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2)
老夫人端起柠果茶,拿银质的细长铁勺子搅了搅,捞了底下的果子尝了尝,鲜嫩的芦荟浸了柠果和蜂蜜的酸甜,别有一番滋味,也只是浅尝了一口,幽幽叹了声道,“他这是还不服气呢,想证明给咱们看,都过了这么多年了,要真不在意了早回来了。”
一旁自方才就有些沉默的赵宏盛目光幽沉,却是没碰那杯东西,见着母亲伤怀,沉吟片刻后开口道,“当时四弟年少心高气傲又性子偏激,受人蛊惑,才与我生了嫌隙,一再争对。父亲最忌讳兄弟阋墙,故此在惩罚手段上严厉了些,伤了四弟,我这个做大哥也有责任,四弟有鸿鹄之志,不愿受困浅滩才离了府。”
“这些年我一直差人留意,如杨妈妈说的,四弟的确是块经商的料子,生意做得颇大,早些时候遇着麻烦,我的人能暗中插手帮忙,只是没过多久就再用不上了。母亲若是惦记得紧,过阵子我去凉州的时候与四弟好好谈谈,劝他回来。”
“除了宏铭,你们几个哪一个好说动的,罢了罢了,我也就随口念念,回不回来的看他自个儿。这会儿也不早了,别耽误了老爷正事儿。”赵老夫人似是不愿再继续这话题,招了杨妈妈道,“去把我准备的回礼给老爷捎上,官场走动,这点门面功夫还是得讲究的。”
“又劳烦母亲费心了。”赵宏盛心下感动,愈发恭敬道。
赵老夫人摆了摆手,让人走了。待丫鬟进门儿撤了吃剩的,独留下了柠果茶慢慢品着,入口那酸甜味儿叫她一下陷入了过往回忆,年纪大了,动不动就爱想起以前的事儿,想的也都是好事儿。
明絮苑里陆陆续续来了人请安,徐氏是头一个,瞧着老夫人一副餍足的模样,怕自个儿打扰,等了后进门的五姑奶奶一会儿,两人一块儿进了屋子。
“这柠果味儿,闻着可真香。”林夫人不拘做派,鼻子轻轻嗅了嗅,就猜了出来,“四哥送的罢?”
赵老夫人睁了眼,瞧了她后头没跟着两个小的,“霜儿和越哥儿呢?”
“他俩跟着靖远去清风居看元礼了,听说是昨儿个受了风寒,底子弱,又给病倒了。”林夫人当下就忘了自个儿大姐交代,将赵元礼病倒的事儿捅给了老夫人。
“病了,严不严重,叫大夫看了没?”赵老夫人闻言从软榻上直了身子,连着发问,显然是着急的。
随后而来的西平侯夫人暗地里瞪了林夫人一眼,走上前宽慰老夫人道,“别听妹妹咋呼,只是小风寒不碍事,大夫看了也开了药,文宛留着照顾了一宿,调养调养就是了。”
赵老夫人听了稍稍宽心,想到元礼多舛的命运,瞥见一旁的叶氏,开了口道,“明儿就和我一道去弘福寺,给元礼祈福消灾,顺道求菩萨保佑元晋这回秋闱能考中。”
“是,老夫人。”叶氏被那顺道二字哽了一下,面上不显,喏喏应下。
正说着话儿的,一道童稚焦急的声音隔着老远传了进来,不多时林清越跑得一头汗地奔进了屋子,“外祖母……”一开口地就委屈上了。
☆、第21章 吵闹
“哟,这是谁给越哥儿委屈受了,瞧这小脸儿红的,快给三舅母说说。”徐氏幸灾乐祸的嘴角微弯,却蹙着眉头作心疼的样子插了话,实际心里最厌烦小孩儿了。
三房向来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哪里有“热闹”总要先插上一脚,恨不得这府里就是不太平才心里舒坦,许是这样她和赵宏铭的存在感还强一些。
叶氏哪能让三房将她这个大舅母比下去,独占了好,于是也柔了声询问,“越哥儿别急,若是在这府里受了谁的气,给舅母说,定不会让你委屈了。”
林清越年纪还小,不知她们多余的心思,见俩个舅妈都这般疼爱自个儿,更是硬了底气。
林夫人先招了自家儿子到跟前,一把揽过,瞧他这副样子也是急了,仔细查看了他身上一番,没磕着碰着的放下了心,开口问道,“不是去看大表哥了么,出什么事儿了?”
后者一张小脸皱巴成一团,满是不忿,“咱们一进了院子就让宛表姐拦在外头,霸着大表哥不让我们看,还指使大表哥院子里小厮对我们颇不客气,萱表姐还让宛表姐气哭了。”
林清越噼里啪啦一顿状告,黑葡萄般的眼珠子提溜提溜的盛着期待,望着主坐上的外祖母盼其能给主持公道。
“这……”林夫人听完,顿时有些头疼,又是赵文宛,欺负完自个儿家的霜儿,连越儿也欺负,林夫人一时就想岔了,一直觉得名门大户家的嫡女就她嫁的门家清苦,远的不说,近的就是大姐,嫁予西平侯,可谓风光,而她却是嫁给父亲的一个门生。
当年老国公爷直说他那现在的夫婿是栋梁之才,必是前途无量的,林家老夫人又过世的早,虽有两个庶出的妹妹一个远嫁青州,一个还待嫁闺中,上不用伺候公婆晨昏定省,下无妯娌争吵纠纷,正适合林夫人娇宠一些的性子,老夫人也是疼爱小的,对老国公挑选的这门亲事自然颇为满意,可惜林夫人却一直想不明白父母对她亲事的良苦用心。
赵文宛定是觉得她这个姑姑嫁的最不好,才专挑着自个一对儿女欺负,怎不见她欺负西平侯家的。
林夫人越想越是不服,连着以前的怨气都抖在脸上,十分难看,“母亲,文宛这性子也该是管管了,我家霜儿,越儿总这么受欺负也不是个事。许是我这小姑姑没什么能耐,文宛她觉得没必要对我尊重。以后我也敢带着孩子再回娘家瞧您。”
说罢,她又转向叶氏,语气更是不善了,“嫂子,文宛是您的孩子,您当说几句,给个公道。”林夫人知道老夫人现在偏爱赵文宛,只怕没个人替自己说话。
叶氏抬眸,老夫人在,原是不想参合的,惹了婆婆嫌,被点了名只笑笑道,“二姑奶奶放心,有母亲在,不会差了去。”
三房一听和赵文宛有关系,又看到林夫人搂着孩子,眼中满是心疼的母亲模样,顿时想起心中的刺儿,隐隐一疼,眸光悠然一狠,附和着,“母亲,五姑奶奶也着实可怜了,真论起来,也是国公府的客人,却让个小辈这样欺负了去。”
果然,徐氏一搭腔帮衬林夫人,老夫人便斜睨过去一眼,不甚高兴。随即赵老夫人让杨妈妈倒了碗凉茶给越哥儿喝,并不作声。
这时,一直在旁听的西平侯夫人开了口,“小孩子吵闹本就是常事,二妹想多了,我看文宛那孩子虽然厉害了些,却是个实诚的,没什么心眼,二妹妹年轻时可不也是这样,母亲因着这吵过你么?”
林夫人小性子上头,口不择言,拽了腰间帕子抹泪,“我们母子在这府里就是惹人嫌,越儿,去,叫上你妹妹,我们这就收拾收拾回府。”
叶氏瞅了时机,赶紧做好人安慰,“五姑奶奶别置气,伤了老夫人的心。”
林夫人收了点帕子,瞧着主坐上的人眉头紧蹙,也有些心虚起来,毕竟是自个母亲。
西平侯夫人叹了口气,对妹妹这性子也是无可奈何,只好又说道,“母亲,依我看着中间定是有什么误会,不如把几个小的叫到跟前,问个清楚,也好解了二妹的心结。再者几个姐妹间今个吵了嘴,也怕生了嫌隙,来了这里就把事说开了,让他们有错的认错,没错的宽心。”
三房一听更是兴奋了,被老夫人那一瞪不敢再乱说话,叶氏心中腹诽,今个赵文宛惹了一众姐妹,来了也是百口莫辩,她一个人看怎么对付几个小的和难缠的二姑奶奶和向来不对盘的三房。
“老夫人,大姑奶奶说的是,儿媳这里的先请罪了,无论对错,是我没招待周到。”叶氏随即说道。
“罢了,罢了,杨妈妈,你去喊几个小的来明絮苑吧。”
“是。”
不一会儿,杨妈妈就带着人来了,赵文宛在路上已经听杨妈妈说道了刚才几位长辈的争论,杨妈妈也是偏着赵文宛,才独独给她讲了,文宛心中明了,小姑姑和三房,叶氏都在,加之几个蛮缠的小的,怕是又是一场“硬仗”。
赵妈妈引着他们一起进了屋子,几个姐妹按照规矩先是给各位长辈请安,贺靖远被西平候夫人叫到跟前,意思就是不让他在掺和这事。他从小就被西平候带在军营里磨练,来府里的时候并不多,与几个姐妹走动也是不多,也怕他年少冲动。
文萱,文雪,越哥儿,霜姐儿,与赵文宛站在中间,林夫人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个头最高的,正要发难,赵文宛先站了出来,一脸认错的态度,“祖母,是我错了。我不该挡着几位弟弟妹妹去看大哥的。他们也是好心,我……却藏着私心,一来大哥身子不好,怕他们扰了大哥清净,二来……二来祖母也知我娘亲去世得早,就这么一个同胞的大哥,怕……他们抢了我的哥哥。”说着赵文宛就有点哽了音。
一想到这俩没了亲娘的孩子,相依为命,老夫人当下就心软得不行,“我的心肝儿啊,你大哥别个抢不走,唉。”
西平候夫人也是感伤,想那时大嫂子温和脾气人缘极好。她与沈氏年纪差不了几岁,虽为嫂子,却更像姐妹,又对自己多为照拂,“唉,文宛这般也是能理解的,性子张扬些也不是什么大错。”
其余人一看这情形,让赵文宛一个认错,一句话说的无从下口再去训斥。
林夫人不甘心,“你作为长姐,怎可这么蛮横让下人去赶几位姐妹,还对越哥儿说了难听的。”
“文宛你毕竟是长姐,咱们国公府的嫡女,竟然没个分寸的。”徐氏趁着口舌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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