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1 / 2)
贾赦微微颔首,问道:“佛诞的日子好,我这大孙子会挑时间,是个有福的。洗三办得怎么样?满月宴办了不曾?”
贾琏摇头,先是府中无人,后是贾敬之死,再兼李纨等各有私心,哪里办得起来。
贾赦脸上顿时阴云密布,过了良久,轻哼道:“我知道了,你也别伤心,就算老太太在府里只怕也认可这样的行为。国孝家孝之期,百日宴怕也不好办,无妨,等到我大孙子周岁了,便是有人阻拦,我也得大办。”
贾琏道:“这些都是小事,有一件大事等忙完了敬老爷的丧事,我再跟老爷商量,事关一家生死,万万粗心不得。”
贾赦意欲问明,已至府邸,暂且按下疑惑。
凤姐已经出了月子,养得白里透红,容光焕发,和李纨、宝钗、探春并黛玉迎春迎接进厅,贾母见凤姐体态姿容,便知她已经生了,问明是个哥儿,笑道:“好,好,好,琏儿和凤哥儿后继有人了,回头看赏。”
闻得生在四月初八,邢夫人更是喜悦满怀,埋怨道:“怎么不早些打发人告诉我们?等出了月子才知道。”
凤姐又将贾琏跟贾赦说的话说明。
贾母听了,便点头说他们懂事,略坐了一会,吃了一杯茶,就带着王夫人等去宁国府。
不想贾母年事已高,痛哭了一场,夜间便觉得不好,忙请了太医诊脉下药,足足忙了半夜一日,幸而没有大事,服药调理。但也因此,数日后出殡,贾母病体未愈便不曾去,又留了宝玉在家里侍奉,凤姐不放心儿子,推说月子没做好,有所不适,亦未曾去。
却说贾琏,久闻尤氏姐妹之名,也曾恨过自己无缘得见,这回帮衬宁国府料理事务,便见到了尤二姐和尤三姐,一个温柔和顺,一个风流标致,果然不负尤物盛名。他想到这些年凤姐的操劳,也未因元春封妃就张扬起来,对自己呼喝怒骂,又给自己生了大胖小子,因此,虽为尤氏姊妹美色所触动,但很快就撂开了,径自回家看儿子。
一日,贾珍忽然打发贾蓉来请。
贾敬出殡后,他们父子二人并尤氏都在铁槛寺中守灵,出了百日后,送柩原籍,故此请贾琏去寺里商谈。
贾琏到了寺中,便听贾珍道:“好兄弟,我给你说一桩媒如何?”
贾琏一愣,犹未反应过来,贾蓉在一旁笑道:“我那二姨最是个温柔标致人,性情又和善又大方,早先我父亲就在老娘跟前许诺,给二姨寻个又年青又俏皮又富贵又根基的姨爹,这几年总没遇见,新近一想,说的可不就是二叔?竟是天赐良缘。”
贾珍道:“好兄弟,你瞧如何?若是别人,我再不说的,是你,我才愿意让给你。”
他近来更喜尤三姐的风流标致,于是将尤二姐撂开了,可若是日后再想厮混,便不能将她们许嫁别人,唯有跟了贾琏,乘他不在时才好过去相会。
贾蓉又笑道:“若是二叔怕婶子吃醋,咱们悄悄地置办一所房舍拜了天地,不叫她知道。”
贾琏一听,脸上登时变色,霍然起身,道:“珍大哥,若是别的,我也就应了你,独这件事不行!我虽不通诗书,但看过几本律例,这时候既是国孝,又是家孝,再瞒着凤哥儿偷娶他人,我成什么人了?凤哥儿知道了不得闹个天翻地覆。这些年我总不肯亲近女色,立定主意要改了,和凤哥儿守着一对儿女安安生生地过日子,这件事莫要再提,就当我没听到。”
他虽慕尤氏姊妹的美色,却知道这样的水性女子不堪为妻为妾,如今尤二姐能因张华家贫而意欲退亲,和贾珍父子皆有不妥,将来自己家败,只怕她也会对自己弃若敝屣。再说,若论模样标致,凤姐比之尤二姐毫不逊色,气势更盛。
第071章
听了贾琏的一番言语,贾珍和贾蓉父子二人露出一点震惊之色,他们本以为自己十分了解贾琏,没想到他面对此等美色,居然直截了当地拒绝。
劝了好几回,说明诸多好处,贾琏依旧不愿意娶尤二姐,贾珍和贾蓉只得就此作罢。
此事到底叫凤姐知道了。
贾琏坚定地拒绝了贾珍和贾蓉父子的要求,贾琏的心腹小厮怎能不去凤姐跟前讨好?七嘴八舌地就告诉了凤姐,以此来表明贾琏对凤姐的一心一意。果然,凤姐听完后,痛骂了贾珍和贾蓉父子一番,命小红重赏昭儿等人,当晚亦对贾琏十分曲意奉承。
凤姐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从前贾琏风流成性,她心里不受用,难免以势压人,口出狂言,终究是有点色厉内荏,如今贾琏善待她,她又有儿有女,何苦张牙舞爪,叫人看笑话?
因此,面对贾琏的受宠若惊,凤姐反倒笑了。
横贾琏一眼,凤姐眼波流转,道:“今儿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二爷做得好,趁早远着那府里的一对父子,世间竟有这样的人,自己当了嫖客不止,还想当老鸨,给那一起子混账狐媚子找嫖客!亏得素日里跟我大妹妹长大妹妹短的来往热闹,背地里竟这样害我!”
贾琏欺身上前,猴在她身上,笑道:“奶奶可明白了我的心?我若不是一心一意地想改过,何必打发平儿出去?”
凤姐越发喜悦,一夜颠鸾倒凤,自不必说。
次日,贾琏请过贾母安后,径自往东院给父母请安。
如今有了孙子,贾赦倒是减少了和小老婆喝酒的时间,奈何他是老公公,又住在东院,没有去儿子儿媳妇院子里的道理,还是上一回在贾母房中才见到抱出来的孙子,近来一直不得见,不免有些闷闷不乐,待贾琏一进门,便破口大骂。
贾琏无奈道:“儿子倒想搬过来和老爷太太同住,只是老爷这里房屋狭窄,花园子早并入大观园了,哪里住得下儿子一家四口,连带三四十口子下人?”
邢夫人也劝道:“琏儿也是有儿子的人了,老爷别像从前似的,好歹给孙子一点颜面。”
贾赦听了,怒气稍歇,想起贾琏上回在路上说的要紧事情,道:“你不在家里看我那孙子,来我这里做什么?”
贾琏忙云有机密要事,邢夫人听了,起身离开,同时把伺候的人都带下去了。现今贾琏和凤姐孝顺,迎春贴心,眼瞅着不至于晚年无依无靠,虽然贾赦依旧昏聩,邢夫人却早不在意了,因此,她无意打听贾琏想说的机密要事。
贾赦不放心,带了贾琏去书房,坐下后,等小厮送茶退下,方道:“什么事情,直说罢。”
贾琏觑了贾赦一眼,小心翼翼地措辞道:“儿子有了儿子,遇事想的就多了些。他才生下来时,儿子和他娘说笑,说这爵位一代不如一代,轮到他,不知道得降几个等级,倒不如效仿敬老爷,正经地从科举出身,说不定就光宗耀祖,给老爷增光添彩了。”
贾赦听得一脸笑容,点头道:“别看你素日里没什么本事,倒能说出几句人话来,我那孙子生得好,雪团儿似的聪明,将来肯定比他老子强!”
贾琏话题一转,道:“可是查看到一些东西后,儿子顿时心灰意冷了。”
贾赦正欢喜,闻声一怔,皱眉道:“何出此言?你查到什么东西了?竟然影响我孙子考功名?快些说将出来解决掉,等到跟前解决就晚了。”
贾琏从靴子筒里拿出几张纸来,奉到贾赦跟前,道:“儿子拜了个先生,便是林姑父留给儿子的那位,极精这些东西。先生说,若是这些事情不解决,定会影响老爷孙子的前程,除非以后能得隆恩不必忌讳这些,但是隆恩又岂是容易得的。”
贾赦不解,接在手里翻看片刻,顿时跳起身来,连带桌上的茶碗掉落在地上,瞬间打了个粉碎,一叠声地道:“咱家这样的权势,难道还怕这一点子小事?”
贾琏低声道:“咱家又有什么权势?二老爷官职卑微不知怎样,老爷向来只有爵位而无实缺。老爷别提宫里的娘娘,娘娘向来偏心二老爷一家,素日连节礼都没有老爷太太的,凭是什么好处都叫二老爷一家得了,反倒拿咱们家的银子打点,会额外照应咱们长房的嫡长子?若是会,这些日子咱们哥儿也不会遭遇洗三满月凄清冷淡的景况了。”
那纸张上面列的不是别事,正是府内上下人等做下的种种劣迹,上到贾赦,下至奴仆,或是欺男霸女,或是强取豪夺,或是重利盘剥,或是包揽诉讼,这些罪状七八成都不是贾赦做的,但都会落在他头上,再不济也是治家不严之过,最严重的当属祖上亏空、借银未还。
贾琏十分贴心地在这些事情后面明写按照当朝律例,该判何罪,虽然罪不至死,但罢爵抄家却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贾琏又愁眉苦脸地道:“祖上三代无罪,才能参加科举,老爷的孙子怕是无望了。”
贾赦瞪大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贾琏,口鼻内呼呼喘着粗气,好半日才道:“你这是特地拿来讽刺你老子?指责你老子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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