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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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泰帝觉得有理,笑道:“放心,用不到林丫头管着他们一辈子,朕查过,贾赦那一房这些年倒还老实,也没什么要命的大罪,看在他头一个还钱的份上,朕就赦了他的罪。”

皇后道:“听陛下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不是为他们,是不想世人去烦林丫头。”

长泰帝正欲说话,又听人通报说先前来报信的凤藻宫小太监过来了,跪求长泰帝前往凤藻宫,说是贤德妃想见长泰帝,原本就是想来求见长泰帝的,谁知竟发动了。

皇后犹未如何,长泰帝已是冷笑一声,道:“贤德妃哪里来的脸面,认为朕会前往凤藻宫见她?”别说贤德妃了,就是皇后那年产子时,长泰帝也是一个月没进产房,如今登基为帝,哪个嫔妃敢在生产时吵着见他?

皇后忙道:“陛下息怒,想来贤德妃是有事相求。”贤德妃真真是糊涂了,以为自己有孕就该万事随心?世间男子谁不忌讳进出产房?何况天子。

长泰帝漠然道:“无非是求朕饶她家人,若是所有嫔妃都如此,朕岂不是枉为天子?”

皇后轻叹一声,命进来通报的宫女出去告诉来人,又道:“贾家现今好好的,叫你们娘娘安安稳稳地生产,别为这些事情烦心。”

门外小太监脸上已被寒风吹得通红,闻听里面这么说,唯唯诺诺地退了回去。

贤德妃本来受到惊吓以致早产,心里又担忧娘家父母兄弟,半日都没生下来,闻得长泰帝不来,愈加觉得痛苦不堪,哪怕有皇后之语也不足以放心,竟在半夜难产而逝,出血不止时不忘挣扎着手书一封,递到皇后宫中,送至长泰帝跟前。

外面不敢惊醒长泰帝和皇后,直到长泰帝起来才奉上,果然如长泰帝所料,贤德妃在信中苦求长泰帝饶了娘家父母兄弟,血泪斑驳,烛光下看去,令人觉得触目惊心。

长泰帝看毕,随手撕碎,扔进火盆里,很快成灰。

与此同时,王夫人穿戴整齐,匆匆步入贾母房中,含泪道:“夜里我梦见娘娘了,我惊醒后心里慌得不得了,此时已有五鼓时分,已命人出门去打听。”

贾母年老觉轻,早醒了半个时辰有余,不曾怪责王夫人此举不成体统,听了这话,忧心顿起,沉吟片刻,道:“你在说些什么?娘娘好好儿地在宫里养胎,怎会托梦与你?必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况且,那梦作不得准,先听去打探的人回来怎么说。”

王夫人心慌意乱地道:“梦见娘娘太真实了些,娘娘跟我说,说她已经步入黄泉了,叫我们早早退步抽身,我竟不懂这是何意。”

一听黄泉二字,贾母猛地抬头,怔怔地望着王夫人。

鸳鸯忙跪在炕沿扶着贾母,轻轻靠在靠枕上,披上一件绛紫绸面儿大毛黑灰鼠里子的大氅,细声细气地安慰道:“梦都是反的,咱们娘娘天生一段大福,必定平安着呢。”

贾母恍若没有听到,问王夫人道:“别以为我年老了就瞒着我,外面出什么事了?”

王夫人踌躇半晌,才低声道:“义忠亲王府东窗事发了,昨日抄家。”到底没把史家早先抄家一事告诉贾母。

贾母听了,脸色大变,疾言厉色地道:“这么大的事情你们瞒着我作什么?打量我老了,不能管事了是不是?让我在家里做个聋子。义忠亲王抄家,别的呢?还有没有别的事情瞒着我?怪道这些日子下人们说话小心翼翼的,我总觉得不踏实。”

王夫人忙道:“没有,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事情瞒着老太太。”

这时,已经有人敲云板,贾母听到响,侧耳倾听片刻,扭头问鸳鸯道:“鸳鸯,你听到了几声?我怎么觉得不大对劲儿?”

鸳鸯的脸色已经变了,颤声道:“回老太太,是四下。”

云板敲四下,乃是丧音。

王夫人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尚未回来,反倒是宫里的太监过来报丧,不是别的,却是夏守忠,待云板集了众人出来在厅,见到王夫人和贾母都出来了,贾政也已过来,他方悲痛地对众人道:“贤德妃娘娘夜里因难产薨了!”

第134章

贾母仰头就倒,王夫人满脸是泪,贾政强忍着悲痛,送了夏守忠出门。

得到消息赶过来的贾赦一房人等慌慌忙忙地上前搀扶安慰贾母,贾琏和凤姐二人则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脸上全是恐惧之色,本已诸事纷扰,如今又听此噩耗,前景愈加惨淡。凤姐忙给贾琏使个眼色,贾琏亲自送夏守忠上马,悄无声息地往他袖中塞了一个荷包。

夏守忠赞赏地看了贾琏一眼,他以为这回得不到什么好处了,贾政送自己出门时半点表示都没有,没想到后赶上来的贾琏很懂礼数。

贾琏道:“敢问老大人,我们娘娘是怎么薨的?算日子还得二三个月才该生。”

夏守忠骑在马上,低下身,悄声道:“宫里的事情莫要打探,便是打探,也打探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只能说娘娘命苦,好好儿的不知保养偏去御花园里赏梅,所以滑倒了。”

贾琏却不相信这番话,旁人不知,他这个比元春年纪还大两岁的堂兄却清楚得很,元春极像王夫人,自小又受到贾母教导过,虽然偶尔言行举止蠢了些,但是心思精明,有了身孕自然更加谨慎,如何会因滑倒而导致难产而亡?其中定有内情。

他意欲再问时,夏守忠摆摆手,道:“二爷别问我,问我我也不知,府上好自为之罢。”皇太后早就命人封锁了消息,不许外泄,哪怕他是六宫都太监,也不能违背此旨。

贾琏忙道:“不敢再多问娘娘死因,就问一句,我们娘娘什么时候发丧?”

夏守忠看了贾琏几眼,意味不明地道:“发丧?不知道,等着消息罢,宫中自有定例,别想像老太妃薨逝后丧事办得那么体面了,那是特例。”说完,抖了抖缰绳,纵马离去。

贾琏在风中凝立半晌,回来至贾母房中告知众人,在他和夏守忠说话并打听消息时,众人已经送昏厥了的贾母回房,都在房中伺候,独贾政上班不在,太医还没请过来,贾母就已经清醒过来了,躺在炕上老泪纵横,半日没有说出一句话。

宝玉双膝跪在贾母的炕沿,泪如雨下,衣襟前犹有听到消息时呕出来的一点血迹,呜咽道:“娘娘前儿还赏了节礼,叫我好生读书,怎么今儿就没了?”

宝钗轻轻地给贾母拭泪,虽是满脸哀恸,神色却十分庄重,不似旁人那般惊慌失措。

王夫人在夏守忠跟前不敢哭,此时方大放悲声,叫道:“我苦命的儿啊,这是怎么了?我已经送走了一个珠儿,如今又要亲送娘娘。”想到自己一辈子两儿一女已送走其二,王夫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欲昏厥。

贾赦问贾琏道:“夏太监怎么说?”

贾琏摇了摇头,答道:“没打听出什么,宫里的事情夏太监不敢说。我正在想,娘娘夜里薨的,如今天色大明,怎么宫里还没动静?早该通知咱们进宫哭灵才是。一会子我再出去打听打听,看看娘娘的丧礼、娘娘的谥号能不能都定了。”若是始终没动静,那就是不好了。

贾赦摸了摸胡须,瞪眼看着他,道:“那就快去,在这里啰嗦什么?家里有的是人伺候老太太,用不着你在老太太跟前杵着。”

贾琏听了,方退了回去。

凤姐悄悄跟了过去,低声道:“二爷出去打听时,再探探义忠亲王的案子会不会连累咱们家。义忠亲王才出事,娘娘紧跟着就没了,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还有史家的案子,保龄侯和忠靖侯两位侯爷都入狱,怎么还没发落,至今还瞒着老太太呢。”

贾琏裹紧身上的大氅,道:“我明白,所有的事情都打听一些,咱家这些年一直远着义忠亲王府,没和他们来往,倒不必担忧。至于史家,凡是获罪的人家,几乎旨意到时罪名儿就定了,罪名不定怎会直接抄家卖人?像史家这样,跟甄家一样,就是等抄家后几层罪名儿凑在一处再发落。眼瞅着就快过年了,史家的案子怎么着也得挪到出了正月才能结束。”

甄家、史家、义忠亲王,一桩接着一桩的事情发生,京城内外风声鹤唳,使得贾琏不复昔日风流气度,眉梢眼角染上风霜,略显憔悴。

凤姐下巴往东边抬了抬,道:“那边可是一直来往着,蓉儿媳妇用了老义忠亲王的一块板做棺材,我就不信义忠亲王府的人不知道。再者,义忠亲王才出事,娘娘就薨了,这里头大有文章,就是咱们猜不出来。忠顺王爷和咱家不和,义忠亲王的案子就是他管着的。”

贾琏和她一面走一面说,途中没遇到人,及至到了二门,他回身问道:“上回你说把老太太给萱儿巧儿的东西寄存一些在林妹妹那里,送去了没有?”

凤姐微微颔首,她打着送节礼的名义,不仅送了,还将自己房中所有名贵之物都送去了。

贾琏略略放了一些心,有这些尽够日后花销了,他们夫妇怕连累黛玉,不敢在贾赦跟前说起此事,哪怕知道贾赦房中尚有一二十万的财物,也不能提议贾赦将之寄存在黛玉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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