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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正在路上的罗家姐弟(也就是古云裳姐弟), 心情却十分忐忑。

他们都猜测到钟玉山突然让他们来邻南县, 是找到他们的舅舅了。可是其他的线索他们就一点儿也猜测不到了。因为钟玉山并没有告诉他们,只管让人送他们过来。

古云裳心里满是疑问, 却不好在弟弟面前表露出来,一路上都比较沉默。好在她向来很沉稳, 不是那种活泼的性子,古云棠并没有察觉出来。

古云棠还满心欢喜,一个劲地说:“姐姐,不知道舅舅家有多少表兄弟姐妹,他们都好不好相处, 会不会喜欢我们?”

“你想这么多做什么呢?见到人了自然就知道了。反正我们很快应该就可以见面了。”古云裳说。

“哎,姐姐,你真是的,就一点儿好奇心也没有吗?”古云棠扫兴的说。姐姐向来就是这个样子,一点儿天真活泼也没有。

“你啊, 还是想想自己的功课吧。”古云裳随便糊弄了他一句,就不再理会他了。

她的心情并不好,没多大兴趣与弟弟谈论舅舅家的事情。虽然她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能找到这个唯一的亲戚的。她甚至猜测这个舅舅还蛮有势力,可以给钟玉山大笔报酬,也可以逼迫钟玉山要他交出他们姐弟两人。但这也只是她的猜测,她并没有和弟弟说,心里还在考虑是跟着舅舅过, 还是依旧跟着钟玉山。这是个两难的选择。

当然了, 这一切都要先和舅舅见面之后她才会考虑。要是舅舅对他们姐弟两人好, 舅母表弟妹们也接纳他们姐弟,她还是愿意留在舅舅家过日子的。因为罗家的身份虽然不怎么样,但那是他们姐弟过往十几年的人生,虽然有苦也有悲,但同样的也有欢乐,那些记忆说丢掉就丢掉也没那么容易,那段人生说完全舍弃也不容易。何况跟着钟玉山,前途如何也是个未知数。

只是,这样一来她又觉得对不起钟玉山和柳玉琴了。毕竟钟玉山当初帮他们姐弟,就是看中了她的能力,希望她能帮自己做事的。她现在要回到舅舅家,就等于是背弃了钟玉山和柳玉琴。不止是会让钟玉山不舒服,还会让柳玉琴觉得对不起钟玉山。毕竟是柳玉琴请求钟玉山帮这个忙的。

因为这种考量,让古云裳内心十分煎熬。一路上,她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古云棠却没她这么多烦恼,一路上看到什么都感兴趣的很。

看着弟弟又恢复了天真活泼,古云裳又是心疼又是无奈。这个弟弟,也不知道是因为被她保护得太好了,还是天性就如此,反正不痛快的事情,很快就丢下了。有时候,她也很羡慕弟弟的这种性格。这样的人,活得快乐多了。而她却一刻也不敢放松,活得很累很累。

古云裳姐弟一到,钟玉山就吩咐人,“去告诉柳姑娘,说古家姐弟到了。”

见状,古云裳连忙问:“柳妹妹也在这里?专程在等我们吗?”

钟玉山点点头,说:“是的。她很快就会过来了。”

古云裳提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些,又故意说:“原来是柳妹妹要见我们啊。我还以为是有别的什么事情呢?”

钟玉山却故意卖了个关子,说:“确实是有别的事情,但与她也相关。”

本来有事情时,一向都由姐姐古云裳出面,古云棠一向都充当应声虫的角色,此刻也忍不住说了一句,“我还以为是来见我舅舅的呢。”

见弟弟说破了自己想说的话,古云裳干脆也问:“是啊,我们俩还都在猜钟管事是不是找到我们的舅舅了呢?毕竟这个地方可是我母亲从小生活的地方。”

“你们稍等,马上就知道了。”钟玉山说。

他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了柳玉琴的声音:“我们来了。”

钟玉山打开门,柳玉琴带着瞎公走了进来。

古云裳和古云棠见到她,都非常高兴,柳玉琴也同样高兴,还问:“你们赶路赶得急,累不累?”

“不累,我们很好。没想到,这么快咱们就又见面了啊。你们这一路还顺利吧?”古云裳笑问道。

“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瞎公是我的家人。”柳玉琴笑着拉起古云裳的手,带到瞎公面前来。

“您好。”古云裳连忙给瞎公行了个晚辈礼,又悄声问柳玉琴:“我们要如何称呼他啊。”

“直接叫我瞎公就好了。大家都这么叫我的。”瞎公看着她,好象又看到了当年的刘大姑娘。确实她们母女长得很象,应当说,她们都与刘老太太长得比较象。

古云裳一时拿不准瞎公的意思,有点疑惑地看了看柳玉琴,瞎公却直接说:“你娘刘大姑娘是哪年哪月哪日嫁到罗家去的?”

古云裳心里不解,面上也却不显,很快就给出了确切的答案。

然后,瞎公又问了她几个问题,古云裳的回答都与他脑子中的答案一样。

接下来,瞎公就沉默了,柳玉琴和钟玉山也都安静的听着,没有插话。古云裳就更加忐忑不安,脑子里乱成了一团。

过了好一会儿,瞎公才长叹了一声,说:“你与你外祖母长得很象。”

他对刘老太太的感情很复杂,有朋友之谊也有救命之恩,又佩服她甚至还隐隐有点畏惧她,那是个非常厉害的女人。突然然看到一个少女与当时还年轻的刘老太太这么象,他心神都有点恍忽了。

古云裳姐弟俩十分惊讶,他们都没想到瞎公竟然认识他们的外祖母。

古云棠更是忍不住,好奇地看着瞎公,问:“您既然认识我外祖母,应当也认识我舅舅刘度吧?”

“确实认识,可是我宁愿不认识他。”瞎公气恼地说。

“此话怎讲?”古云裳心一沉,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他收到了你娘的信,却完全没想过去干什么,就当没看见一样。不然,你们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步田地。”瞎公答。

“原来他真如我娘猜的,其实心里对我娘和我外祖母一点儿也不感念啊。”古云裳叹息道。正是基于这一点,她以前也不敢冒然联系刘度,不是后来实在没办法了,她也不会让弟弟来找刘度。

刘大姑娘曾经多次和女儿提起过这个弟弟,多次担心他们这对假母子的关系。还曾经感叹过:

“不是亲生的就是不同。要是弟弟是我娘亲生的,我也不用担心了。”刘大姑娘对这个弟弟的感情也很复杂。

她曾经很用心的想与这个弟弟搞好关系,但一来她年纪大了几岁,不太可能与弟弟玩乐在一起。二来弟弟与表妹不止年岁相当,还又是未婚夫妻,经常在一起玩乐也是她娘乐见的,她又经常要帮她娘理事,也很忙,甚至还肩负着教育弟弟与表妹的责任,所以她也就只能当个威严的长姐了。

刘大姑娘在出嫁前夕,还特意与弟弟和表妹谈过一次,说:“我走后,家里就剩下娘与你们二人相依为命了。娘这一辈子也不容易,年纪轻轻的寡妇,守着这份家业,还要抚养我们三人,以至她性格强势,人也过于严厉。这也是没办法的,她要不这样,也守不住这份家业,更别谈把我们好好养大。以后,你们就看在她是长辈的份上不与她计较。毕竟她守住了这个家,也是留给你们的。”

她这样说,就是希望他们以后能与刘老太太好好相处。弟弟和表妹在她娘面前,从来都是唯唯诺诺的,不敢发表自己的言论。她花了很多心思想让这两人都变得胆大一点,更有担当一点。可是在她娘面前,两人又不由自主就怂了。那份隔阂,就象一张看不见的网一样,把双方牢牢的分隔开了。

刘大姑娘很发愁,却也无计可施,她也曾经和她娘说过:“您对他们都温柔些吧。搞得他们如此怕您,以后我走了,您要如何与他们相处?”

刘老太太却说:“我对他们已经很有耐心了。可是他们的性子也实在是太令我恼火了。两个人都如此没担当没有本领,以后这个家他们要如何撑得起来?”她恨不得拿着鞭子抽这两个孩子,希望他们能快点成长起来。毕竟女儿是要外嫁的,不可能永远在家帮他们。

刘大姑娘也看得到表妹与庶弟的缺点,确实也如她娘所说的一样,可是他们之前就没受过这方面的教育,以前根本就没有人教过他们这些,又要如何让他们这么快成长起来呢。何况,她娘一向威严,就连她爹还在世时,都不太乐见到妻子,因为她太严肃了,永远是教训人的态度。再说了,表妹和庶弟都是年纪还小就也自己的亲生父母生离死别了。

他们对外人有着本能的害怕与防范,又自卑又敏感多疑。其实不说这两个孩子,就是她娘对着这个庶子也一样是有心结的。

再不喜欢庶子,她娘表面上也得把刘度当成亲儿子教养,但亲生的和不是亲生,那感觉就是不同。她自己都能感受到她娘面对她时,笑都是发自内心的,而不是象面对弟弟和表妹时的那种场面上的笑容。

她都有这个感受,刘度与表妹一样也会有这种感受,甚至感受更加清楚明白。所以,有些问题真是无解,何况当年的刘大姑娘也还是个孩子,没有更好的办法来处理,庶弟与母亲之间的问题。她左右调停,效果甚微,直到她要出嫁了,才下了狠心与表妹和庶弟认真谈了一回,也与母亲认真谈了一回。

但双方能听进去多少,还能做到多少,就真的是她管不到的了。她还想着出嫁后,要多花点心思管娘家的事情。可是,她一嫁过去,自己身上的事情就多如牛毛,还一地鸡毛,哪里还腾得出手来管娘家的事情。何况两家离得太远,山长水远,有心也无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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