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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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心中一宽,有了庄子,再有藕官蕊官说的那所房舍,宝玉和宝钗两口子虽无荣华富贵,但不愁生计,到时候将贾赦给宝玉的房舍赁出去,一年也有几两银子可用。

其实,就是贾赦不分房舍田地给宝玉和贾环,别人也不能说他什么。

宝钗看着宝玉带回房的地契,上面共计有六百八十七亩四分地,且在京郊,都是上等良田,心中十分欢喜,然想到娘家,又不禁暗自垂泪。

原来贾家出事的时候,薛蟠的旧案就跟着翻出来了,未能逃脱杀人之罪,哪怕动手的是薛家奴才,但调唆者可按杀人罪严办,于是薛蟠判了斩监侯,祖上的差事也被免了,薛姨妈为了替薛蟠脱罪,自顾不暇,方没有顾上宝钗。

以前贾史王薛四大家族得势时,别说这样的事情,天大的事情都能解决,如今史家、贾家和王家接连出事,连一个薛蟠都救不出来,夏金桂将剩下的财物卷包走了,薛家一无所有。

其实,宝钗出阁前,薛家的家私就没剩多少了,贾家出事他们被逐出荣国府东北上的院落,许多东西都没来得及带出来,后来就都没有了,而薛蟠出事耗费许多财物打点,生意被人瓜分,许多货物没有如约送至各处,又赔了许多钱。

逢此大变,薛姨妈哭得死去活来,亏得薛蝌为了娶妻嫁妹,修缮了自己家在京城的一处房舍,未受长房牵连,生意也还过得去,遂接了薛姨妈过去。

不止薛家败落成这样,就是王家也败落了,现今只剩一个王仁,天天来贾家打抽丰。

宝钗想到这里,一阵心酸,正拭泪间,忽然听到宝玉在自己旁边说道:“虽然大老爷善待我们,买房分地,极尽周全,但是家里的事情皆由我们房中而起,连累大老爷一房无爵无家,焉能心安理得地继续依附大老爷度日?我想着,过些日子就搬出去。”

宝钗想自己管着进项,不愿意并入公中,单自己和宝玉二人,几百两银子够用了,然后再督促宝玉用功,谋个营生,自己在家带丫鬟做针线卖,也是进项,便同意了宝玉所说。

贾赦和邢夫人除了萱哥儿外,最疼宝玉,原本不放心他另立门户,但宝玉心意已决,想到他也有十八、九岁的年纪了,确实该历练一番,便在自家大院子后面买了一处小小的房舍送给他们夫妻居住,前厅后舍俱全,约有十来间。

宝钗建议宝玉改住在这里,将藕官和蕊官原本住的那所院落赁出去,一年可得百十两的租金。宝玉出狱后,黛玉就将房契和地契送来给宝玉了,宝钗也知道。

宝玉点点头,并未放在心上。

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赫赫扬扬的贾史王薛四大家族如今树倒猢狲散,不知多少人唏嘘不已,顾忌卫若兰势盛,黛玉又极得帝后恩宠,除夕上元夫妻二人守孝中依旧得了宫里好些赏赐,京城中便是有人想对贾家落井下石也不得不考虑一二。

贾家之事尘埃落定,各人的命运下场都比书稿中强了百倍,黛玉总算放了心,除了惜春尚未说亲外,再无担忧之事。

第140章

话说贾家事了之后,数年担忧,一朝尽去,黛玉心神一松,可巧又逢春夏交错之际,冷暖不定,不免病了两日,咳得厉害。幸而她这些年调理得好,又请太医用好药,在卫若兰精心照料下,七八日后便痊愈了,不过卫若兰仍叫她在房中静养,不许多思多虑。

病中听说贾琏和凤姐、惜春相继染疾,黛玉料想他们和自己一样,因知前景不妙,提心吊胆了几年,殆精竭虑才保全一家性命,尘埃落定后喜之不尽,便生此劫。

想毕,黛玉忙打发王嬷嬷和几个女人去探望,又拿自己家的帖子请太医亲诊。

王嬷嬷先去给贾母请安,可巧两个婆子抬了贾母出来在院子里晒日阳儿,宝玉坐在旁边拿着书,鸳鸯和蕊官给贾母揉腿揉肩,独袭人坐在杌子上说话。

鸳鸯原是极忠心的一个丫头,心里眼里只有一个贾母,贾琏夫妻自然把她买了下来,而藕官蕊官两个在宝玉走后都留在了贾母身边,毕竟她们原先住的宅子已租出去了,而且宝玉虽赞她们之情,但宝钗总说不合伦常,理应各自嫁人,她们便没有随宝玉离开贾家。

贾母穿着簇新的夹袄,外面罩着青缎对襟褂子,满头白发梳得整整齐齐,坐在一张大圈椅上,倚着椅背,腿上盖了一幅狐皮毯,听袭人说着出府之后的事情。

贾家如今住的大院落和贾母在荣国府住的院落大小相等,前后五进,贾母住在上房,王嬷嬷站在门口就能听到他们说的话,只听袭人含泪道:“猛地听到府上犯了事,我急得什么似的,忙忙地催他驾车送我过来,见到老太太和二爷平安,总算放了心。”

藕官和蕊官都无言语,倒是鸳鸯和袭人交好,道:“难为你有这份情义,过来给老太太请安,自从咱们家出了事,多少人避之唯恐不及。”

袭人正色道:“我打小儿在这里长大,若不来,成什么人了?”

王嬷嬷心中狐疑,贾家出事已经快两个月了,袭人怎么今儿才知道?连刘姥姥住在那样的偏僻地方,来得都比她早,更别说晴雯几个了,倒不知她嘴里的他是谁。

细细打量袭人,见她作妇人打扮,服色鲜明,王嬷嬷顿时了然。

这时,藕官道:“晴雯姐姐、茜雪姐姐和芳官、葵官、荳官她们早在家里刚出事就来了,也去牢狱里探望过太太、二爷,就是刘姥姥,也比姐姐来得早好些日子。先前姐姐说嫁到了东郊城外二十里处的紫檀堡,距这里并不甚远,比芳官家还近些,姐夫又是常在京城里走动的,怎么知道得这样晚?”其实她更想问是不是看府里平安了才放心地过来,而府里先前罪名未定,又是忠顺王府带兵抄家封锁,所以不想惹祸上身。

倒不是藕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她在怡红院那两年,早见识了袭人的心计本事,凡事都不肯沾手,最是个聪明人物,分明是她和宝玉有私情,但王夫人抄检怡红院时偏说晴雯和她们这些唱戏的女孩子是狐狸精,独她清白无辜。就是芳官干娘因洗头的事情打芳官这么一件事,袭人也说自己不擅拌嘴,而是麝月出面震吓,她自己在后面做好人。

虽说袭人如今来了,又送东西又说好话,总比那些不来的人强,但和罪名未定时候就来的晴雯姊妹人等相比,心意就差了好些。

蕊官正听得不耐烦,忽一眼瞧见王嬷嬷在门口,忙打断藕官的话,也不给袭人辩解的机会,靠近贾母说道:“老太太,林姑奶奶家的王嬷嬷过来了。”想骂小丫头不先通报,随后想到已不比从前,也没小丫头守门,只好作罢。

王嬷嬷忙进门走到贾母跟前,请了安,问了好,道:“姑娘说琏二爷和琏二奶奶、四姑娘病了,打发我来探望,已拿了我们大爷的帖子去请太医了,等来了先给老太太瞧瞧,再去给二爷二奶奶四姑娘诊脉,我回去告诉姑娘好放心。这是姑娘命我送来的补品药材,请鸳鸯姑娘给老太太收着,平常根据太医的吩咐熬炖给老太太吃,别舍不得吃,吃完了再送来。”

贾母眼睛眨了眨,流露出慈爱之意,鸳鸯一面命藕官接过,一面道:“老太太说,劳林姑奶奶和卫姑爷费心了。嬷嬷回去告诉姑娘,不必十分担心老太太,老爷太太二爷奶奶们用心,请医用药都好,这两日已有些好转了。”

王嬷嬷念了一声佛,道:“舅老爷和太太二爷奶奶们都孝顺,老太太只管颐养天年,请好太医用好药,仔细调理,必会痊愈如常。”

鸳鸯笑道:“那就承嬷嬷吉言了。”

王嬷嬷又陪贾母说了些闲话,才去贾赦和贾琏院中,藕官送她过去,途中王嬷嬷不禁问起袭人的夫家,藕官撇撇嘴,道:“听她说的,从府里出去没两个月就嫁人了。竟巧,嫁的人宝二爷也认得,叫什么蒋玉菡,还有个名儿叫琪官,生得极温柔标致,名满天下,那年宝玉挨打就是因为忠顺王府找不到他才来咱们家。”

王嬷嬷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他,倒是个有福的。”

及至到了贾赦房中与邢夫人请安,探望过惜春,又去贾琏房中探望夫妻二人,等太医来了诊脉开药有了说法,王嬷嬷回去告诉黛玉,云无大病。

黛玉听了这话,安心静养,对于王嬷嬷说的袭人之事不予置评,虽说难免有人拿她和晴雯等人相比,但书稿内原定命运中贾家衰败,一无所有,是袭人和蒋玉菡供养宝玉夫妻,也看得出二人颇有些情义。

心中没有挂碍,黛玉养好后,在家看书写字,吟诗作画,自得其乐,而卫若兰忙完公务的闲暇时亦陪她一起,无人打搅,竟是过着神仙一般的日子。

唯一惦记之事就是惜春婚事仍未定下。

因今岁十一月初二日乃是皇长子的大婚之喜,年初长泰帝册封诸位年长之子,皇长子封为明孝郡王,在明孝郡王府大摆筵席,卫若兰和黛玉夫妻二人出了孝,少不得亲去一趟,早在前几日打点好贺礼,先吩咐人送过去。

皇长子、皇三子、皇四子、皇五子、皇七子皆封郡王,赐府邸、皇庄、银两等,一视同仁,其中皇七子年纪最幼,然而业已成丁,今年十六岁。

其实明孝郡王并不是长泰帝的长子,他本来排行第四,长泰帝的长子是皇后所生的早夭之子,三岁而没,长泰帝登基后追封他为天瑞太子,次子、三子是侧妃所生,亦早夭,无序齿,也无追封。只不过长泰帝登基后,太上皇说明孝郡王是长泰帝养活的第一个儿子,吴贵妃又想无嫡立长一说,有心推动,宫里宫外就叫明孝郡王为大皇子。

在明孝郡王之后的皇次子、皇六子和皇八子都是序齿后而夭折,最小者六七岁,大者不过十岁,也都没有追封,皆葬在天瑞太子陵寝的下方。

明孝郡王年纪最长,已逾弱冠之年,子女都有好几个,又早早地领了差事,在朝中极有分量,他和吴贵妃母子两个本以为能被封为亲王,谁知竟和下面弟弟们一样。但是,母子两个心中十分明白长泰帝赐号为孝的用意,乃因正月不能剪发,明孝郡王就在腊月仔细理发刮须,正逢贤德妃丧后,故被长泰帝痛斥一番,禁足半年,连婚事都推迟到了十一月。

也是吴贵妃和明孝郡王心性高傲,自以为在后宫独一无二,又因皇太后下此懿旨,浑然没将贤德妃放在心上,行事未免散漫了些,竟忘记了哪怕贤德妃丧礼再冷清,作为庶子的明孝郡王都该为庶母守孝,百日内不得截发断须、饮酒作乐。

吴贵妃和明孝郡王母子气恼非常,迁怒于贾家,私下便命贾雨村弹劾他们,暗中下了狠手,所谓贾雨村投靠忠顺王府是个幌子,实是明孝郡王门下的人,和吴家来往亲密,贾赦揭发他以妾为妻、徇私枉法等事尚未被查办,也是得了明孝郡王的庇佑,哪怕有长泰帝命人严查,仍旧被他们这一派的人给压了下去,只说徇私枉法是受胁迫,而以妾为妻是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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