计她暂时也找不到小溪的方向,不过虽然找不到小溪,但这雪水是无根之水,不是更好,这么一想,薛宸把身子探出了一半,用水囊皮刮了十多下积雪放进锅中,然后将锅和水囊拿进凹洞之中,开始生火架柴,把铁锅放置到石头架子上,然后拿了些干柴过来,她就坐在架子旁,一边添柴,一边对娄庆云说道:
“你想说什么?说吧?”
娄庆云见她那双莹洁如玉的手,如今被雪水冻得通红,上头还有一些细微的刮痕,她这双手养尊处优的,哪里做过什么粗活儿,可如今为了他,竟然连徒手掰树枝都能做出来,心中又是一阵愧疚与感动,娄庆云沙哑着声音问道:
“你怎么会突然到涿州来?”涿州离京城有千里之远,她一个闺阁小姐,连京城都没有出过,是怎么一路走过来的?
薛宸看着石头架子里面的火星越来越旺,随口回道:“我在涿州有两个酒窖庄园,最近出了一点事情,我是来处理事情的。”
薛宸说的面不改色,其实心里还是有些心虚的,毕竟她真的不好解释,自己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总不能说,她有预感,特意远走千里来救他的吧。
娄庆云看着她,显然并不是这么好糊弄,又问:“那你怎么会上山?”
薛宸早就想好了应对的说辞,说道:“原本我是想到山上勘察勘察,看这山中有没有珍贵的药材什么的,没想到在半山腰遇见个打柴的,他说山上有人,又说不出是什么人,只说穿的是官服官靴,我好奇才让严洛东带我上去看看的,没想到竟然就看见了你。”
虽然嘴里这么说,但是薛宸真的很佩服自己当时的勇气,怎么看见娄庆云往下跳,她想都没想,就跟着跳了下去呢?真的是太叫人意外了。
正说着话,锅里的雪水全都化开,已经咕嘟咕嘟的烧开了,薛宸用叶子舀了一大口,送到娄庆云面前,说道:“趁热喝一口,待会儿吃些干粮,然后再吃药。”
娄庆云接过了叶子,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转头看了看放在石壁前的那些瓶瓶罐罐,竟然有十几二十几种药,还有干净的绷带,一小包干粮,和两只水囊……
事前做好了这种救援准备,怎么可能是临时起意上的山?可问题就这么来了,如果不是丫头临时起意,她难道会卜算之术,猜到他会在这里遇险?若说有人给她通风报信,可是他被锦衣卫的人伏击之后,别说是找救兵了,就是消息也给封锁起来,皇上和太子都未必能得到准确的消息,她一个小姑娘如何能够得知呢?
不过,这些问题,娄庆云并没有问出来,既然丫头不想说,那就不说好了,反正最终结果已经是这样了,他昨日是抱了必死的决心,跳下的悬崖,想想如果没有她在,他就那样被大雪掩盖一个晚上,没吃没喝,伤口没法处理,现在估计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不管她怎么到这里来的,她就是来了,不管她怎么救的他,她也已经救了,这辈子,他和她就注定要缠在一起,分也分不开了。
薛宸将水一点点的灌入了水囊之中,见娄庆云并不说话,只是勾着唇,不住的凝视自己,心中有些发虚,就找了个话题,主动和他聊起天来,问道:
“你昨天就是为了保住那个名册,所以才跳下来的吗?”
娄庆云翻了个身,牵动了伤口,发出一声嘶,薛宸赶忙过来扶他,娄庆云借着薛宸的力气,翻了个身,用那条没受伤的胳膊撑着脑袋侧身和她说话。
“是啊,那名册是有关江南盐政贪墨案牵涉的官员名册,短短几年的时间内,这些人竟然上下勾结,贪墨了两万万两白银,若是将这银子用在受灾百姓身上,不知道能活多少人呢,所以至关重要,不能落入那些人手中。”
薛宸将他扶好之后,就继续回去灌水,只能一口一口的灌,所以动作慢的很,所幸现在外头白雪纷飞,两人也无处可去,找点这些细琐的事情来做,总能打发些时间,又问道:
“若是如此,你干脆把名册抛下来就好,这么高的悬崖,量他们也不会下来找啊,何必自己跳下来呢。”
娄庆云莞尔一笑,发觉自己脸上也有伤,伸手摸了摸之后,确定不是狰狞的刀伤,然后才回道:
“若是抛下名册,我在上面也是死,这东西就未必会有人来找,可若是我跳下来,皇上、太子和我爹他们不管怎么样,总要来找我的尸体,把我的尸体带回去,名册只要在我身上,这样的话,不就等于是间接给了他们嘛,我死的才有意义。”
薛宸没有想到这一点,上一世娄庆云的葬礼的确是轰动又震惊的,当初她还想过,就算是公主的儿子,为什么他死了,皇上会用那样隆重的仪式送他,甚至比拟皇子出殡之礼,天下大事,薛宸不懂,可如今她也能明白,娄庆云这样的行为,确实值得受到那般的尊重。
见薛宸莫名红了眼眶,娄庆云想过去,却又牵动了伤口,发出一声低喊,薛宸立刻来到他身旁,扶着他,略微带着点鼻音说道:
“你身上有伤,就别动来动去的了。”
娄庆云看着她,乖乖的点点头,让薛宸扶着他躺了下来,薛宸又想起身离开,却被他拉住了手,薛宸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顿时红了脸,说道:“别闹,我去拿水来给你吃药。”
“不。我就想这么看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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