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2 / 2）

两刻钟后，听得顾云嫣传召，便急急忙忙赶来复命的三人，前后脚入了长春宫。

惠妃、季妃及杜昭仪向顾云嫣行完礼后，由三人中位份最高的惠妃柔声问道：“臣妾斗胆，不知皇后娘娘召臣妾三人前来有何吩咐？”

顾云嫣并未直接回答惠妃的话，而是热情招呼道：“前儿本宫得了些今年的清明雨前茶，妹妹们尝尝味道如何？”

三人垂眸应是，低头呷了一口茶水，须臾，俱是连声夸赞。

待得几人放下手中茶盏后，顾云嫣方才含笑说道：“晌午本宫和皇上商议，让妹妹们协理六宫一事，皇上和本宫一致认为将六尚局事宜平均分与妹妹们管理。”

季妃闻言欢喜，心思一转便有了计较，“听娘娘此言，便是要让臣妾三人一人分管两个尚局了，只不知臣妾等分别分管哪两个尚局？”

“季妃妹妹这话问得好，先前本宫亦是如此问皇上，依皇上的意思是现下先由惠妃妹妹统管尚衣局和尚食局，季妃妹妹统管尚冠局和尚席局，而杜妹妹则负责尚书局和尚宫局。”

就在三人以为权利分配尘埃落定时，忽听得顾云嫣语音一扬道：“不过......后来皇上还说，为了让妹妹们能够更好的相互体谅和配合，妹妹们手上所负责的宫务还是流动着来比较妥。”

三人面面相觑，一时没明白过来，顾云嫣话中所指。

顾云嫣解惑道：“具体意思就是妹妹们所管理的宫务是不固定的，就好比说惠妃妹妹现下负责统管尚衣局和尚食局的宫务，两个月后，便换成管理另外两个局的事务，以此类推，妹妹们轮流管理各宫事务，如此方能不偏不倚。”

听了顾云嫣的解释后，季妃刚燃起的心思不由又歇了去，暗暗撇了撇嘴。

三人的反应顾云嫣全看在眼里，杜昭仪虽是惊讶，但更多的是无谓，惠妃则是淡定含笑，而季妃面上却掩不住的露出失落的神情，不过转瞬即逝。

“本宫方才所言，妹妹们可还有何质疑之处？”

三人连忙应道：“皇上和皇后娘娘圣明，臣妾等并无疑问。”

顾云嫣颔首一笑，紧接着委婉道：“那便好！本宫一会还有事处理，就不留妹妹们了。”

“臣妾告退！”三人依言起身行礼告退。

侍书看着惠妃、季妃、杜昭仪三人离去的背影，忍不住道：“主子前脚刚送走了李总管，后脚便召了三位娘娘前来交代宫务事宜，这前后之间可有关联？”

顾云嫣先是看了一眼疑惑的侍书，复才看向侍画淡笑道：“侍画可知本宫用意？”

侍画屈膝一礼，“若是奴婢没有猜错的话，主子这是为了防着有人心生不轨贪婪宫权，而做了两手准备。”

顾云嫣秀眉微挑，兴味道：“哦~侍画倒是说说看，本宫做了哪两手准备？”

侍画慢条斯理道：“那便请主子听奴婢斗胆一言，主子看似是将宫权放了出去，自己退居二位，实则宫权却依然还在主子手里抓着。”

侍画悄悄观察了一下顾云嫣的神色，只见自家主子但笑不语，便接着道：“奴婢所言从方才主子召见了三位娘娘和李总管便知。主子采用了宫权流动政策，这样一来，即便代掌宫务的三位娘娘有何不轨的念头，想趁着协理六宫之时，在自己所管辖的范围内埋下钉子，从而扩大自己在后宫的人手地位，却也是行不通了，每位娘娘所管辖的宫务有效期都是两个月，两个月一到，就要轮到下一位娘娘接手，下一位娘娘定会想方设法的拔去上任埋下的钉子，继而安插自己的钉子，如此循环下来，最终便是谁也没能安插上人手、染指六尚局。”

顾云嫣颔首赞同，“嗯！分析得很好，那你口中的另外一手呢？”

侍画微微停顿，继而从容不迫道：“主子一向力求稳妥谨慎，所以在宫权遮阳的大事儿上，定是不会只防了一手，而这另一手嘛，自然便是指李总管，寥寥数语中，主子便将李总管收入麾下，试问在有染指后宫多年的内务府总管这样一个得力干将在，加之咱们原先安插在各宫的钉子，那三位协理六宫的娘娘若是有何异常的举动，如何还能避得过主子的耳目？所以说宫权依然还是稳稳地抓在主子手中。不知奴婢所言主子可是满意？”

顾云嫣点头，赞许道：“不错，说得一丝不差，你果然没让本宫失望。”

“全靠主子教导有方！”侍画恭声道。

顾云嫣看向侍书，“现下可还有疑问？”

侍书面上难得出现窘迫的表情，嗫嚅了一会跺脚娇嗔道：“奴婢算是明白了，奴婢就是个一根筋的人，比不得主子和侍画聪慧，可奴婢也不差呀，虽不能说文武双全，但至少还占了样武嘛！”

侍书此言一出，逗得其余二人摇头失笑，主仆几个笑闹了一番。

一切安排妥当，确定不会再有后顾之忧，顾云嫣即安心的待在长春宫养胎。

岁月无痕，时间在指缝中溜走，转瞬即八个多月过去。

草长莺飞时节，亦是放风筝的好时段，如今将近两岁的四皇子，越发活泼好动起来，前儿大皇子和二皇子领着他放了一回风筝，小家伙便惦记上了，现下大皇子和二皇子去了皇子所，唯有一个劲的缠着顾云嫣和他去放风筝。

挺着九个多月肚子的顾云嫣，预产期便在半个月后，本想着自己大腹便便不便带四皇子外出，但奈何四皇子惯会磨人，终究是软了心肠答应了。

让侍书和侍画二人一番拾撮，顾云嫣和四皇子便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下前往御花园放风筝。

御花园里芳草萋萋、花团锦簇，风景宜人。

两个小太监负责把风筝放起来，接着再把线放入四皇子的手中，但仍旧会有个小宫女在四皇子身后和他一同抓着线，教他放风筝。

四皇子见得自己的风筝飞得越来越高，顿时兴奋得向顾云嫣大喊。

立在边上的顾云嫣，在看到四皇子面上灿烂的笑容时不容得也露出了甜甜的笑意，在宫人的搀扶下，缓缓跟在四皇子身后。

四皇子想起两位哥哥都是自己拉着线跑起来放风筝的，立时便对身后帮忙的宫女不满了，宫女在四皇子的命令下无奈放手退到一边。

独自握着风筝线的四皇子霎时如脱了缰的野马，拉着线便欢快的向前奔去，不时回头看着天上的风筝，一颗心都扑在风筝上了，压根没有注意到身后便是一处水池。

眼看着不停奔跑的四皇子就要掉到水池里去了，顾云嫣心头一声‘咯噔’来不及思考，双腿便下意识的奔了出去。

但她却忘了大腹便便的自己身子早已不复之前轻盈，刚跑了几步便一个不慎，重重摔倒在地。

在她晕过去之前，她仿佛听见了侍画的惊恐的声音，“不好，主子怕是要生了！”

☆、第137章

看着顾云嫣倒下后，地上那抹触目惊心的红，让在场的大小宫人都惊慌失措起来。而常福在最初的惊慌里迅速缓过来，稳住心神后厉声喝住因惊吓而尖叫连连的的宫人，“还想活命的就给我安静下来！”常福将场面控制下来后，连忙一叠声吩咐下去，“娘娘现下情况不妙，咱们必须先把她送回宫里头安置好，常乐你以最快的速度去将御医请来，常喜你立马到御书房禀告皇上。”听了常福的吩咐，谁也不敢耽搁片刻，当即便领命而去，此时，四皇子已从前头跌跌撞撞的奔了过来，看见顾云嫣双目紧闭的靠在侍书怀里，一张小脸霎时苍白如纸，‘哇’地一声便哭了出来。“奶娘你抱上四皇子，咱们赶紧回宫。”常福话音一落，侍书小心翼翼的抱着顾云嫣上了凤撵，一行人慌忙赶回凤仪宫。御书房一路狂奔而来的常喜，在这样凉爽的天气里仍是急出了满头大汗，到了御书房后来不及等人通传，常喜便对着守在门外的刘德福嚷道：“刘总管不好了，皇后娘娘要生了！”冷不防的听到这个消息，刘德福心弦一紧，来不及细问便急忙将人领了进去。埋头批阅奏折的萧煜听得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快速抬头看向来人，还未张嘴询问，遂听得常喜喘着粗气道：“皇上，皇后娘娘怕是要生了......”萧煜倏地从龙椅上站起来，惊愕道：“不是还有半个月才到预产期的吗？怎么这会儿就......”常喜颤抖着双肩，咬唇哆嗦道：“娘娘方才在御花园摔了一跤，已然昏迷了过去，恐是要......早产了......”闻言，萧煜恍惚了一刹那，下一刻人已出了御书房，脚下生风的往凤仪宫而去。好在六个月前，顾云嫣便入主凤仪宫，而凤仪宫相对长春宫来说，距离御书房要近了不少，所以当萧煜火急火燎的赶到凤仪宫时御医们还未赶来。主卧室内，侍画正苍白着脸替顾云嫣止血，这个时候她已然顾不上在人前暴露自己懂医术一茬。顾云嫣曾嘱咐过她和侍书，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暴露自己，但眼下顾云嫣□□血流不止，极其凶险，而御医们还未能赶到，所以侍画不惜暴露自己也要出手替顾云嫣止血。萧煜不顾宫人们的阻拦，直接入了室内，见得榻前的侍画正在有条不紊的替顾云嫣止血，眸中浮现短暂的惊讶，转瞬便已敛去。萧煜本想上前将昏迷过去的顾云嫣拥入怀里，在看到一块块娟白的纱布被鲜血染红时，生生止了欲迈向前的步子，只是双目赤红的立于一旁，安静的看着侍画全神贯注的忙活着。待得刘院判领着当值御医们衣袍带风的赶到凤仪宫时，顾云嫣在被侍画强行的喂了药和处理后，已然暂时止了血。御医们轮流上去替顾云嫣把脉看诊，一溜圈下来，皆是面色凝重如临大敌。萧煜迫人的视线从众御医们面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妇科圣手洛宏身上，沉声道：“旁人倒也就罢了，身为妇科圣手的你居然也是这般愁眉苦脸，你这妇科圣手的头衔是叫着好听的吗？”洛宏额头上的大汗沿着额际不断往下流，在君王森冷的视线下战战兢兢的回话，“回禀皇上，皇后娘娘本已临盆在即，却在这个节骨眼上摔了一跤，看这情形摔得不轻，虽说目前已止了血，但......情况微妙......微臣自当尽力。”萧煜将视线移到了刘院判身上，刘院判当即垂首躬身，“洛御医说的没错，依娘娘眼下的情况，早产是必不可免的了，至于......臣等只能尽力。”萧煜宽袖下的大手紧攥成拳，冷冷道：“朕不管你们用何方法，必须保住皇后和她腹中皇嗣，如若不然，仔细你们的项上人头！”众人慌忙应是。萧煜出了内室，却并未离去，而是留在偏殿候着，一张脸绷得紧紧的，显示出主人现在紧张而担忧的心情。后宫妃嫔们闻讯赶来，众人给萧煜见礼。杜昭仪和惠妃不无担忧道：“不知皇上可否告知臣妾，皇后娘娘现下情况如何？可有大碍？”萧煜观得杜昭仪和惠妃眉眼处的担忧并不像伪装出来的，面无表情的简短道：“皇后摔跤动了胎气，怕是会早产。”听得萧煜的回话，众人皆露出担忧的神色，一向不喜顾云嫣的傅美人暗暗幸灾乐祸，这会儿却假模假样道：“皇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想来定然能母子平安，还望皇上宽心才是。”另外几个等闲见不到萧煜的低位妃嫔，亦是纷纷出言附和，已盼能引起萧煜的注意，“傅姐姐说的是，皇后娘娘得上天垂怜，自是不会有事的，皇上莫要过于忧心。”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殿内娇声软语不绝于耳，别有用心的莺莺燕燕们终于如愿引起了萧煜的注意。萧煜不带丝毫温度的目光扫过那几个仍在喋喋不休的低位妃嫔，个个妆容精致、服饰艳丽，俨然是来凤仪宫前一番精心打扮过的。“统统给朕闭嘴，你们心里想的什么朕一清二楚，无需在朕面前惺惺作态。”萧煜嘴角噙着嘲讽的笑意，斥责道。萧煜此言一出，那几个被斥责的妃嫔面容窘迫，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在别的妃嫔异样的目光中急忙低下头去。萧煜收回目光，不再理会满屋子的后宫妃嫔，只一心盼着顾云嫣能够母子平安。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殿内正襟危坐的后宫妃嫔里，已有人按耐不住，面上微微浮现烦躁，终于在众人枯坐了一个半时辰后，内室有了动静，‘吱呀’一声门开了。见得御医们面色惶恐的从室内鱼贯而出，萧煜‘唰’的一声站了起来，一颗心莫名的揪着。“皇后......可好？”过度紧张和担忧的萧煜没有察觉到自己问话的腔调都变了，确切一点的说是颤音。刘院判捏着袖子擦了擦额头源源不断的密汗，回避着萧煜的目光，惶恐不安道：“皇后娘娘因为摔跤的缘故，腹部重重的撞击到地面，以致胎位不正，加之娘娘现下昏迷不醒，只怕......凶......凶险。”‘凶多吉少’四个字刘院判终究是不敢当着萧煜的面说出来。萧煜听完刘院判说的噩耗，顿觉心如刀绞，以致身形微微一晃。身旁的刘德福箭步上前搀扶着萧煜微晃的身子，惊慌道：“主子爷，您没事吧？您可别吓老奴呀.....”“皇上~您怎么了？”殿内众人异口同声道。萧煜稳了稳心神，一把挥开搀扶着他的刘德福，“朕没事！”继而盯着刘院判道：“凶险？告诉朕.....现在的情形糟糕到什么境地？”刘院判摇头苦叹，迟疑了会无奈道：“臣斗胆直言，自古以来女子临盆便犹如一只脚踏入了鬼门关，过程极为凶险，现如今皇后娘娘腹部遭受重创，胎位倾斜，无法顺产，娘娘又陷入昏迷，暂未发现有苏醒的现象，皇上需做好.....做好心理准备。”萧煜抬手揉了揉眉心，压下心中的不安和焦虑道：“朕不想听你讲什么大道理，你只需告诉朕你们能不能保住皇后母子？”御医们垂首不语。“说！”仅仅一个字，便将帝王的愤怒和压抑着的忍耐体现得淋漓尽致。刘院判领着御医们下跪，硬着头皮道：“微臣惶恐，按目前的情况来看，若是皇后娘娘能够醒来，在稳婆的助产下，臣等尽力保住一人，但若是皇后娘娘一直昏迷不醒....怕是回天乏术呀......”萧煜身子一软，跌坐与座椅上。“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您为何年纪轻轻就撒手人寰呀......”见得萧煜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两三个拎不清的悲悲戚戚的啼哭了起来，这光景就好像顾云嫣已经去了一样。萧煜在听到‘撒手人寰’这四个字时，不禁面容暴怒，额头青筋浮现，咬牙切齿道：“贱人！活得不耐烦了是吧，竟敢当着朕的面诅咒皇后，来人呀，把这几个贱人带下去，赐毒酒一杯！”殿内，霎时一片倒吸气，甚至有些胆子比较小的妃嫔，当场吓晕过去，御医们亦是惊恐不已，跪于地上的双膝控制不住的颤抖。侍卫不顾那两三个妃嫔的啼哭和挣扎，直接就把人押了下去。萧煜从始至终，看都不看一眼晕倒的那两个妃嫔，只是怒气未减的厉声道：“都给朕回去，没有朕的命令，谁都不许踏进凤仪宫半步！”众妃嫔不敢再多留一刻，当即依言行礼告退。萧煜冰冷的目光刮过地上颤颤巍巍的御医们，“朕再说一遍，若是保不住皇后母子，你们就等着去陪葬吧！”语气极其轻缓，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胆战心惊。刘院判双眸一闭，接着认命道：“臣等尽力！若是迫不得已，皇上可想好是保皇后娘娘还是保皇嗣？”萧煜面上浮现悲痛之色，死死的握紧拳头，毫不迟疑道：“若是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形，无论如何，一定要给朕确保皇后安然无恙！”眸中闪过嗜血之色。

☆、第13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