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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佘玉环脚步一顿,不敢置信的看向吕妍,“你胡说,表哥才不会这样对我的,都是你这个狐媚子——”

“拖下去,幽禁明瑟殿三个月,不得出殿半步。”

佘玉环原本就生得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此时双眼睁得老大,讶然的望着眼前一脸威严的吕妍,她从不曾细细打量过这位寒门出身的王妃,是几时开始她能拥有了这一切权力,得到了殿下的宠爱?是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目光变得如此凌厉,威严慑人。她幡然醒悟,这梁王府她佘家从来就不曾掌握,如今就更不可能,所有她身上所背负的都成了笑谈,梁王有情却更是无情!

此时的佘玉环从那如花美景般的初恋当中醒悟,心如死灰,目光却瞬也不瞬的盯着吕妍,眼白森森,甚是渗人。

吕妍从来就不慈悲,在她的人生里,投我以桃报之以李,若有人欺上门来,她也绝不会心慈手软,上一世的生存环境,造就了她这一世的强势,看着佘玉环那不甘心的眼,她冷笑一声,接着看向一旁颤颤巍巍的秦嬷嬷,看着却未语,直到佘玉环被拖了下去,吕妍才发话:“秦嬷嬷不简单,身在曹营心在汉,看来这锦华殿还真留你不得。”吕妍目光一凛,“来人啦,把秦嬷嬷拖下去,行仗二十,贬为浣衣奴。”

秦嬷嬷再也控制不住,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忽然身子窸窣作响,如风中柳絮,紧接着传来一股恶臭,脚下湿了一片,鸾栖殿的粗壮婆子见状忙上前扣住她双臂,架起她拖将下去行刑。

吕妍这时回过头来,看着面色微白的杏儿,这是妙真的姐姐,两人一起卖入府中,是锦华殿的大丫鬟,吕妍看着她,见她面色虽白,但神态与气势却依旧有几分威严,便道:“你叫杏儿?”

杏儿跪下回话:“回王妃娘娘话,小的便是杏儿。”

“嗯!以后你便叫妙义。”

“谢娘娘赐名。”杏儿伏身谢礼。

吕妍觉得这妙义还甚满意,接着道:“如此你以后便是这锦华殿的掌事,掌管锦华殿内务,大小事情都得向本宫禀报,不必经黎管家,若有不懂的,便去问问妙真。”

“是。”

吕妍看着殿前众婆子丫鬟,“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是!”

吕妍淡淡看了一眼便转身进了殿。

用完午膳,整个下午刘卓都在处理公事,吕妍缠着他不放,刘卓只好把她带进了书房。他专心处理政务,吕妍便寻了一处,拿着书细看了起来。偶尔刘卓抬头,就在他目光所极内,看到那抹靓丽的身影,有些单薄,还有些倔气,明明眉目如画,温婉可人的女子,看书时的那股认真劲儿,忍不住让刘卓莞尔,因为有她的存在,原本枯燥的书房无端端添上了一笔艳丽,连着沉重泛味的政务也处理得极为顺畅。

刘卓就这样静静地望着吕妍,直到她感觉到一束灼灼的目光,美眸抬起,撞入一双深情的眸子里,微愕,接着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刘卓回以一笑,接着向她招了招手,吕妍放下手中的书籍,从榻上起身,一脸好奇的走了过来。

“磨墨。”刘卓突然开口,声音清润动听,心情极好。

吕妍愣了一下,便欣然磨起墨来,接着就见刘卓铺开宣纸,执笔疾书,那专心致至的模样,让吕妍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那俊美无凡的侧颜,让吕妍不由得怦然心动,刘卓俊朗,与生俱来的皇子尊贵之气,即便是在民间长大,依旧遮掩不住。

没多久,刘卓停了下来,吕妍凑近一看,就见上面书写着一个“德”字,真正是一笔天成,行云流水,刚柔并济。

刘卓抬眸,目光漆黑如墨,流光溢彩。吕妍望着刘卓那热切的目光,心下便明白他的意思了,只是吕妍不想这样解释,于是便说起了《道德经》上的一段:“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

意思是:“上德”之人顺应自然无心作为,“下德”之人顺应自然而有心作为,吕妍知道刘卓心中之所想,却偏不说,以这种方式说出,便是故意曲解其意,上德即上位,上位者不会有意布施德惠,因其走的是天道而与生俱来的德行,而下德即下位,居下位者却总要布施德惠,因为他们原本便德性不高,不具天道。

刘卓脸色微变,紧抿着唇未语。

吕妍见状,莞尔一笑,又道:“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德信。”

善良的人,我和气地待他;不善良的人,我也和气地待他,这就叫善人之德。讲信用的人,我信任他;不讲信用的人,我也信任他,这就叫信任之德。

刘卓才展颜,吕妍在内心一叹,刘卓的性格,她向来都清楚,偏偏却是个如此正直、心地善良的人,他若真有一日统领着天下,倒真是百姓之福。

吕妍刚开始说出来的词意着实让刘卓不太高兴,不过借此也证明,若论字义,一字之义,能瓣解两种不同的意思,让刘卓对吕妍刮目相看。于是托起吕妍的手,把笔放至在她的手中,亲自为她展开宣纸,在一旁磨起了墨。

今日刘卓好兴致,吕妍自然也不忍拂了他的意,吕妍字迹自成一体,上一世曾得魏王赞美,在字体功底上,着实下了一翻苦功。

吕妍执笔,沉思了一会,便落笔写下一个“同”字,字迹隽秀雅致,浑然天成。吕妍放下笔,抬眸看去,就见刘卓惊艳的目光。

不待刘卓发话,吕妍便道:“同,大同,仁政也。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上古规则,天下乃众人共有,有贤才之人应天道而起。众人皆讲诚信,尚和睦。固而百姓不仅奉养双亲,不仅抚养膝下儿女,还使年老者终其天年,年轻者能够为国效力,幼儿能够健康成长,使老而无妻之人、老而无夫之人、幼年丧父之童、老而无子之人、身有残疾之人都能得予供养。

男子有业,女子有其归宿;百姓憎恶浪费,却不为独享;憎恶不尽其力之行为,不为己之私而独占,如此一来,不再有阴谋,不会行盗窃与兴兵作乱,百姓夜不闭户,这才是贤者之人的责任,视为大同。

刘卓看着吕妍冉冉而谈,双眸明亮,精光流动,带着一抹浅笑,如明月流辉,清幽山色,原来女子若有才,则是这番美法,除去那皮相之媚惑,才是人之本心,纯净的灵魂才是最最吸引人的。

吕妍就着两字,不停的讲求天道,她其实很想劝解刘卓,该争便争,便是天道所归,他既然有一份仁慈的心,为百姓造福的意,为何要停滞不前,遵守所谓的长幼有序之道,于吕妍认为,能者居之,即不违天道,便是天之授意,天之骄子。

然而吕妍这番妙论却依然沉落了下去,刘卓所知的便是他所要知道的,其余他不认同,便因着吕妍的关系,没有反驳。

同,大同,此字刘卓甚是欢喜,便吩咐黎管家,准备装裱于画,挂于书房,两人正在商议细沫,书房殿外传话,家臣莫子敬、孟宪成,门客鲁萧、刑瑞求见。

刘卓脸色微变,回头望向吕妍,吕妍回身四处望了一眼,唯书柜后可躲避,刘卓循着吕妍的目光,摇了摇头,伸手揽住吕妍的腰肢,两人相继坐于一张榻上,肩并着肩,宽广的袖笼重叠在一起,看着门外进来的四人。

莫子敬进门的时候,错愕了一瞬,便不动声色的依次坐下。

四人行礼坐下,却未发一言,四双眸子看着主位上的两人,鲁萧似老僧入定,眉眼都不曾抬一下,刑瑞的脸色却有些变化莫测,倒也未曾开口。

莫子敬与孟宪成显然有些按捺不住,莫子敬说道:“王妃娘娘常陪伴殿下左右,伺候殿下起居,当得是辛苦,只是这前殿政厅,娘娘怕是有所不便。”

吕妍见刘卓未出声,她便也坐着未动,反诘:“本宫身为内宅之人,不懂这朝堂之上,并且也不愿去懂,只是殿下整日操劳,身为妻妾,怎可守住后宅,不闻不问?于莫老来说,殿下是主,有道是主仆之情,于本宫来说,殿下便是夫,是妇之天,骨肉相连,天踏便不可活,今日莫老此番话,当得是不把殿下与本宫放于眼中,明明是这夫妻相携,家事和谐的一面,却被你挑拔的不成样子。”

莫子敬听后,脸颊肤色瞬间即红,眉尾那因年岁而突长的几根眉毛一跳一跳的,却半天挤不出一句话来。

刘卓未语,则眉眼微润,微侧开头,不去看莫子敬。

这边鲁萧居然哈哈大笑起来,笑时并不看着谁,抚了抚美须,摇了摇头。

这屋内几人的神情顿时让莫子敬恼羞成怒,向刘卓抱拳哭诉申冤:“殿下,老臣从不曾有此意,娘娘定是曲解——”

“行了。”刘卓抬手一挥,广袖在空中划了一个半孤,座下右手却握住了吕妍的手,紧了紧松开,便道:“莫老明明心胸广阔,偏要与王妃计较,就年岁上,莫老也别太计较了罢。”

刘卓这话说得,莫子敬只差没哭出来,那刑瑞都听出明堂来了,明显这梁王要护着王妃,你一个外臣偏要在小夫妻之间掺一脚,也活该你受气。

吕妍见势就收,座下左手在刘卓手心画了一个圈,便雍容起身,似笑非笑的看了莫子敬一眼,出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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