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2 / 2)
虽说在路上已设想过无数情景,但此时亲眼看到修罗地域一般的杀阵,她只觉脑子里一片空白,某根紧紧绷住的弦“啪”地一声断成两截。
“少主,危险!”
萧四急得大喊,想把径直朝人群里走去的萧琮拉回来,却被几个楚家人封住去路。
向来好脾气的萧二也怒了:“他冷寂云只知道滥杀无辜,根本不在乎咱们少主怎么想!”
萧七早气得七窍生烟,利落地点倒一个楚家的,又逼退一个血阁的,突然定住:“诶?咱们到底帮谁?”
萧五面无表情:“帮少主!”
在双方交战最激烈的中心,刀光剑影像网一般密集,人几乎每走出一步就能踏到一具尸体。
萧琮后背挺得笔直,双眼眨也不眨,紧紧盯住了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那抹深青人影。
男人手中雪亮的长剑染满鲜血,所过之处头断血流,寸草不生。
一瞬间,萧琮的全副心神仿佛都被那满眼鲜血吸引住了,无数刀剑迎面劈来,劲风刮得她脸颊生疼,心里大喊,躲啊躲啊,可手臂仿佛被浇注了泥浆,丝毫也不能动。
“萧琮,你发的什么疯!”
一柄长得惊人的环背大刀忽然从斜刺里挥出,挡开了众人攻击。
唐瑛的嗓门奇大,连忙于收割人头的男人也终于听到,转过身来。
冷寂云惊呆:“萧琮?”
然后一个楚家人杀过来,他反射性地横剑一扫,却忘了自己已经和萧琮离得那样近。
鲜血飞溅,萧琮猛地闭眼,再睁开,湿热甜腥的液体就从她眉间不断地淌下来,鼻腔里涌进令人作呕的铁锈味。
冷寂云楞了一下,直觉要去擦干她脸上的血,可萧琮已经退后一步,让他的手停在半空中。
他说:“你来了……”
是,我来了,萧琮想笑。
如果放在从前,男人一定不会相信自己也有这么害怕的时候。
可是此刻,他的确无比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强烈而陌生的恐惧像一棵见血扎根的藤,正狠狠地穿过心脏,开枝散叶,将五脏六腑紧紧裹住,令他连呼吸也不能。
他盯着萧琮的表情,看着她一点点从眼底到整个面孔漫出一种痛不欲生的悲愤来。
她的每一条肌肉都在皮肤下面颤抖着绞紧,再绞紧,嘴角无法控制地扭曲,那表情不是哭,更不是笑,却迫使他不由自主地退开一小步,侧过脸,无法继续对视下去。
旁边的唐瑛已经管不了他们之间有什么激流暗涌,她只想冲进楚府,把她的砚之带出来。
环背长刀舞得虎虎生风,无人可以近身,她且战且进,终于破开一条通路,正要踏上门口石阶,却见门内忽然像变戏法一样涌出比之前多两倍乃至三倍的人马来,层层堵成人墙,逼得她不得不退。
“冷左使,我们又见面了。”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出现在楚老三旁边,一身儒雅气息。
萧琮吃惊地看着来人,凤九,他怎么会在这儿!
冷寂云却道:“你看见了,楚家和我是一样的心思,早已邀来朗月楼和华清派作同盟,埋伏在府内,这根本是鸿门宴。”
萧琮闻言一震,脸色更加难看。
打斗停止,人们开始各自往各自的阵营聚拢,界限分明地分立两边。
唐瑛提着大刀,不可置信地看看这一方,再看看那一方,终于彻底明白:“原来你们都没有诚意,原来你们都是利用我和砚之!”
冷寂云摇头,也只有你才会相信。
这时,凤江临已经看到了萧琮,先是微微吃惊,但很快恢复如常。
他从一众朗月楼门人中走出来,手中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左手掌心,双眼朝萧琮望过来:“二楼主离开朗月楼以后,楼主一直担心,可惜她今日不在,若是在场,想必也该放心了。”
萧琮皱了皱眉,不解其意。
凤江临便接着道:“二楼主果然不凡,无论在朗月楼还是在血阁,都是一样的春风得意。”说罢冷笑两声,身后朗月楼众人也是一阵交头接耳。
四家将脸色骤变。
“凤江临,你说的什么屁话!”萧七给他气得大喊,亏得被萧五拦住,才没冲上去。
萧琮却怔住,人像被钉在了地面上:“凤九,你这么看我?”
凤江临冷哼一声,道:“好,你既说不是和血阁一起,那就站到我们这边来,与我并肩作战。”
“这……”萧琮犹豫半晌,看着凤江临身后比血阁多出一倍的人马,攥了攥拳,痛苦地,“我不能。”
“哈!”凤江临脸上挂起讥讽笑意,厉声道,“我已经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选了死路。”
萧琮垂下头,只能苦笑,是啊,我自作孽。
凤江临便不再看她,转而对冷寂云道:“冷左使,你失算了,并不是只有你才懂得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冷寂云却不急,也跟着一笑,冷声道:“凤大总管是否太自负了,还未到最后一刻,怎知鹿死谁手?”
唐瑛心急如焚,早没耐心听他们耍嘴皮子,扯开嗓子道:“楚老三,你们把砚之藏到哪去了,快点交出来!”
没想到楚老三听了大乐,指着她,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唐瑛啊唐瑛,你倒是个痴情种子,也不看看你家相公是跟哪家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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