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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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徐江伦也冲入火海后悄悄尾随了进去,乘着随行的人手忙脚乱救首领之子时,悄悄带走了杨晓风。这是他生为父亲鲜少的一次抱起女儿,也是最后一次。杨晓风比徐江伦先入火海,火焰几乎已将她吞噬,仅余的一口气只够她听着仰望崇敬的父亲在她耳旁叨念一些事。她无条件首肯,临终前看了一眼还仍疯傻的我,嘴唇蠕动着说了最后一句话。

我心中微动,问:“她说了什么?”

当时的现场,张继全程都在。看着有人从疯傻中回神,看着有人生命湮熄。

她说:你们都错了,终有一天,她会宁可自己疯傻。

杨柳岸,晓风残月。杨晓风……

我轻轻咀嚼这诗句这名字在心间,你我从不曾真正谋面,而你却当真知我如知你。如若今天的我,是用这一切换来的,我真的宁可就此沉沦那黑暗世界,当一辈子痴傻。

可心底深处有个声音在说:如果是,你就遇不见高城了。

是啊,高城,我怎么,怎么,舍得不遇见你?你我缘份在五岁那年就奠定,梦中的我偏执地不愿记起你,因为你曾负了让我等你归来的诺言。

长官为将杨晓风的全盘记忆移植进我脑,耗尽心力而卒。他把所有的重担都交给了张继,这一场命运轮回的启动,由张继做操盘手。我会觉得长官一面是至情至性之人,一面又是不懂感情的人。秦教官钟情于他,甘愿为他替罪而惨死,他再沉痛也咬牙忍下;杨晓风是他亲生女儿,为了他一心执念的忠义,也可牺牲;张继是他最得意的弟子,却在临终前将重担移交,也将痛苦移交。

这何尝不是一种心魔在作祟?如若长官在眼前,我真想问一句:值得吗?

突然觉得不对,就在刚才我记起那段列车潜逃之行,如果按照张继所陈述的,那我是什么时候逃的?一问张继,他却反问回来:“你知道为什么要为你再覆盖一层夏竹的记忆吗?”

我一怔:“不是因为要缔造一个新的身份来展开你们的计划吗?”

他摇头,“如果是这个原因,在你代替成为杨晓风后,以她从警的自身觉悟,只需藏匿身份伪装成另一个人即可,本身她就深谙卧底之道。”

觉得他说得确实有道理,那是为什么又再加盖夏竹的记忆?

“因为发生了件始料未及的事。怎么也没想到原本痴傻沉入自闭空间的你,在将杨晓风的记忆移植入你脑使你清醒后,根本不受控!属于你自己的记忆占据主导,并在过程中影像成画,将我和长官的计划窥知,等完成时假意乖顺,回头就连夜潜逃而出。”

原来夏竹源起于这。被张继抓回去后,为了不让我再心生它念,于是又加固了一层记忆。也难怪我木讷,少了情根,因为这层记忆存在的意义就是覆盖第二层杨晓风。只是,关于画影的前奏——影像成幻,无论我被覆盖多少层记忆都没有遗失,它刻在我骨血里,成为了本能,包括那儿时学会的缩骨术。

该理清的都理清了,是该到了这最后一个疑问:“张继,看在我是a的份上,告诉我,他在哪?”他顿了顿:“为什么这么问我?”

一张棋谱,尽捏在他手上,落子、起子都由他控,我、徐江伦、高城,是被博弈的子。高城在一月前将我迷昏,与疯子和阿蛮统统消失,我想不出他要弃我不顾的原因。

有个细节被我给遗漏了,傍晚时分我在高城的背上睡去,不管当时的画影是真还是假,我都堕入了梦中画影里,开启了童年之门。而徐江伦说是在夜里的溶洞找到我并将我带回岛上的,那么这之间的一段时间里,我若历童年之梦,能够遁入我思维空间的高城必然能窥知。以他的敏锐,哪怕只看过片段都能推断出发生了什么。

会否是因此而改变了他欲带我来这岛寻找记忆的原计划,然后改成将我一人留在溶洞?那么……他是否已然记起了我就是当年他许下诺言的小竹竿?

小竹子,小竹竿……一字之差,却是同一人。高城,你是否已然记起?

寻根归处,画影、心魔!我是脑,你是心,所以才会脑中成影,心化成魔!是这样吗?这个疑惑自从醒来后就一直在心底深处,我一直不敢去深想,可这一刻……耳旁传来张继的讪笑,打断我沉思:“子,早已成了棋手。”他的语气带了点自嘲。

第285章 “墙”

“如果把徐江伦比成狼子野心的狼的话,那么他就是与虎谋皮的虎。若单与徐江伦斗心,因占得先机先将棋局铺开又隐于棋中,或可与之周旋。可再加一个楚高城,腹背受敌只能择其一,更何况他也不给我选择机会。”

“你们是这次渡航前还是峡谷达成联盟的?”

张继再摇头:“夏竹,你低估了他。地下城变他受伤后,第一件事就是将我引入局中。”

闻言我先是一怔,回神后就觉恍然。虎崖山上张继出现,已显示了两人联合,但当时我只当他们联盟共同对付徐江伦,破虎崖之险局,却不知高城已断出这其中原委。不对,其中有矛盾,假若他早知我与张继是同道,岂会如后来那般对我?

“你是不是当时瞒下了我的真实身份?”

只见张继沉默颔首,果然如此。当初在虎崖山上,徐江伦就把事情始末讲解于我听,无论是他还是高城,都是被一股外力吸引而来。他能想到,高城自然也能想到,在剔除是徐江伦的可能性后,自会围绕我从身周之人逐一排除。最终,将目标锁定张继,能力、智慧以及魄力,只有他是最大的可能。

在这时张继只需说我是他利用的一颗棋子,专用来引徐江伦上钩,高城即使智商再高,也断然想不到我真正身份。不管知与否,张继若不是随船而来,也定然在我们抵达后赶到,他与高城之间有盟约。所以我断定,张继一定知道这时高城在哪。

我没有判断错,张继起了身并伸手拉我,等站定后他说:“时间差不多了,该去找他了。”

绝然没想到的是张继从暗处找来两套潜水服,视线惊愕地从他脸上转向那黑潭,水中?可是我并不会潜水。但他却道:“我们生长在岛,最基本的一项技能就是潜水。下水后你若不适应我会带着你。”

事实上除了最初入水时被那冰寒冻的浑身一颤外,之后就手脚自觉伸展开来。通道是在潭底的,若非身临其境,绝然想不到表面平静的黑潭底下另有乾坤。

尽管我本能地懂在潜水时如何有效的呼吸来控制身体的平衡,但可能身体太虚的原因,潜出几十米远就感觉胸闷起来,四肢摆动也变缓下来。张继很快就发觉我的异状,回转过来扶住我的胳膊,带着我往深处游。足足潜了有十五分钟,两人才从那条水下通道游出。水道的那头是深潭,这头却是一条水泉。我几乎是被拖上岸的,身体的脱力让我气息变得不顺。

颤着手指想脱去那潜水服,是特制的,就裹在衣服外面,但在穿上前我还是除去了厚外套。只是刚刚显然有水灌进领口了,身上阵阵寒意。

张继道了声:“抱歉。”直接三下五除二帮我把潜水服给脱下,他扫了眼我身上,蹙起眉问:“会很冷,你熬得住不?”没有迟疑点头,并就着他的手要起身。他并非拖泥带水之人,即便我几乎是全身重量都依靠在他身上了,也半拖半提地带着我往深处走。

想过很多种再见高城时的画面,却从没想过这一种!让我肝胆俱裂……

“小匣子,你怎么会来?”疯子瞪圆了眼惊呼。

我哪里还看得见他,即便他与阿蛮就拦在五尺以外,我的目光也直勾勾地瞪着那面疑似透明的墙体,而高城……在里面,静止不动。谁来拉我,谁又被推开,我无意识感觉不到,只一步一步迈近,一直等到最近之处,才伸出颤抖的手一寸寸靠近。

指尖轻触,那透明的墙体竟然呈软冻状,可以戳进墙内。而高城就闭眼横躺在内,几乎要触到他脸了,但再进一分也不能,隔着一公分的距离,咫尺,天涯。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在里面?”我近乎歇斯底里地嘶吼。疯子走过来忐忑地刚唤我名字,我就忍不住一把揪住他衣襟:“是谁把他关在里面的?你们为什么不救他,任由他就这么……”那个字我说不出口,可是高城的脸苍白如纸,胸口没有起伏,我的心在泣血。

疯子被我狰狞的表情给吓到,怔怔看着我说不出话来。肩膀上被后重重一按,敛转眼看到阿蛮面色极沉地冷盯着我,但很快就被张继给架开,他挡在我身前微怒地呵斥:“你干什么?”阿蛮冷敛了眼,改为去扶疯子,眼角一抽,忍不住问:“疯子你怎么了?”

他闻言咧了咧嘴,刚想开口就被阿蛮寒凉的语声给截下:“你试试每天一碗血来祭这堵墙看。”身体重重一震,从疯子明显变僵的脸上证实阿蛮所言不假。低头去看疯子的手腕处,但因为衣袖遮掩看不到痕迹,可到这时才发现他的双腿在打着颤。

“为什么?”

我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怎么就只闭了眼,沉入梦影,再睁开眼时物是人非。生离别,我不是不可以接受,也能理解下这个决定时只会比我更痛,即使不是情求不得,那么我至少理解成离别之后,我们都还活着。可是,为什么再见却看高城没了气息?而阿蛮又说疯子每日以血来祭这墙。

仍然是阿蛮开的口,第一次这么的愤世嫉俗:“因为他居心不良!”

眼眶刺痛,不是这个被痛斥的人是高城,而是我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是疯子的血而不是比他更强壮的阿蛮?因为在船上疯子受伤昏迷不醒,曾受过高城的输血。所以,以血祭这堵墙的是高城的血气,那么……“他为什么会在里面没了气息?”

“他没有死。”张继出声回答,目光沉凝墙内,“一月前他走进去时交代两件事:一是让疯子每日用血涂抹这堵墙,二是让我暗中守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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