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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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老夫人摇了摇头,终究没再多说什么。

时辰差不多了,定国公府的大管事着了几名小厮在门口撒糖、分寿包。围观的小孩子们高声欢叫,随着糖块的落地呼呼啦啦的跑上来挤做一堆拼命抢着捡糖,往袖子里怀里衣服口袋里使劲塞糖。他们一边抢糖块一边嘻嘻哈哈的笑闹,不时地嘴里大声高喊:“祝赵老爷福寿无疆!”

赵宏盛恰巧出来迎客,正抢着糖块地小孩们看到老爷出来了。几个看起来特别机灵地突出重围跑到赵老爷面前,跪在台阶下连连磕头,嘴里顺溜地说出一大堆吉祥话。

这几个一领头,剩下地孩子便纷纷跑了过来,跟在他们身后磕头。周围围观地农人百姓也不怠慢,一起作揖祝贺,一时间到处都是道贺声,混着鞭炮声,虽然乱作一团,却十分地喜气。

刚好这时三挂大鞭炮全部放完了,家仆收起竹竿行礼退下,平日里交好的官员纷纷来到,与赵老爷见礼,随之让家丁奉上贺礼,众人寒暄一阵,赵老爷着管事将人领着,进了府内。

陈大人刚受了赵老爷恩惠,带着一份厚重大礼前来贺寿,顺道说起赵家几位公子,得知嫡次子赵元晋要参与此次秋闱,说了不少恭维话,捧得赵宏盛心气儿颇顺,心里起了赵元晋能在此次秋闱争个功名的念头。

正迎着客,赵宏盛身边的丁管家眼尖,瞧见不远大街上出现的翠盖珠缨八宝车,提醒了自家老爷一声。待马车停下,赵宏盛起身相迎的功夫,一名身着鸦青色暗纹番西花刻丝袍子的俊美男子径直下了马车,冲赵宏盛拱手作揖道,“赵老爷。”

看到来人赵宏盛不甚意外,素闻六王爷不喜交际,往年可从没有过,然也只是脑子里想想,当下是片刻都怠慢不起。二人寒暄两句,赵宏盛便亲自领着人进了府邸。

这边顾景行前脚进门,外面街上又响起一阵轰响的鞭炮声,随着长长的送礼队伍鱼贯而入,紧接着言之便带着一队人马抬着大小礼盒箱子来到门前,这是他作为皇家身份前来贺寿的。至于往年不屑做的事情,今儿个就怎么突然愿意了,六王爷表示……他高兴。

午时一刻,寿宴开始,丁管家招呼众宾客入席。不远地儿搭了个高台的戏棚子,自寿宴开始之前便敲敲打打助兴,这会儿青衣甩了水袖,咿咿呀呀地开了腔,名角儿一出,场上静了一静,之后便是不停的叫好声。

正厅一侧,六道槅扇隔开来的偌大空间,里头人头攒动,珠光宝气盈满一室,女客们早已入座,正中自然是老夫人和西平侯夫人,然后两边开去,再一排排往下,摆放着许多长凳高椅,几张海棠雕漆的如意方桌在其中,七八个着青蓝色锦纹褙子的丫鬟穿插,给女客们续茶或添上瓜果点心。

随着寿宴开始,丫鬟们撤下了茶点,开始上菜。松树猴头蘑,墨鱼羹荷叶鸡,牛柳炒白蘑,金腿烧圆鱼,巧手烧雁鸢,蟹肉双笋丝……一道道被摆上桌的精致菜肴,色香味俱全,引得人食指大动。

“老夫人口味淡食素,西平侯夫人尝不了海味……这两桌的菜肴奴家着厨子改了改,诸位要是还有什么不合口味的,只管吩咐。”夏姨娘站在一旁侍候,虽然寿宴的大小事儿还是由叶氏把着,可这种小细节卖好的事儿她都霸了,能让自己露脸得好的机会一个都不错漏。

外头觥筹交错,男人们以酒论事,喝得不亦乐乎。赵宏盛接连转了几桌,再好的酒量也有些酒意上头,待回里屋休息片刻时,夏姨娘早早捧着解酒茶侍候着了,一边替他揉了揉额头,一边时不时瞧向了门外。

不多时,赵文萱颇为宝贝地捧着长扁的锦盒走了进来,递到父亲面前,自己则站在下首方,乖巧祝寿道,“父亲大寿,文萱亲制绣品一幅,祝父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赵宏盛今日高兴至极,礼物不分厚重,贵在用心,赵文萱一个亲手就已经打动了他,当下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瞧,只是这一瞧的,嘴角笑意僵住了,神色有恙。

“父亲让我也瞧瞧妹妹的一番心意。”赵文宛随后而入,身后跟着一些赵家人。

在夏姨娘要盖上盒子的时候,眼疾手快取了出来,绣品上分布着块状的黄色痕迹,看着脏旧极了。

“啧啧,妹妹的绣工了得,这白鹭和芙蓉花绣得真真是极好,惟妙惟肖,可惜就可惜在,妹妹不该贪便宜用这种绢布,毁了整幅绣品,就这,还拿得出手?”赵文宛不甚客气地嘲讽道。

赵文萱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不可置信地盯着那幅绣品,脸上惊疑不定,早起还查看了一遍,怎的现在成了这幅样子,什么便宜绢布,她用得可都是顶好的!赵文萱的视线落在赵文宛身上,瞧见对方眼里的得逞当即想起昨儿中午她来要绣品看一看的事情。

“是你,昨儿你来看过,一定是你动了手脚!”

赵文宛闻言,当即脸色一沉,“哼,当时我要瞧,妹妹可是当宝贝似的,只一眼就锁回了匣子,防我防得跟贼似的,文雪也能作证,这会儿倒诬赖起我来了!”

被突然点到名的赵文雪一脸茫然,听完赵文宛的话,跟着点了点头,“姐姐没有做。”

“你……”赵文萱恨得咬牙,偏又找不出实质证据,对上父亲失望神色及众人的嘲讽视线,红了红脸,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想到截止昨日都不曾听说赵文宛准备贺礼,犹作不甘道,“总比你对父亲的生辰一点都不上心好!”

赵文宛眯着眼睛,勾了勾嘴角,反诘道,“谁说……我没有准备。”

☆、第17章 寿宴(三)

国公府的晚宴设在一处宽敞地,周围花灯异彩,水榭假山,池中火红的锦鲤摇着尾巴一圈圈的游动,荡着点点波纹。

沿边摆了座位,皆是地下铺了红毯的小案几,这里是专门为朝中重臣和六王爷设的场地,环境雅致,与前庭戏台那边隔开,别有韵味。

丫鬟们香衣云鬓来回穿梭,美味佳肴一道道的往桌子上送,杯盏酒爵碰撞声不绝于耳,正是赵元晋在向各位大臣一一拜礼,感谢他们来国公府为父亲祝寿。

顶着国公府公子的光环,诸位大臣道是客气,见他小小年纪自有担当,言行处事还算沉稳,言语间不由满是夸赞,赵元晋拂袖而立,故作谦虚,心中则是虚荣心满足到了极点,他特意行至陈大人的座位,多与寒暄,言外之意透漏着希望陈大人在秋闱中多多关照的意思。

陈大人客套应声,抚须哈哈一笑,“令府大公子才情绝然,当年名噪一时,还尤记得他七步成诗,只可惜了……”他叹息一声,转了音,“想必二公子您定不会差了去,老夫今日特想请教一番,不如二公子以今日之景作诗以当庆贺,锦上添花,如何?”

原本还是满面春光笑脸的赵元晋当即愣了愣,眼神微微一闪,露出些许慌乱,赵宏盛恰好出来,听到众位大臣已经在附声陈大人的提议,一脸笑容地瞧着自个儿子,亦是期待他能在这宴会上博个好文采的名声,之后的秋闱一旦考上定会官路亨通,光耀门楣。

然而,赵元晋肚中根本没有多少墨水,平日里有夫子照拂,一旦到了这种需临场应对的,只会慌了神,否则又怎么会去偷买考题。赵大老爷还一心以为赵元晋只是一时糊涂,竟没料到他这般不成器,人杵在原地哼哼唧唧了半天,半天也没作出,赵宏盛脸上的笑容也随之僵硬,眸光如同熔岩喷发,大有火冒三丈打上一巴掌的架势。

赵元晋缩了缩脖子,瞧着周围人从一脸期待变作低声咳嗽,似是在替赵宏盛感到尴尬。

陈大人和众大臣一见这情景,心里也是明了了,谁家还不出几个纨绔子弟,毕竟今个是寿宴,不好说什么,尤其是陈大人十分愧疚,看这气氛让他搞的,原本是想承个美意,让赵元晋出了风头,谁知哪里会变得这般不上不下的尴尬,正要站出来圆场,就忽听远处有一道声音传来。

众人循着声音瞧去,灯火璀璨中一袭墨绿银丝的锦袍在空中划出一线飘逸的弧度,他缓缓步入宴会,身姿颀长略显瘦弱,此时周身似是晕着一层意气风发的光晕,每行一步,口中便作诗一句,词句流畅,华丽耐品,堪称一绝。

远处而来的少年如诗似画的眉目,薄唇微扬似是永远噙着温润的笑意,多一分则太过热情,少一分则显疏离,不冷不热,恰到好处。过分白皙的俊美脸庞落在众人眼中,只堪堪叹了声谪仙般的人物,并未发现其鬓角有些渗出的微小汗珠。

“这是……大公子?”其中有人惊诧的问道。

“是定国公家的长子赵元礼,老夫小时候见过几面,这样出尘的样貌是不会记错的。”

赵宏盛整个人都呆愣了,满脸的吃惊蔓延上眉梢,渐渐因着赵元晋的而愠怒的脸庞也趋于柔和,不由的就想起大女儿赵文宛不久前在屋子里说的话,这就是文宛要送给自己的贺礼?

自年幼时患过一场大病,损了身子根基,只得精心养着,这不能做那不能碰的的要求繁多,渐渐养成了封闭性子,也不爱出院子,更遑论与人交际,看着最让他骄傲的孩子变成那样,赵宏盛心中亦是难受,对他颇是迁就,只是心里难免还是存了一丝期待。

眼下这一幕,正正戳中赵宏盛这些年来不敢对赵元礼表露,却时常午夜梦回心中念念的情景。赵元礼肯自己走出来,赵宏盛心中百味杂瓶,感动颇多,一个嫡长子意味着一个家族的往后的荣耀,他甚感欣慰,眼眶没由来地微微湿润了。

陈大人见状,连忙夸赞,“大公子果然少年有为,风流倜傥。”

其他人更是跟着夸赞到了天上,极是羡慕赵大人能有这样一个才学与样貌都惊为天人的嫡子,而赵元晋闹出来的尴尬气氛早就赵文礼的出场就让人忘光了,只把所有目光锁在赵元礼的身上。

赵元晋甩了袖子,心里恨痒痒的,又羞又恼的找了个偏僻的案几喝起了闷酒,不愿再与人攀谈。

赵元礼入了宴场并无半点胆怯,举止沉稳又老练,几乎每个人都会迎上前去关心两句,赵元礼都一一谦卑而认真的简短回答,礼数周到,赵宏盛心中很是担心儿子的身体,却又不胜骄傲。

席上,赵元礼虽然有些累,但是之前为此特意养了几日身体,今日又含了几片人参撑着,还算勉强,幸而没有一直咳嗽,只在无人的空隙,掩唇轻咳几声。

“大哥,如今府中只有你我相依为伴,难道你要一辈子这样?祖母护不了我们几时,叶氏夏姨娘虎视眈眈,赵元晋早就想踩着你上位,这偌大府中雪中送炭没有,落井下石的可是一堆人。你当真要做那个叫人瞧不起,自怨自艾的废人,还是叫那些奚落过你的人因当年的有眼无珠而懊悔不已,大哥自己抉择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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