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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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对待现在所拥有的这一切,他只能像个苦行僧,用痛苦来鞭挞自己,用忏悔来惩罚自己,可顿悟却好似遥遥无期。虽然,他心中饱受痛苦,却想对看出他痛苦的人掩盖实情,因此,他笑着回答道:“快乐。”

听到他的回答,尹玉书点点头:“快乐,那就好。”

至此,俩人再次一次陷入沉默。不觉,袁一领着尹玉书走来了,上次曾与上官婉儿走过的那条复廊。当他回过神来,见自己竟然鬼使神差地走来这里,他感到出奇的诧异。

他或许不知道,或是不敢承认,其实,他是被难以遏制的思念带来这里,怀着一颗期待偶遇的心,用最具欺骗,最不经意的方式看一眼太平。

此时,他的心陷入了诧异的慌乱中,可他的脚步却因害怕期待落空,而行走得越发缓慢。

他的身体却很诚实的挨着有漏窗的墙走着,他的耳朵更敏锐地捕捉着四周的声音,他的眼睛说服他的心,他只需要轻轻一瞥,任何人都不会发现他的秘密。

在期待中,每一刻都过得很慢又很快,慢的是期待遇见的煎熬,快的是害怕希望落空的脚步。他所有的紧张,担忧,期待都表现得极其细微,旁人难以察觉。

即便此时,当太平真如他期待的那般出现,他眉梢惊讶地上扬,瞳孔因为兴奋而放大,又不知如何应对的向后退了一步,这种种的慌乱,手足无措都被他掩盖得极其微小,甚至可以达到旁人眼中的自然程度。

好似,他曾为这样的相遇,在心中排练过成千上万次,现在,他只是在熟练运用着排练技巧。

这次,太平不是出现在复廊的另一侧,而他也不是像上次那样,通过漏窗默默地偷窥她,此时,她与他走在同一侧复廊,她正朝他迎面走来,而薛绍依旧陪伴在她身边。

他愣了片刻,方才重新迈开步子,用镇静却显得有些僵硬的脚步,走向太平和薛绍。他将冷汗直冒的手背在身后,他昂头挺胸装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可他却能够感受得到自己每个毛细孔都散发着沮丧无助的气息,就好像是挨了棍棒的流浪狗。

这时,像是满腹心事的太平一直低着头,只见她身穿杏色团花锦缎裙,外披银狐貂裘披风,梳着饰以金步摇的随云髻。

她不经意地抬头,看到袁一正昂首挺胸朝自己走来,这是自从回到长安以来,他们的首次见面,一刹那间,她感觉自己像被雷电击中了一般,僵硬的愣在原地,无法再移动半分。

太平的反应都被不远处的袁一看在眼里,他每向前迈进一步,就有一种关于下一刻,将有什么发生的猜想浮现在他脑海。

太平会愤怒的冲向他?

太平会转头跑开?

太平会哭泣着投入他的怀抱?

各种猜想交织在一起,在他脑海中嗡嗡作响,他内心思绪翻腾,无比焦灼地等着下一刻的到来。他努力保持的原有的步态,原有的神气,原有的冷漠,可高傲的视线总是不自觉的垂下,飘忽而闪躲地落向太平。

见他一步步走近,太平的千种情绪,万般怨恨骤然涌了上来,刺痛心头,酸了鼻尖,模糊了视线。她一种惊人的克制,将泪水阻拦在眼眶,而后,又让泛滥的泪水退了回去。

当她止住了软弱的泪水,血管里每一滴带有怨念的血液,仿佛都透过心脏的泵送到脸上,变成如火一般的愤怒,在脸上的每一存肌肤上燃烧。终于,她迈起步子,要向眼前这个她心心念念的混蛋,发泄她的愤怒。

第194章 深情难知

此时,薛绍正牵着太平的手,他轻轻拉了一把迈开步子的太平,见她侧过头,他便摇了摇头,好似劝服太平放弃行动。

见眉头低拢的太平陷入沉默,他又用一贯温暖而让人安心的语调道:“昨晚,你说想要逗圣上开心,特意想了一个笑话。我觉得很有意思,我想再听一次。”

听到这话,太平的怒气顿时消失,她喃喃自语:“是啊!我要逗父皇开心。”

薛绍点点头,向她投出一个温暖而宠溺的微笑。她也对他抱以浅浅的一笑,好似,这是他们之间特有的一种默契。

在他们的笑意中,目无表情的袁一与他们擦身而过。袁一没想到,他与太平的相遇会以如此平静,甚至形同陌路的方式结束。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间,他有一种想要朝薛绍挥拳的冲动,薛绍这个混蛋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说服倔强的太平,怎么能毫不费力的就能把太平逗笑?!

这些只有他能做到,凭什么那个混蛋也能对做到?原来他不是无可取代,原来他并没有那么重要,原来他以为的爱并没有那么多。

正在他万分愤慨时,他心底突然冒出一种声音,对自己大声咒骂道:“袁一,你这无耻的混蛋!你怎么能这样仇视薛绍?怎么能嫉妒他们的幸福?难道你要看到令月终日以泪洗面,恨你恨地发疯,一辈子都活着痛苦中,你才满意,才会高兴吗?现在看到的这些,不都是你希望的那样吗?你还有什么好怨恨的?”

听到心底的声声质问,他如同要窒息般深深吸了口气,心语:“我不是圣人,我也有感情,也有情绪。我已经亲手把她送到另外一个男人身边,并且,在所有人面前笑着祝福他们。为什么还有剥夺我对自己诉说痛苦,发泄嫉妒的权力?”

这时,袁一已经走到复廊尽头,他不由得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已经走远的太平和薛绍,看着俩人的背影,他似乎能够想象到,太平正绘声绘色地讲诉方才提及笑话,而薛绍则面对微笑的听着。

其实,一切正如他所料,复廊那一头的太平正讲着笑话:“从前,有一对男女坐在崖边赏月,月宫里的嫦娥低头一看,得意地说‘凡间有两只蚂蚁正抬头窥看本仙’她怀中的玉兔反驳道‘他们可不是蚂蚁,明明是两个人’嫦娥不服气‘你怎么知道’玉兔回答道‘因为蚂蚁不能抬头望月’。”

这个笑话并不好笑,可等太平说完,薛绍便开怀笑了起来。见他笑了,太平也笑了起来,可是笑中有泪。

这时,袁一和尹玉书已坐着马车来到了折冲府,经过一路的沉默,袁一已经整理好思绪,现在,他要全力以赴的将折冲府整顿好,不然,梅仁就要大祸临头,至于他,大祸临头正是所希望的,可武后却偏不让他有机可乘。

袁一有丰富的治军经验,他认为,当知道了折冲府的问题所在,就等于解决了一半的问题。至于剩下的那一半,就只能凭借他多年积累下的经验,见招拆招了。

在马车里,他让尹玉书跟他互换了衣裳,而后,让尹玉书留在马车里,他则独自来到了折冲府。

当袁一走到府门前,两个手执长矛的士兵挡住了他的去路,用极为严厉的声音问道:“什么人?来这里干嘛?”

袁一拿出一块郡王府知事的腰牌,在士兵面前晃了晃:“我是郡王府的知事,郡王让我来折冲府办点事。”

听说他是郡王府的知事,士兵赶忙收起长矛,换做一脸和颜悦色道:“原来是知事大人,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大人包涵!”

他恭谦道:“严重了。折冲府是长安城的军事要地,你们都是按规矩办事嘛!说到这里,我刚才赶着来办事,一个疏忽忘了拿通行公文,若再往郡王府跑一趟,恐怕会耽误了正事,不知道两位能不能通融一下?”

这时,士兵连想都没想,就欣然同意道:“大人有能够证实身份的腰牌,这样够了,何必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程序,让大人再跑一趟呢?”

袁一笑了笑:“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士兵也心领神会地笑了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袁一点点头迈开了步子,他边往折冲府里走,边在心里思量,他这个假冒的郡王府知事,在折冲府并无一官半职。这些士兵在没有见过自己的情况下,就这样轻易地把自己放进来。说明他们没有忧患意识,甚至连最基本的职责观念都没有。折冲府管辖的府兵虽然比不上禁卫军,可府兵作为帝都长安的军事保障,可容不得半点疏忽,难怪今天面对折冲府的问题,武后的火气会那么大。

袁一在折冲府转了一圈,发现原本应该用于操练的校场,竟然成了马球场。只见在周正宽阔的校场上,二十来个士兵,骑着飞驰的骏马,挥舞着手中的球棍,追逐着圆形的皮制马球。

虽然,天正下着雪,可并不影响场上的士兵打球的热情,而场边也吸引来了数百士兵围观,只见他们凛冽的寒风,站在纷纷扬扬的飞雪中热烈喝彩欢呼着,好似他们高涨的热情,能够融化了冬雪的寒意。

袁一走进沉浸于马球战局的士兵中,先是看了一会儿,而后,跟着他们喝彩起来。如此,过了好一阵,袁一身边的士兵才发现,有外人混进了他们中间,士兵用戒备的眼神打量了眼袁一,只见他身着深蓝色暗花圆领袍,系石青色锦缎腰带,头戴平头小样款幞头。

瞧他这身打扮不像府中的将士,也不像负责公文处理的文官,士兵便怒声问道:“你是什么人?来校场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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