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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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府的确早将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齐全了的,不过大半个时辰,满府便都挂了白,自上而下也都换过了孝服,打发前往各府和外地的亲朋本家各处报信的人也安排妥了,只待天明便分头出门。

顾蕴听得一切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才疲惫的向宇文承川道:“我们回去罢,留下来也于事无补……”

宇文承川忙应了:“那我这就让冬至准备去。”

如今宇文承川是顾蕴说什么,就是什么,就怕她伤心过度,伤了自己和腹中的孩子。

只是二人还未及动身,祁夫人已闻讯连夜赶了过来,——顾准如今在宫里的时间比先前更多了,自然宫里的动静越发瞒不过他的耳目。

瞧得祁夫人过来,顾蕴才叫了一声:“大伯母。”眼泪便忍不住又落了下来。

急得祁夫人忙拉了她的手,红着眼圈柔声说道:“我知道娘娘伤心,可老太太虽去了,已算得是高寿了,早年虽受了不少苦,晚年却是后福无穷,又瞧得儿孙后人都出息了,才闭的眼,便一万人里,也找不出一个有这么好福气的了,娘娘这会儿该越发仔细身子才是,娘娘与小殿下好了,老太太在九泉之下才能瞑目不是?”

好说歹说劝了顾蕴一回,才与平大太太等人,送了她和宇文承川上车,自己则留了下来帮忙,平家虽人丁还算兴旺,到底不是盛京人士,本家族人都不在盛京,这种时候,又正是最需要人手的时候,祁夫人自然是当仁不让。

马车才一出了平府,宇文承川便将顾蕴抱到了自己腿上,让她整个靠在自己身上,柔声说道:“不管怎么说,好歹见到外祖母最后一面了,我知道你伤心,但你还有我,还有我们的孩子,所以,答应我,尽快振作起来好不好,便是外祖母在天有灵,也只会愿意看到你开开心心,而不是看见你哀毁过度,你说呢?”

顾蕴恹恹的道:“我心里都明白,可就是没办法不伤心……你也别担心,我会很快好起来的,你也说了,我如今有你,还有我们的孩子,便为了你们,我也会尽快振作起来的。”

话语刚落,忽然感觉到肚子动了一下,顾蕴忙把手覆了上去,腹中的孩子便又是一动,似是在为她证明,方才那一下不是她的错觉。

顾蕴的心一下子软得能滴出水来,柔声说道:“宝宝,你是在安慰娘吗?若是,你就再动一下好不好?”

肚子应声又是一动,这下连宇文承川都看到那个凸起的弧度了,与顾蕴一样,他的心也是瞬间软成了一滩水,轻声道:“看罢,连宝宝都在安慰你了,你还有什么理由伤心呢?以后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会比现下过得更好,更开心的,我答应你,至少我至死都不会与你分开,好不好?”

“嗯。”顾蕴哽声应了,这回却不是伤心的泪,而是喜悦与欣慰的泪,此生有夫如此有子如此,她还有什么可遗憾的?

对外祖母逝去的悲伤,终于因新生命温柔的抚摸和安慰,而淡去了不少……

平老太太平级虽不高,只得从二品的诰命,却是东宫太子妃的外祖母,此番平大老爷去西南抚夷又立了大功,所以她的死讯一传开,不但盛京内外各大府邸都亲去了人吊唁致哀,便连皇上也赏了祭银和祭礼,还追封了平老太太为正一品的诰命,并派了何福海亲自前往致奠。

如此一来,平老太太的身后事自是办得极尽哀荣。

顾蕴虽不方便再出宫了,听得外面的消息一个接一个的传进来,什么三舅舅三舅母已经赶回来了,大舅舅也已在赶回来的路上,丧事一切都井井有条等,心里虽仍伤心,也是放心不少。

倒是宇文承川怕她是在强颜欢笑,又怕她因为伤心以致伤身,不定什么时候便会发作,每日晚间临睡前,都是如临大敌,对众服侍之人也是耳提面命,一定要服侍好太子妃,但有动静,立刻去回禀他,再立刻去请太医稳婆云云。

弄得东宫上下都跟着紧张不已,顾蕴却在几日后察觉到自己发作时,不动声色的指挥锦瑟白兰等人服侍自己洗了个澡,又洗个头,还吃了不少东西,才说自己肚子痛,让立刻打发人回太子殿下,再请太医和稳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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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蕴咬着牙,按照稳婆的指示,使了最后一把劲儿,然后累极的她便在稳婆们的欢呼声:“是位小殿下呢,快去向太子殿下报喜!”中,陷入了昏迷当中……

就听得稳婆欢欣的声音:“娘娘,头已经出来了,再加把劲,再加最后一把劲!”

“啊……”顾蕴大叫一声,使劲一用力,只觉一股热流夹杂着什么东西“哗”的一下子就冲出了体外,让她整个人都轻松了大半。

这样忍啊忍啊,忍到顾蕴都觉得又过了一辈子似的,她终于迷迷糊糊的听见稳婆说:“娘娘加把劲,孩子的头应该马上就可以出来了,只要头出来了就好了……”

顾蕴实在痛得狠了,见四公主坚持,也就不再抽回自己的手,只咬牙又忍起那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的疼痛来。

却被四公主一把握住了,含泪道:“大皇嫂,你就让我为你尽点力罢,我如今能为你做的,也就只有这个了。”心里更满满都是庆幸,幸好她已嫁过人了,这才能不用避忌的出入产房,不然这会儿她便只能跟大皇兄一样,在外面心痛着急得恨不能痛的是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什么忙都帮不上了。

顾蕴下意识抓住了四公主的手,恨不能把全身的力气都用上,可想起四公主身体也不好,哪里承受得起自己现下的力气,忙又将手抽了回去。

四公主在一旁瞧得她痛得一次又一次的去抓床单,又因为床单太薄让她抓不踏实,缓解不了疼痛,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想起自己的手怎么也比床单好抓一些,因忙上前握住了顾蕴的手:“大皇嫂,你抓住我的手,抓住我的手你能好受一些。”

可她除了忍,除了听稳婆的话,什么都做不了。

顾蕴的哭声又渐渐大了起来,呻吟声也比方才更凄惨更让人揪心了,她这才知道,原来稳婆说的都是对的,先前的那些痛算什么,现在整个人都要被撕裂的痛,才是真正的痛,而且完全不知道这痛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宇文承川哪里有心情,只沉声说了一句:“我不饿。”便竖耳继续听起屋里的动静来。

冬至尽管知道他这会儿绝不会有什么胃口,依然壮着胆子上前小声劝道:“殿下,要不您先吃点儿东西罢,您打从回来以后,连一滴水都不曾喝过呢。”

彼时天已快黑透了,冬至忙指挥人将廊下的灯笼都点了起来,宇文承川脸上的焦灼与不安就越发一览无余了。

陈淑妃见他总算冷静下来了,松了一口长气,应了一声:“那我就先进去了,殿下只管放心。”转身回了产房去。

宇文承川又是欣慰又是心疼,脸上总算怒色稍减,向陈淑妃道:“孤不进去,也不发出声音了便是,淑妃娘娘这便进去罢,光有稳婆们在,孤委实不能放心。”

看来她知道没有人心疼自己,没有人可以撒娇了,便真的坚强起来,硬气起来了。

宇文承川忍怒竖耳一听,果然顾蕴的哭声小了许多,还能隐约听见稳婆的声音:“娘娘这样就对了,您跟着奴婢的节奏,奴婢让您吸气您就吸,奴婢让您吐出您再吐出,这样能稍稍缓解些痛苦……”

一直在耳房待命的王坦也赶了过来,闻言帮腔道:“是啊殿下,您这样真的对娘娘没有半点帮助,不信您自己听,娘娘这会儿的声音是不是小多了?”

被冬至忙忙跪下死活抱住了腿,恳声道:“殿下,您真不能再进去了,不然稳婆们都没办法做事了,您可以不顾旁的,难道也不顾娘娘和小殿下的安危不成?您就先试试,不进去也不出声,看娘娘能不能生得顺些,若仍没有好转,您再进去也不迟啊……”

到底是从一品的四妃之一,如今又代掌六宫,宇文承川多少还是要给陈淑妃留几分面子,这才没有直接翻脸,只冷冷对冬至说了一句:“回头自己领罚去!”便又要折回产房去。

感受到宇文承川瘆人的目光立刻落到了自己身上,陈淑妃心里一哆嗦,嘴上已小声又急又快的说道起来,末了吞了吞口水,“……总之,殿下不能再进去了,便是留在外面,也最好不要再发出声音了,如此太子妃娘娘自然也就坚强起来,硬气起来了!”

急得冬至忙上前拦住了,在他杀人般的目光中,赔笑着小心翼翼道:“殿下,其实不是皇上召您,而是淑妃娘娘有话与您说。”

才总算是让宇文承川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出去了,也不知道皇上这会儿叫他到底什么事,不是说了,让他今儿都不必过去了吗?还“君无戏言”呢,哪有他这样的……一边怒气冲冲的想着,一边大踏步的直接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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