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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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稀间感觉脸上有温热的液体在滚,是我的吗?应该不是,我已经连流泪的力气都没有了。似乎到这时,连心疼他都提不起力气来。只感到自己被他紧紧抱着,恨不得揉进身体里,但最终他仍然渐渐安静下来,只是身体偶尔抽搐一下。

可能是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意识仍停留不愿覆灭吧,所以能清晰地感知外界。平静之后,高城将我放了下来,当听到巨响声后脑中自觉反射影像,最后一次画影,仍然是画他的影。看到他站直了身,周遭的细蛇已全都僵直不动,一股死亡的气息蔓延整个空间,不知他做了什么,头顶的挡板突然就碎裂了,碎石滚落都被他徒手挥开,看得我不免担心他会受伤。

影像到此暂时中断,耳中辨析着听到巨大的骚动,时而有人在惨呼哀嚎,直至沉敛的嗓音传来:“杀戮即入魔道,你要让她用命换你成白费吗?”

“如果是这种方式,我宁可做那活死人。”高城在愤恨地怒吼。

暗沉声冷笑:“我替她悲哀。也罢,你入你的魔道,我将她带走。”话音落我就觉面门扑来一缕风,身体被环抱了起来,可是这个怀抱好陌生,连鼻底闻着的气息都是陌生的。

高城的声音从上传来,狠狠的,一字一句的带了咬牙切齿的狠意:“你休想带走她!她是我的!无论生死。”耳旁寒声再起:“那干脆等她死了我将尸骨赠给你,一偿你所愿。”

“你……”愤怒的吼声遏止住。

我脑中影像又可看见了,只是比外界真实情况慢了一拍。看到之前高城拔身而上出了池子,还躺在地上的周景用惊鹜的眼神看着他,然后那些外围的人一个个冲上前,都被他打的满地躺了惨叫。他每一下都是下得狠手,而且似乎力气比以往大了不知多少倍,一拳过去都能听到对方骨骼碎裂的声音,他的目标是周景。

然而就在他破开阻挡冲至周景处欲一掌拍向对方脑门时,神秘人及时出手拦住了他那致命一杀!之后两人打在了一起,高城每一拳都带了凌厉煞气,而神秘人出招沉敛自如,两人竟打得不相伯仲。分开时,各在对方肩处落下一掌,分别后退了几步,然后才有之前我听到的一番话。神秘人那张酷俊的脸始终沉着淡然,哪怕是冷笑也就嘴角微抿,但是眼中的冷意好似也隐隐敛藏了怒意。反观高城,他的眸光仍有红色,但已不像之前那般如一团火焰,只是其中疯狂与痛殇在相互交缠着。

我单单只是在画影里看那双眼,就感到了悲戚难抑。

神秘人跳下池中将我抱起,不知是否我的错觉,他低敛扫来的一眼中似含了……怜惜?不,不是怜惜,就是一种很错综复杂的情绪。我被带出了白蛇尸骨满地的池子,高城冲过来欲夺回我,不想神秘人并没与他纠缠,直接将我递送过去。

脱手的一瞬,高城错愕地接住我。回到他的怀抱,突然影像翻飞时光倒流,直到……那年青春年少,削短了发的少年高城也是这个仰望的视角,他将我揽在怀中,青涩而温柔的眼神将我紧凝,我感到甜蜜、依恋。可霎时时光飞影,回到眼前,青涩不再,伤痕累累,眼神中弥漫着一种走投无路的哀戚。

荒凉而想:我和他被命运搅黄了,已无路可走。

人的一生里,总会有一些不能承受之轻,我的生命里,就只有他这个人了。那些快乐的、悠然的、心酸的、懵懂的,以及刻骨之痛的回忆,都与他有关,可终将随着意识泯灭那刻而烟消云散,随风而去。早曾就这么想过,在我的世界里尽可能地成全他的自由,如今不算完全做到吧,但我相信后面他能应付了,源头已灭,又有那人相助,定能离开这里的。

“你休想!夏竹,你休想!”高城咬牙切齿又痛恨地瞪着我,婉转思绪中反应过来,他又遁入了我思维空间听到我刚才所想了,然后他说:“纵然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你也是我楚高城的人。我以楚之名对你起誓过。”

呵,心中轻笑,什么是以楚之名?当生命逝去,誓言也就泯灭了,高城,你难道不懂?

悲泣声传来,那个初见时那么的……趾高气扬、目空一切的人,如今像个孩子一般把脸埋在我颈侧抽泣不止,而我却已经感觉不到那滚落脖中液体的温度了。只觉心口抽一下,再抽一下,渐渐的,最后一丝意识,灭了……

第234章 噩梦

噩梦。

梦里有只怪物,饕餮似的张着大嘴一步步向我走来,我明明想逃,可是脚如生根在地一般,怎么拔都拔不动。直到怪物巨大的身形近在咫尺,眼看那大嘴就要噬咬过来,它却顿住,然后一个幽长阴寒的声音在说话:你们总喜欢把命定的劫数归罪于我,可怜我除了在这里虚幻承影哪都不能去,哪里还能来主宰你们?

我暗暗惊异,问:“你是谁?”

怪物腔调很是愤慨:“你将我召唤来不知道我是谁?”

我召唤来的?不懂,又问:“你到底是谁?”

“主宰一切人、事、物之运势好坏,那是以前的我。后来被打散了在这冥域空间无所为为,难得有个人还能进来并召唤我,就不妨告诉你吧:我是命运。”

命运?这是我听过最离谱的答案,命运怎可能还有形态?那不该是一种虚有的东西吗?等等,它刚才说这是冥域空间?心头荒凉而过,原来我真的死了,还到了这个空间。只是为什么不是下黄泉路,走奈何桥,喝孟婆汤呢?

我还想如果遇见孟婆就不问她要喝汤了,这一生能够记得的事实在太少了,再喝那汤估计就成傻子了。主要是,我不想把高城忘了,也就这么一点念想,应该孟婆会体谅我的吧。

正自冥思中,怪物突然叫唤:“诶,你倒是说话啊,快说,召唤我来到底是有什么事?”我抬起眼看那怪物,没了之前的惊怕,只问:“为什么说是我召唤你来的?”

“咦?难道不是?”怪物意外地反问。它又动了,但却是围绕着我缓缓走了一圈,突的失声而问:“为什么你身上会有他的血?”

我更懵懂了,这头自称命运的怪物到底在说什么?和它好像一直不在一个频道上。

而它显得非常焦躁,来来回回围着我转,时而凑过来嗅一嗅,再往后退几步,最后往后撤离了大段距离,防备地问:“说,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

“他是谁?”

怪物答非所问:“我仔细分辨了,你不是成晓,气息完全不一样。你身上属于他的血是怎么来的?你们是何关系?”

我有磨牙的冲动,耐着性子再问:“你到底在说谁?”

可怪物却更惊疑:“你不知道?别说你不认识盛世尧。”

我怔住,盛世尧?这名字好熟悉,在哪曾听过呢?等一下,“刚才你说谁?”我问怪物。怪物嗔怪地回:“盛世尧啊。”我摇摇头,“不是,你之前说分辨出我不是谁?”

“成晓。”

脑中一顿,想起来了!许玖的那个朋友叫成晓,我与她还通过电话,后来她身旁的男人代她回答了我好几个问题,到收线前我问男人叫什么,他说他叫盛世尧。

可我与他素未谋面,只不过就电话里听过声音,这怪物为何说我身上有这个人的血?心头又是一顿,声音……突然间脑中出现一个荒诞的念头:那个神秘人的嗓音与电话中听到的这个叫盛世尧的人,好像。更荒诞的念还在后面:难道神秘人就是盛世尧?

我有些不相信怪物的话,怀疑地问:“你说得到底是真是假?没有认错?”

它冷笑出声:“这世上别人的血我可能会辨识错,但他的绝不可能认错。因为,就是他把我打散进这空间,剥夺了我所有能力。”说到后面,已是带了咬牙切齿。

听它几度说被打散形体,不由想到自己,讷讷而问:“现在我也是虚拟的形态吗?”

“你?血气这么重怎么可能是虚的?”

血气重么?我怎么闻不到?想了想又问:“那我现在是死了后灵魂到这空间来的吗?”

怪物怪叫出声:“你身体里有他的血怎么可能会死?好了好了,既然不是他召唤我,我也闪了,闻着这血气难受。”

话落间怪物大步而离,很快就遁进了黑暗。于是世界安静,只剩了我一人。三三两两的片段开始在脑中重复播放,最后定格在……伶仃身影枯站在岩石上望着黑沉的江面,孤寂、悲怆,遗世独立。

意识逐层抽离,所有影像幻化成碎片,只觉重重一顿像撞在了什么上面,然后,竟感觉到身体有了知觉。自然,痛是第一个没入神经的。形容不出来具体哪里痛,就是神经一抽一抽的,这般抵在痛楚边缘不知多久,意识又沉顿了。

浑浑噩噩,清晰又沉顿,几番反复之后,终于有一次我离清醒最近,听到了外界的声音。不知道要如何表述那声音的形成,有一点像敲击一样东西,三长两短,隔约一分钟再次三长两短地敲。听着听着,我的精神就集中了,甚至会去默数那中间的时长,数到60的时候就迫切等待那声音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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