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2)
庄重诧异,“国子学规矩改了?”
“你不知道?国子学如今并入太学了,不是单独开学了,规矩全都跟太学一样。若犯了规矩就要滚蛋,以后授官都会受影响。”
庄重还真不知这一出,因与冬子打听过,所以一直觉得国子学是个好混日子的地方。他的古文水平比起这世的学子,那是骑马都赶不上的。他现在看这里的书都还是很不适应,从右到左还是竖版就罢了,关键没有标点符号!本就晦涩,现在更是难啃。他从前学的都是很浅显的,哪里比得上这些人一天都啃着这些书的。
“那考试也和太学一样了?”
“是要一起考的,不过要求没太学里那般严格,可太差了多丢人啊。而且还得住斋,整天都得蹲在书院里,出个门还得请假。”卢八郎一想起这个就痛苦无比,觉得那里简直是人间地狱。
“你就该好好收心去学点东西,明明在这上头是个聪明的,偏就是静不下来去学。就算以后从武也得学些东西才能有出息,你五叔是为你好,莫要不知好歹。”一个穿着素衣的妇人走了进来,脸色颇为憔悴。“这个就是柳枝妹子的孩子吧?长得可真俊俏。舅母也没什么给你的,这是我一点心意,莫要嫌弃,你看看合适吗。”
庄重连忙道谢,一看竟是一顶帽子,样式简单也没有什么修饰,可不仅能将光头遮得严实,还很轻薄,非常适合夏天戴。庄重直接将头上的帽子摘去换了,光头露出来的时候还惹得几个孩子咯咯笑。
二夫人笑道:“这脑袋又圆又光是个有福气的!”
五夫人则赞道:“蕙娘的女红活计就是又快又好,前日刚得了消息,今儿就做好了。”
卢八郎却心疼不已,“娘,您怎么这不不爱惜自个的身体,必是又赶活了。”
“重哥儿回来我高兴,这帽子简单费不了什么事,只是重哥儿莫嫌弃就好。”
庄重笑道:“我觉得又舒服又好看,比之前戴的那顶好多了,之前那顶太花俏了。”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肯定吴氏的手艺。卢十一娘挽着吴氏的胳膊道:“若不是八哥心疼您,我还想让您帮我做衣裳呢。婶婶您的手艺最好了,外边最好的绣娘都比不过您。婶婶,你什么时候回来教我针线啊?”
吴氏笑而不语,并未接话。
大夫人叹道:“你这人就是拧的,让你回来跟我们一块住你偏不,你一个妇道人家孤零零的在外头算什么事?就算你瞧不上我们这些姐妹,这里有你儿子,他就该给你养老送终,你难道连他都不认了?”
☆、第13章
五夫人握着吴氏的手也叹道:“你与王福又无子嗣,王福的闺女又早就出嫁,那么个大宅子就你一个妇人守着多难过,连个照应都没有。八郎有自个的宅院,你是让你自个儿子养着的,谁也说不能说你的不是。”
卢家虽然几房都住在一起,可都是自己有自己宅院,拥有独立的大门,只是互相打通,方便聚一起罢了。当时为了寻合适地方,他们只能搬到远离其他官员的地界来。
吴氏再嫁之人叫王福,是个开布庄的,为京城本地人。三年前到京城临县铺子查账的时候突然暴病死去,上个月吴氏才刚脱下丧服。王福与原配只有一女,早已嫁人,与吴氏成婚却一直无子嗣。卢八郎碍于身份又不好前去陪伴,省得别人以为他这外姓人想夺家产,因此吴氏只能孤零零一个人守着王家老宅。
吴氏一脸黯然,叹道:“我如何不想,可若我搬到了这里,便不再是王家人了。”
二夫人冷哼,“你又不是再嫁如何又不是王家人了?那些人不就是贪图你们家的财产所以才用这么个歪理故意刁难你,你若把继子立了,那些人也就不会拿这个说事了。话说回来,都三年过去了,你还没想明白立谁为继子吗?总是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让你连自个儿子都不好见了。”
王福原本只是个小贩子,吴氏嫁过去之后王家生意才越做越大,如今王家家底丰厚得很。众人都说吴氏是个旺夫的,哪晓得日子过得这般红火,偏偏一直健朗的王福突然就暴毙身亡了。这么大份家业无疑让人眼红得很,王家族人一直盯着,每个人都恨不得上来咬一口。
王福无子等于绝户,在大佑,若户绝则需立继子。遵循夫亡妻在,则从其妻。可其妻选继子范围也是有限定的,‘保全家业,而使祖宗之享祀不忒’,所以以王家族中优先。若无才可从其妻族中挑选,若还是没有才可抱养三岁以下孩童。虽说是把自己的孩子给别人做儿子,可毕竟血脉相连,以后还能少得了自己的?所以王家族人都打这个算盘,想让自己的儿子成为继子,以后把王福名下家业继承过来,自己也跟着享福。
而大佑法律又规定,若妻另嫁,则只能拿走自己的嫁妆,夫家财产不可拿走一分,也没有了支配的权力,更不可参与立继子一事。
虽吴氏不是再嫁,可又回到前夫家中,那就是等于脱离了王家,不再是王福的妻子,王福族人插手遗产之事也变得理所当然了。这般说法有些荒谬,可却也不是立不住脚的。财产继承之事向来难断定,就是告了官府,多半也是会判吴氏立了继子才可搬与卢八郎一同住着。
吴氏以仍在服丧期暂不谈此事为借口,将立继之事推延至今。加之吴氏虽再嫁,与卢家一直关系密切,卢峰如今乃三品武官,虽说武不如文,可对于商户而言却是不敢招惹的存在,其他人也就不敢明着逼迫吴氏,让吴氏轻松了三年。
可王福生前很是宠爱卢八郎,一直把他当做亲生儿子看待,从前卢八郎大半时间都是在王家过的,也算是王福看着长大。若非吴氏和卢八郎本人坚持,王福很是想让卢八郎改姓入王家族谱,今后家业由卢八郎继承。王福族人一直担忧吴氏想霸占家业让卢八郎继承,所以一直非常忌惮。卢八郎去探望吴氏都遭冷嘲暗讽,若非吴氏拦着,好几次都要大打出手。
三夫人也疑惑,“是啊,你行事并非拖拉的人,为何这事一直定不下来?钱财都是身外物,总归都是他们王家人的,立谁为继子不都那回事。你还有八郎养着,不用在乎那些。”
卢八郎此时也认真道:“娘,我会好好读书,以后当个大官给你挣诰命。有我孝敬您就足够,您不用在意那些。”
吴氏摇头,“我什么日子没过过,又怎会惦记那些。只是我担心把你王叔辛辛苦苦挣来的家当,白白便宜了恶狼!”
这话一落其他人有些不明白了,虽说王福族人有些时候为了钱行事确实有些猥琐,却也不是大奸大恶之辈,且也算情有可原。吴氏并非刁钻之人,除了这事对王福族人也十分敬重,怎的如今会这般说话?
大夫人开口问道:“蕙娘,这话可从何说起啊?”
吴氏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望向庄重,一脸愧疚,“重哥儿,今日本应是你归来团圆的大好日子,是舅母的不是,非要这节骨眼上说些不痛快的事,让大家跟着沾晦气……”
吴氏说着说着竟是落泪起来,令众人更是不明所以,庄重连忙道:“舅母千万莫要这般说,您愿意说出心底的委屈是把大家把我当做一家人,我只会高兴。若能为您分忧,那就更好了。一家人若只好事凑一起,见到不怎么痛快的事就回避,这才是不妥呢。”
其他人都是了解吴氏之人,知她若非实在无奈,也不会这般没有眼色,又见庄重小小年纪就这般豁达知礼心底也高兴得很。
卢八郎是个急性子,早在一旁等得不耐烦,“娘,到底是怎么回事?莫不是那些人欺负你了?!”
这话一落,卢家男人个个都撸起袖子准备干架,卢峰怒道:“蕙娘现在是我妹妹,会敢欺负她就是跟我卢峰过不去,蕙娘你别怕,那些小杂碎我一捏就能把他们捏死,我卢峰给你撑腰!”
吴氏连连摇头,“他们虽是一直想法子让我快立继子,却也不敢把我如何。”
卢峰见吴氏有一句没一句,更是着急,“那又是为何?”
五夫人想了想问道:“蕙娘,你是不是还是觉得王大哥并非病死?”
吴氏一听这话眼泪顿时落了下来,“是,我不信王福会舍得这般离我而去!王福虽不如卢家人健朗,可身子骨一直都很好,从小又没吃过苦也甚少生病,并未有何隐疾,怎的出门两天突然就暴病死了?!莫不是我真是那天生克夫命……”
“呸呸呸!不许说这话。”大夫人啐了一口,“要这般说前宰相夫人不是更加克夫?嫁给宰相的时候前面已经死了两个,要真有这种命,宰相又如何敢娶?”
吴氏握住大夫人的手,“我也是不信的,所以总觉得这事蹊跷。可又寻不到证据,这些年便也是死心了。可偏偏我前日听到重哥儿寻到了,就熬夜做了针线,做着做着不小心就给睡着了,趴在桌子上做了个梦,竟是梦到王福满脸血与我喊冤!说他不是病死的是被人杀死的!当初四郎刚走的时候,我日日梦到他,王福走的时候却从未曾梦见,我本就奇怪得很,没想到三年后突然就梦到了,还这般托梦于我,你们说是不是很古怪?而且不止前日,昨夜我抱着这顶帽子睡觉又做了相同的梦!”
鬼怪一说从古至今都没有彻底断过,哪怕在科技发达的现代,有几个敢特放肆的说一点不信。众人听罢都觉得这个梦在暗示什么,纷纷望向庄重的帽子。
庄重却并没有在意,而是问道:“王叔去世的时候,舅母可见过他的尸首?”
吴氏点了点头,“见过,他的寿衣还是我帮他换上的,面色微显黄白呈病死之状,身上也并无损伤痕迹。当时我就觉得好好个人怎么就死了,还让五叔帮忙寻了个仵作去验,却没瞧出个所以然来,只说是病死。”
这事卢家人都知道,当时他们也觉得蹊跷,可查不出什么便只以为是这王福时间到了,所以才这么急匆匆的走了。没想到吴氏这些年一直不信,只是苦无证据只能作罢,哪晓得偏做了那个梦这才又旧事重提。
庄重又问:“当时王叔身边有何人?可说当晚有何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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