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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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时,夏春朝正在床上,倚着软枕同珠儿说话,见嫂子进来,忙坐正了身子。王丢儿快步上前,嘴里嚷道:“快别起来,姑娘身子不方便,靠着就是了。咱们姑嫂又不见外,不必讲那些虚礼。”

夏春朝素知这嫂子为人势力,眼小皮薄,这会儿借故走来,只怕没好话要讲,因见她手里端着饭食,面上浅笑道:“劳烦嫂子辛苦,还替我把饭端来。如嫂子所说,都是一家子人,何必这般客气。我今儿既回来了,一切自然还是照旧。嫂子这等,倒叫我不好意思的。”说着,就吩咐道:“珠儿,把托盘接了。宝儿,放凳子请你们奶奶坐。”

王丢儿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了一下,面上倒声色不改,嘴里说着:“姑娘好容易回一趟娘家,我这做嫂子的,尽一尽地主之谊也是该当。”言语着,斜着身子在床边一张黄杨木方凳上坐了。

珠儿接了托盘,看了一眼,向夏春朝道:“姑娘,可要现下吃饭么?虽说天热,再停停也怕放凉了。”夏春朝斥道:“没规矩的,没见嫂子在这儿坐着么?”转而向王丢儿微笑道:“嫂子勿怪,这丫头向来这个毛病,在自家房里就看不见有客在。我打了多少次,总是不能改。”王丢儿陪笑道:“珠儿跟姑娘久了,一心都只为着姑娘,所以才有这桩毛病。姑娘放心,我不是那小气的人。”一言未毕,因要拿话劝她,便殷勤招呼道:“姑娘怀着身子,不敢饿着。先吃饭罢,咱们边吃边说。”言罢,便起身张罗着叫珠儿将外间炕上的桐木炕几搬进来放在床上,盛汤布菜,亲手侍奉夏春朝吃饭,她自家也拿了一碗干稀饭坐陪。

夏春朝见她这等作态,心里暗道:且看这妇人葫芦里卖什么药。便也乐得让她服侍,不言不语,只慢条斯理的喝汤。

果然,王丢儿吃不得几口,便按捺不住,挤眉弄眼的问道:“姑娘,你这次回来,预备住多久?”夏春朝瞥了她一眼,淡淡说道:“嫂子这是什么话,我既回来了,自然是长久的住下去了。不然,我还能上哪儿去?”王丢儿讪讪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姑娘怀着陆家的骨血,莫非陆家竟不要了不成?!想必陆家也只是一时气盛,待这口气消了,就要接姑娘回去的。”

夏春朝冷笑道:“他们那口气能不能消我不知道,但要我这口气消了,只怕要等到天荒地老了!”王丢儿臊眉耷眼的笑道:“姑娘这话就差了,俗话说得好,一夜夫妻百夜恩,百日夫妻似海深。姑娘往昔同妹夫那等恩爱,我便不信妹夫能随意甩开了手。便是妹夫能,姑娘也不能。咱们女人,总要到婆家去的,哪有扎着个丫髻老在家里的道理?何况,姑娘如今还怀着个孩子。将来生下来,却要怎么算?是姓夏的是,还是姓陆的是?姑娘不回去,倒要怎么养呢?传出去,不叫外人笑话!姑娘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夏春朝听了她这一席话,未及开口,一旁珠儿过来,插口问道:“大奶奶,这才半天的功夫,你就发了财了。”王丢儿不知她这话何意,赔笑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上哪里去发财。将来靠着妹妹妹夫,发些子孙财,才是正理哩。”珠儿嘲讽道:“大奶奶既没收陆家的银子,怎么又替他家做说客?听了大奶奶那一箩筐话,我还道奶奶收了他家什么格外的好处呢。”王丢儿被一个丫头当面讥讽,脸上一红,喝道:“我同你姑娘说话,有你什么说处,也在这里戳嘴戳舌!姑娘本来好好的,就是被你这小蹄子给调唆坏了,才叫婆家撵回来!你懂些什么,还不过一边去!”

夏春朝见她责骂自己丫头,开口道:“嫂子的来意,我心里已然明白了。我劝嫂子歇了心罢,我既离了他陆家,今生是再不会回去了。珠儿是我的丫头,这屋里自然有她说话的余地。嫂子今儿是站在我屋里说话呢,倒替我管教起丫头来了?这手未免伸的也太长了。”

王丢儿见她如此说,又为了个丫头挤兑自己,垮下脸来,向她说道:“姑娘,我一番都是为你的好意。你可不要转错了主意,弄到没法收拾的境地里去。到时候,吃亏丢脸的是你自己。即便你不在意名声,好歹也照看照看娘家的脸面不是?”说毕,也不理会夏春朝,抬腿扭身出门去了。

第78章 v后新章

见王丢儿去了,珠儿啐了一口,说道:“这大奶奶怎么还是这个癖性,姑娘回自己娘家,又不是吃她的住她的,她怕什么!口口声声为姑娘好,不过是一门心思的撵姑娘出门。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等哪日也吃了委屈,回娘家时才知道这滋味!”

夏春朝斥道:“这说的是什么话,怎好这样枉口拔舌的咒人?”珠儿低头不言,夏春朝叹息道:“咱们如今算是投靠回娘家了,虽说也是情理之中,然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少生些口舌是非,也能清净上几天。陆家那整日过早不宁的日子,还没过够么?这才回来不到一日的功夫,就又和嫂子置气。我怀着身子,哪里有这力气与人口角?”

珠儿抹了抹眼睛,撇嘴道:“我只是为姑娘抱屈罢了。在那边已吃够了委屈,好容易回家来了,还要看人脸色。咱们碍着谁的事了,叫人这样赶来撵去?陆家容不下咱们也罢了,凭什么连大奶奶也要撵咱们走?”夏春朝微笑道:“我知道你是个实心的丫头,但何苦呢?横竖这家里她说的又不算,咱们关起门来,不理她也就是了。”

宝儿替夏春朝盛了饭,走来说道:“姑娘,我倒不明白。如珠儿所说,咱们回来碍着大奶奶什么事,又不是吃她的住她的,她这么急着来撵咱们是做什么?”

夏春朝笑了笑,说道:“不过是为了个‘财’字罢了,依着本朝律例,我若当真回来做夏家的姑娘,将来父亲百年,这家财是有我一份的。何况,她嫁进来几年未曾生育,我如今肚里又怀着孩子——虽说是他陆家的种,但只要父亲愿意,旁人也没话可说。她怎能不急?”

宝儿听着,又问道:“姑娘,咱们走的这样痛快,待往后姑爷回来了要怎么样呢?走前姑娘曾说,任是谁来求都不回去了。但倘或是姑爷来接姑娘呢?”珠儿闻言,连忙捅了宝儿一下,低低斥道:“哪壶不开提哪壶,不会说话就别说!”

夏春朝垂首不语,径自喝汤。宝儿自知说错了话,珠儿亦不知如何是好,室内一时鸦雀无声。

半晌,夏春朝将汤碗放了,方才淡淡说道:“他往昔看着还好,但那到底是他的老子娘,谁知他回来后会不会听了他们的挑唆?就算他不听,为人子女的,头上压着一个孝字,总没有为了个女子去忤逆父母的道理。他就是叫我回去,我也不愿再在他家受那些窝囊气。随他去罢,我同他也只好算是有缘无分了。”

那两个丫头听了这一番话,皆无话可说。夏春朝只吃了一盅鸡汤,便说饱了,将余下的饭食给了二婢充作晚饭。

一时饭毕,夏春朝因连日劳累,昨夜连气带惊,亦不曾睡好,身上倦的厉害,梳洗已毕,早早歇下了。

那王丢儿在夏春朝房里讨了一场没趣儿,出来大步生风,走回自己房中。

回到房内,陪嫁丫头金锁迎上来问安,她正眼也不瞧,走回内室,脱了鞋,便歪在床上。金锁问她吃茶,她一声儿也不言语。

少顷,夏恭言回来,金锁上前递了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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