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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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间时候,陆诚勇自衙门回来,得知下午有人来相看,倒也很是欢喜,点头道:“红姐儿也是说亲的年龄了,想着你嫁来时,也才十六岁罢了。”夏春朝微微一笑,不曾接口。陆诚勇脱了甲胄官衣,凑上前来,一把搂着她,低低笑道:“我还记得新婚那日晚上,我进了房,拿喜秤挑开你盖头时的情形,你又羞又喜,红着小脸儿,又想看我又怕看我。虽是我一早便见过了你,到了那时,心里也还是想,这世上怎会有这么俊俏的姑娘呢?”夏春朝含羞一笑,低声说道:“尽说这些好听的哄我,又没有什么好处。”陆诚勇剑眉微挑,戏谑道:“怎么没有?咱们两口子有日子不曾亲热了,今儿晚上再洞房一次可好?”夏春朝又羞又笑又气,斥道:“青天白日,就把这些话挂在嘴边,半丝儿正形儿也没得!”啐了一口,挣脱出来,便呼喝丫头摆饭,不去理他。

陆诚勇见她羞赧,怕再说下去又讨她厌嫌,不敢再缠,只好将此节丢开。夫妇二人落座吃饭,席间陆诚勇说起:“晚上还是贺兄做东,我不回来吃饭,你记得不要等我。”夏春朝闻言,皱眉不悦道:“昨儿闹了一夜还嫌不够,今日还要闹么?他讨了外宅,自家守着便了,这样勾着人家汉子一宿一宿的不回家,算什么道理?”陆诚勇笑道:“也是我们经年未见,要一道聚聚,还有几个别的朋友。”夏春朝顿了顿,说道:“也罢,你去吃酒我不拦你。只是若再像昨夜那般喠的烂醉回来,我就把门关了,让你在廊下睡去!”陆诚勇道:“都依你,我有分寸。”说着就罢了。

待吃过了午饭,略歇了片刻,陆诚勇穿了衣裳照旧去了衙门。夏春朝在炕上小憩了一会儿,就听外头人来报道:“老太太请太太到堂上去,说是仇家来人了。”

夏春朝闻声,心里一震,嘴里漫应着,就起身吩咐丫头收拾。须臾穿齐了衣裳,逶迤往正堂而去。

走到堂上,只见陆贾氏并柳氏早已在座。陆贾氏穿着老鸭黄团花绸缎单衫,寿字纹草青色盖地裙子,手里照旧拄着拐杖,头上银丝挽起,戴着珠冠,满面慈和之态。柳氏身上一件朱红色镶边万字纹比甲,里面是遍地金掏袖,下头一条杭州绉纱裙子,珠翠满头,脂粉匀净,打扮的甚是光鲜。地下椅上又坐着一个四十开外的妇人,一身绸子衣裤,一张银盆大脸,唇边一颗大痣,涂脂抹粉,就是个媒人打扮。

夏春朝走到堂上,先与陆贾氏并柳氏道了万福,方才在一旁坐了。陆贾氏向她笑说了几句,柳氏却只瞥了她一眼。

那媒人却是一早听过这陆家少夫人大名的,知晓这一家子银钱都在她身上,忙不迭起身笑道:“想必这位就是大奶奶了?老身眼拙,一时没认出来。只看一个娇滴滴美人儿从里面出来,就恍了神儿了,还说哪位天仙下凡来了呢。原来世间竟有这等俊俏的女子,偏又嫁到了府上,可见老太太、太太都是福高之人呢!”她笑了几声,却见满堂上并无一人接口,柳氏竟还轻哼了两声。

夏春朝见她一昧虚夸,自知这媒人的嘴是最停不住的,只笑了笑,垂眸不言。

陆贾氏为免这媒婆子尴尬,便出言道:“春朝,这是西街上住着的王嫂,今儿来替仇家相看红姐的。”那王氏见有人兜揽,连忙笑不拢嘴道:“什么王嫂不王嫂的,都是那起烂嘴的喊出来的。诸位贵人跟前,我哪敢担这个称呼?大奶奶不弃,喊我一声王三家的就是了。”

夏春朝微微一笑,启唇道:“王嫂岁数在这里,我岂敢放肆?”一句话说的那王氏满心欢喜,笑道:“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奶奶,知道礼数。”这一言,惹得柳氏频频侧目,她却浑然不知,兀自说道:“既是这等,老身斗胆,就请小姐出来见见罢?”

陆贾氏点了点头,向身侧宝莲吩咐道:“去后面看看,姑娘若收拾下了,请她快来,这里客人等候。”宝莲答应着,抬步就去。

才走到门上,迎头就见陆红姐进来,连忙笑道:“姑娘来了,大伙都等着呢。”陆红姐点了点头,闭口不言,只迈步进堂。

待她走到堂上,众人尽皆一怔,只见她今日穿着一件玉色素面盘花纽子对襟夹衣,底下一条清水色凌波纹裙子,脸上脂粉不施,素面朝天,面白唇黄,没有半分精神,一头乌丝散挽了个发髻,就如干草一般,髻子上竟还簪着一头垂了头的海棠花。

第63章 v后新章

众人见了她这幅样子,尽皆一呆。

陆红姐抬步进堂,先与陆贾氏并柳氏问了安,便依着陆贾氏立在一旁。柳氏禁不住失声道:“红姐儿,你怎么……”一语未完,陆贾氏立时喝断道:“怎么才来,叫客人好等,还不快与你嫂子问好。”

陆红姐微微一笑,走上前去,向着那王氏微微一福,状甚乖巧道:“嫂子好,我来迟了,嫂子勿怪。”那王氏嘴角微抽,强笑道:“这位就是小姐了?果然一表人才……”陆红姐微微一笑,忽然身子一晃,双目翻白,仰头栽倒。

众人大吃一惊,连忙强上前去,夏春朝便呼喝家人媳妇过来搀扶。柳氏不知出了何等变故,又心悬女儿,竟哭天抢地起来,堂上登时乱成一团。那王氏见状不好,趁乱悄悄走了。待一路跑了出去,不见了陆家墙的影子,这王氏方才立稳了脚,暗暗纳罕道:“这不看不知道,原来陆家小姐是个带病的身子。幸而早早查知,不然待那仇家事后知道了,不定怎么寻我晦气。那仇夫人不是好相与的,虽未必敢与这陆家争执,却一定放不过我去。也罢也罢,横竖话没出口。我还是将那王家小姐与他们牵线罢了。”心里念头转了一回,步子一转,赶忙往仇家去了。

这陆家堂上热乱一片,众仆妇好容易将陆红姐抬到上房床上安置下。夏春朝乱着打发下人去请大夫。这柳氏便坐在床畔,抹着眼泪,眼见陆红姐双眸紧闭,面如金纸,气息微微,满口“心肝肉”的叫着。陆贾氏在地下踱来踱去,叹息不住。眼看陆红姐一时醒不过来,那陆贾氏索性走到外头坐了,使人将春桃传来,向她喝问道:“姑娘怎么就突然变成这幅模样?!”那春桃遭此惊变,早已慌了手脚,被陆贾氏责问,立时就在地平上跪了,颤声回道:“今儿午前姑娘还好好的,我也不知姑娘怎么就突然晕倒了。”陆贾氏怒不可遏,将拐棍向地下狠狠一顿,斥道:“你是她房里贴身侍奉的丫头,怎么竟敢推说不知?!我看你这孩子平日也算细心机灵,怎么就糊涂到这般地步?!莫不是从上房里出去了,又见姑娘和善,凡事不叮嘱那些个,就怠惰了?!你若这等,我可不敢留你继续在姑娘身畔服侍!”

那春桃听了这话,脸色惊了个惨白,一时也没了言语。正逢夏春朝自外头进来,听见这一声,连忙上前道:“老太太,若现下就撵了春桃,姑娘身边没大丫头。她病着,只一个杏儿不够服侍。不如留她在这里将功折罪,服侍的姑娘好了,就算抵消了她这桩罪责。”陆贾氏见她走来说情,这方吐口道:“也罢,既是你们奶奶替你说项,便暂且记下。你先去服侍你姑娘,若是再出差错,就数罪并罚!”那春桃低低应了一声,又与夏春朝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往内室去了。

陆贾氏便问夏春朝道:“大夫可请来了不曾?”夏春朝道:“已打发了小厮骑骡子去请,就待来也。”陆贾氏点了点头,忽又问道:“你今儿上午去找红姐儿,可曾听她对你说些什么来?”夏春朝心里咯噔一下,面上不动声色,只是说道:“不过是问了问姑娘想要什么样式的家什,旁的也不曾说什么。只是看姑娘没什么精神,我便也没很坐,又惦记家事,就往前头去了。不想姑娘竟突然得了这个急病,真是祸从天降。”

陆贾氏见她一脸愁容,不似作伪,也问不出什么,就罢了。

落后,小厮请了大夫来家,照旧是前回过来看诊的赵大夫。因彼此相熟,也就免了那些繁文缛节。丫头领着赵大夫径自进门,见过老太太并少奶奶,就到里屋去与陆红姐看诊。

走到内室,只见柳氏正在床畔坐着哀哀啼哭,这赵大夫赶忙拱手作揖。那柳氏见大夫进来,叫丫头扶着,颤巍巍起身,让到一旁。那赵大夫上前,先看这女子气色,又翻看了一回眼睑,搭了搭脉搏,心下已然有数,暗自忖道:这女子分明装病,却怎生处?转念又道:谁知她们这些女娘又耍什么把戏,我且不要惹得一身骚。横竖她又不曾生什么要紧的病,我且拿些场面话回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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