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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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生土长在这个世界的秦王世子,永远也不会明白,柳嫤灵魂里始终还是那个二十一世纪的女子为主。她永远也接受不了男人的三妻四妾,接受不了成为别人左拥右抱中的其中一个,那会让她觉得,自己不再是个人,而是个卑微的随时可以抛弃的玩物。所以她不会愿意成为馈酢酹的妾侍,更重要的,她不爱他,也不会为了他委屈自己。

此时逃离了京城的柳嫤,正坐在一辆南行的马车上,知道已经离京城几十里路了,这才堪堪放下心来,闭上眼睛半寐着休息。

那一日酸枣糕中的纸条,写着的是“子时三刻后花园”,这纸条并非是林家人传进来的,而是李瑾那个妾侍桃珠儿叫人做的,目的只是当场抓住她有异心的证据而已。

桃珠儿得了白荷的帮助,知道了许多或真或假的柳嫤的信息,其中有一条,她看得很清楚很认真,也上了心,那便是柳嫤的身份——一个生养着两个孩子的寡妇!这样的女人,怎会不记挂孩子呢?这样的女人,怎会甘愿一直做个金丝雀,没有自由呢?后面这一条猜测,是桃珠儿根据柳嫤没有伺候过世子,从而得出来的。

同为女人,桃珠儿很明白,孩子对女人的重要性,她也很明白,一个女人不愿意让男人碰她的身子,是因为这个女人不爱这个男人罢了。所以,桃珠儿很有把握,当天晚上柳嫤会赴约,即便她不敢确认纸条的真伪,也极有可能出来看一看。更何况,叫人在伪造纸条的时候,上面还特意画了个林家的家徽在呢,这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只可惜,那时候的柳嫤并没有在夜晚出去。

柳嫤不傻,没了林德兴和林长茂的林家,有多少能耐,她再清楚不过了。所以她知道这纸条是假的,背后的目的也大致可以猜得出来。如果她真去赴约的话,可能等着的不是被人抓奸,就是被馈酢酹亲眼看到自己想要逃离的心思吧?

所以那一夜,她没有出去,只是辗转难眠,安静地等着李瑾的到来。不过那酸枣糕隐藏的秘密,何止只是那明显的纸条一事?那日的糕点,和平时里吃的不一样,反而和她在江城林家的时候,吃的味道差不多。

所以,桃珠儿告状时说的那些事,也不全是虚造。这糕点和当初林长茂做的,味道是一模一样的。当初林长茂为了让怀孕的柳嫤多吃一些东西,特意向厨子学了这么一道酸酸甜甜很是开胃的糕点,不过这手艺到底比不上正经的大厨,总是酸味压过甜味。

林长茂的手艺,柳嫤已许久不曾尝过,毕竟,现在他们的长女——林知淑,已经是八岁的女孩儿了。只是,再次接触,便像是本能一般,让柳嫤的身体反应过来,知道这是林长茂做的。

所以,那纸条上的七个字,便是夫妻两人的秘密了。子时,对应着中午的午时;三刻,对应着假山石刻;后花园,便是字面意义上的花园。

那一日李瑾在阁楼上遥望桃花雨下的柳嫤,而她也趁着这机会,找到花园那处小桥流水间藏着的另一团关键的小纸条。所以,她在世子成亲前的那一天夜晚,稍稍伪装之后,就偷偷来到桃花林,在来人的帮助下,翻过高墙,躲在每日送菜的马车里,逃出来秦王.府。

出了秦王.府之后,柳嫤又在来人的安排下,上了一辆简朴的马车,装作小厮模样,混出了京城,一路南下。

这帮助她逃跑的来人,也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正是江城时候,柳嫤跟着林长盛和蒋家兄弟谈判那一日,在天香阁出现过的那个少年——蒋元晏。

柳嫤不知道蒋元晏怎么会来救自己,不过她明白,这人和林长茂是一伙的。也是因为知道林长茂不可能是晋王爷的人,而当初给林家带来大祸患的楚王爷已被发配到苦寒之地,所以,她还因此得出结论,蒋玉珩的背后是晋王府。这样,痛恨蒋玉珩的蒋元晏,才会和如今还在晋王府伪装成青衣的林长茂,搅合在一起。

当初联合布庄初始的那些商人已经全部离去,独留一个蒋玉珩还在风生水起,所以,柳嫤和小叔子当时就有猜测,蒋玉珩的背后可能是楚王爷,或者是晋王爷。

而后,柳嫤确定林长茂伪装在晋王府是有别的目的,而现在蒋元晏又参与这些营救自己的事宜,所以她知道,蒋元晏和林长茂现在是合作伙伴的关系。蒋元晏仇恨自己的大哥蒋玉珩是一定,因为他的爹娘之事,因为蒋家那些家事,所以,柳嫤的脑洞转了几转,明白过来,蒋玉珩是晋王爷的人。

那么,当初蒋玉珩劝说蒋家从京城搬到江城来,又掺入林家和本商人的联合布庄生意之事,更是带来林家的仆从“阿稜”的消息,这背后的用心也并不简单了,毕竟,晋王爷可一直以为“阿稜”是自己的死士青衣伪装的呢……

这些复杂的事情,让柳嫤思考得有些精疲力尽。她痛苦地纠结着眉毛,倒在马车上,进行着休息。从昨夜起,她便不敢闭上眼睛,在翻墙出去的时候怕人发现,躲在马车的时候也怕人发现。一路心惊胆战的,终于远离了京城几十里路了,她才安下心来。

一觉睡得昏昏沉沉,半梦半醒之间,有一道粗哑的男声在车帘之外喊着自己,“林夫人,到了,下车吧。”

柳嫤推开车帘,跳到地上,因为腿麻差一点摔了个狗吃屎,好在她仗着自己反应能力不错,及时挽回了面子。

蒋元晏看到柳嫤这样子,通红的双眼也变得放松了一些。从京城一路打马狂行,不眠不休地跑了那么久,他身体和精神上都疲惫得很,比之马车里的柳嫤更紧张。加之,他在和蒋玉珩的斗争中亏损了身子,所以这一路,其实他比柳嫤更受不住车马的颠簸。

这一处是个乡下的小院子,矮矮的木栅栏,一口水井,几只老母鸡。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坐在矮凳上,在热气腾腾中拔着鸡毛。

院子是几间的平房,家徒四壁,一贫如洗,最昂贵的,可能就是饭桌上那一整套青花的茶具了。

柳嫤在屋主人,也就是那个正在杀鸡的老妇人的安排下,进了一间相对较好的屋子。屋里的榻,是那种下面烧火的炕榻,屋里还摆放着一条长凳子,以及一个大大的、明显不同于整个农家小院的新浴桶,里面装满了热水,还飘着花瓣。

这是给她准备的洗澡水,柳嫤也就接受得心安理得。她泡在热水里,好好地洗了个澡。躲在送菜的马车之时,她一身小厮服装上沾满了鸡鸭羊粪,还有烂菜叶子,身上脏得很臭得很,这时候可以好好清洗,是十分享受的事。

在柳嫤泡得昏昏欲睡之际,一双骨节分明,略带薄茧的手放在了她露出水面的肩膀上。这双手修长有力,给她轻轻地按摩着放松僵硬的身体,只是等它渐渐往水下游移的时候,却是被柳嫤制止了。

而后,来人走了出去,屋外渐渐传来交谈的声音,柳嫤也从水里站起,穿上一旁刚刚放下的粗布麻衣。等她坐在炕上,拿着毛巾擦头发的时候,方才那双手的主人也进了来。

林长茂现在已经全部去了作青衣时候的伪装,他一双眼睛温柔和煦,穿着一袭蓝灰色的袍子,嘴角勾起,露出两个和安安同出一辙的酒窝,面带宠溺地看着她。

两人都没有说话,柳嫤任由他接过毛巾擦拭一头青丝,然后,林长茂蹲下身子,将她还沾着水滴的双脚擦干,又拿起一旁的罗袜,给她套上,系上小腿的带子,又拿起一双做旧的绣花鞋,慢慢地给她穿上。

林长茂的手很修长,当他捧着柳嫤的脚的时候,就像把这小脚完全包裹在手心里一样。

屋里的气氛很静谧,还带着淡淡的温馨。柳嫤没有说什么,等头发干了之后,她又被林长茂挽了个乡间妇人常见的发髻,还在头上扎了个蓝底白花的头巾。

只要不看那一张绝色娇嫩的脸,还有那一双不沾阳春水的双手,她就只是个普通的妇人而已。

晚饭时候,屋主人给他们做了小鸡炖蘑菇,鸡是老母鸡,肉有些硬,蘑菇倒是鲜得很,是在附近山上新采的。屋主人自己在厨房里吃饭,桌上只有柳嫤和林长茂,以及一路护送她出来的蒋元晏。

“你有什么打算?”

☆、离开

“你有什么打算?”蒋元晏问道,他问话的主人当然是林长茂。毕竟,世人皆道夫唱妇随,在他眼里,柳嫤只是林长茂的妻子这么一重身份而已。

“我打算先回江城一趟!”林长茂温和地看了柳嫤一眼,接着说道,“我需要安排好家里的事情,之后再作别的打算。”

听了这样的话,蒋元晏有些担心,他虽被仇恨折磨,到底还是个善良的少年。柳嫤被秦王世子禁锢在后宅那么长时间,会发生些什么,他可以想象得到。因此,对于林长茂不离不弃的行为,他是赞赏的。

蒋元晏想起在江城的时候,听人说起林长茂夫妻的深情,当时他还会嗤笑,现在却是服气了。不管林夫人遭遇过什么,林长茂是不会嫌弃她的,所以才百般谋划,只为将人救出来。

不过,也是因为赞赏林长茂的脾性,蒋元晏才更加担心。只要稍稍调查,便能知道林夫人的夫家就在江城,那秦王世子是不是会派人在那里大加搜索呢?若是被世子找到,那这对苦命夫妻又该如何是好?

对此,蒋元晏很是担心。

林长茂和蒋元晏的合作,说来也是偶然。离开了蒋家的蒋元晏偷偷跟着蒋玉珩来到了京城,偶然的一次机会,他认识了为晋王爷做事的“青衣”,这般两人慢慢开始了合作。

蒋玉珩可以说是两人共同的敌人,蒋元晏恨他,因为他的生母被郦城流匪侮辱一事,是蒋玉珩的指使,那时候蒋夫人生不如死,他也生不如死!后来,蒋家父母双双离世,也有蒋玉珩在背后动的手脚。

当初的蒋元晏还是单纯的,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大哥是个风光霁月的高尚人,他和母亲间的矛盾,其实只是母亲揭了他的伤疤,不应该谈论起上一任蒋夫人而已。所以,一开始蒋玉珩和蒋夫人闹矛盾,蒋元晏是站在自己母亲的对立面的,他还为生母的话语,对蒋玉珩抱着浓浓的愧疚。

只是父母逝去之后,当了家主的蒋玉珩,在某次兄弟聚会间,几杯黄汤下肚之后,却暴露出了自己的狼子野心,暴露出了他对蒋家的仇恨。也是那时候,从蒋玉珩的口无遮拦中,蒋元晏才知道,原来是自己一直崇敬的兄长,害死了自己最敬爱的父母!

于是,蒋元晏恨上了自己的兄长,并且蛰伏在暗处,伺机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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