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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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妫感觉脑袋嗡地一声炸开,从进含元殿那刻起她就感觉不对劲儿,姜铄,他,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不会是知道我的身份了吧。

恐惧感无止尽向苏妫袭来,姜铄拿的剑,正是三年前刺穿父皇身体的那把;他把自己叫到含元殿,含元殿,那可是所有悲剧发生的初始地;苏妫头不自觉垂下,蓦地发现自己所穿衣裙的颜色款式用料好像和,和那夜穿的一模一样,不同的是当年穿的是绵袍,现在是纱衣。

姜之齐的眸子很黑,他看着苏妫,薄唇微张了下,始终一言不发。事到如今,只有各自保平安了,本王已然走到绝路,就不会再做落井下石的事了。七娘,今夜过后如果我们都活下来,本王……

此时此刻,姜铄轻轻地搂住苏妫的头,他慢悠悠道:“来人,把那些前朝余孽给朕带进来。”

但见十来个蒙面黑衣死士将几个身穿太监、宫女服饰的人押了上来,而在为首的,正是小安子!小安子他们被人用铁链捆住,身上脸上未见有多少伤,只是嘴里满满塞了黑布,想来是阻止他们自尽吧。

姜铄温柔地吻了吻苏妫的左脸,他用剑扫了扫这排太监宫女,柔声笑道:“少主,你认识他们吗?”

就算不认识其他人,小安子是绝对见过的。姜铄,他刚叫我什么,少主?他真的知道了。完了,张甫明撤出了长安,韩度又远在洛阳,现在没有谁能救我了。完了,完了。

“不说话?”姜铄的声音依旧温柔多情,他的手捏住苏妫的下巴,强迫女孩看那几个细作:“你是不是忘了呀,没关系,朕现在就帮你记起。”

那个起字刚说完,姜铄的黑衣死士们就用刀狠狠地抹了小安子等人的脖子,动作端地干净利落,一气呵成。血腥味在一瞬间充满了含元殿,三年前的那个夜里,父皇的妃嫔们,也是被人这样抹了脖子,血也是这样喷洒的到处都是。

苏妫的双腿像被灌了铅一样重,姜铄,他真的知道我是李月华了,他在慢慢重现当年含元殿里的事,他不会放过我,眩晕向女孩袭来,而更多的是,恐惧!

剑尖划地的呲呲声,姜铄夜枭一般的笑声都让苏妫脆弱的神经处于崩溃状态,忽然,沉默的姜之齐跪着往前爬了几步,他抓住姜铄的衣角,带了些许哀求:“父皇,她只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咚地一声,姜铄猛地一脚将姜之齐踹翻了好几个跟头,他仿佛瞧不见自己儿子被踢的口吐鲜血,只是冷冷笑道:“革去三王爷一切职权,即日起圈禁于王府,待其所有罪症查清再行发落,王府所有人不得踏出府门一步,违者诛之!拉下去!全都给朕拉下去!”

姜之齐,也完了。

殿里又重归寂静,没了,都走了,死人活人都走了。只剩下好多血,一个可怕的男人和一个呆若木鸡的女人。

“李月华。”姜铄蹲在苏妫的跟前,抬头凑近了看女孩,他英俊可怕的脸近在眼前,这个恶魔笑的很温柔:“怎么,不认识逆贼姜铄了?”

苏妫的声音有些嘶哑又有些颤抖:“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姜铄捏住苏妫的下巴,他眼里的城府心机深不可测,只见这个男人像是在努力思索什么,忽然玩味笑的:“什么时候,哦对了,好像是你被张甫明救走那天,也好像是你换了张脸重 回长安那天,还好像是你来大明宫那天,你说呢?”

第108章 风满楼

嗓子有些发干,冷汗将薄如蝉翼的纱衣浸湿,紧紧地贴在背上,我还是太低估姜铄了。

“你早都知道我是谁,为何不直接杀了我。”

姜铄轻轻地拍了拍苏妫的膝盖,他温文儒雅的样子与平日并没有什么分别,这个男人柔声笑道:“如果没有你,朕怎会知道竟然存在张甫明这号人物?托你的福,朕顺藤摸瓜,半月前一举铲除了张甫明在长安的势力,不过可惜的很,十日前让这阉狗给潜逃了。怎么办,他丢下你了呢。”

当初在冷宫自生自灭时,是张公公救了我,他给了我第二次生命,说到底李氏的国仇家恨,终究与他无关。走就走了吧,现如今,我只乞求上天能保佑公公晚年平安康健。

瞧着苏妫平静无澜的样子,姜铄有些不悦,他冰凉的指尖划过苏妫胸前的曼珠沙华:“你先做了意国公苏照晟的庶女,后来又千方百计陪嫁到王府,最后你终于走进了大明宫,这一路辛苦么。”

“恩,确实挺辛苦的。”事到如今,那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了,惺惺作态或者求饶,只会让这个男人看不起自己。“做庶女时,我逼杀了赵姨娘,又设计陷害了王宾与五姐。后来到了王府,我遇上了比我更聪明狠毒的姜之齐,正好他有意将我献给你,所以王府将近一年的折磨与苦难,我全都忍了。”

姜铄了然般地点点头,他对着苏妫粲然一笑:“了不起,李鄣真有个好女儿。”

“谢谢。”此时此刻,苏妫一点都不害怕了,她的左手附上姜铄的侧脸,微微一笑:“进宫后,我想尽办法讨好你伺候你,我知道你不好对付,所以就先动了元兰。我在离宫强行打了元兰的胎儿,当时如果没有苏人玉的阻止,我就会杀了那女人。对了,我还知道姜之齐欲与太子争高下,索性暗中就帮了他一把,胭脂山的刺杀是我策划的。”

“做的不错!”姜铄扭头吻了吻苏妫的手掌,他面色平静,眼里却有一丝兴奋的色彩:“齐儿步步为营,阴鸷毒辣。月公主你隐忍果断,胆大心细。可惜了,你们俩若是能放下成见,坦诚相待,现在应该不是这种局面。”

“即使合作,我们也赢不了你。”苏妫叹了口气,无奈一笑:“长安的一切都在你掌握之中,我输得心服口服。”

姜铄脸色忽然一变,声音冷漠异常:“你没输。”

“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苏妫站起来,她捡起地上的长剑递到姜铄手里,苦笑道:“我没勇气自尽,请念在我曾经是一国公主的份上,给我个痛快。”

眼泪含在眼眶里,酸酸的,就是不肯落下。经历过好多次的生与死,我都顽强挺过来了,这 回怕是终结了吧。

苏妫见过姜铄杀人的狠辣,并且知道他的剑一向冷酷无情,所以在他刺出那剑前,她想打开窗,最后看看天上的月亮。

今夜洛阳月,家中只独看。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

洛阳今夜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月亮,韩度,我的倔强和固执,最终带我走上绝路,可我不后悔。我唯一后悔的是没有给我的儿女多一些时间,他们还那么小,以后就拜托你了。

“月公主,咱们还有事没说清楚。”姜铄将剑扔到一边,他从后面环抱住苏妫,俯身在女孩耳边轻声呢喃:“你给我生了个孩子,对吧?告诉我他在哪儿,我把他接到大明宫,到时候咱们一家三口团聚,岂不好?”

苏妫身子一颤,当年怀孕之事,所知之人甚少,数来数去只有五人,姜铄是如何知道的?韩度、刘大哥、三姐姐是绝对不会说出来,剩下只有苏人玉和王宾了,会是谁?

“我确实有过身孕,可惜那孩子胎死腹中了。”

只要有权力的地方,就会有流血和伤害,绝不能让千寒牵扯进长安的任何人和事,绝不能。

虽然早都知道她会如此说,可亲耳听到还是很失落。姜铄叹了口气:“你当真不说?如果说出孩子的下落,朕可以饶你不死。”

“无话可说。”

苏妫感觉姜铄搂她的臂膀在慢慢发力,他生气了。

姜铄将苏妫的身子扭转对着自己,他双手钳住女孩的肩膀,两眼盯住苏妫垂下的眸子,声音冷漠异常:“君无戏言,三日后你会是齐妃,咱们孩子 回到长安后,你就是齐贵妃,朕甚至可以让你做皇后。”

苏妫抬眼与姜铄对视,她的眼睛很红,好像在哭,可一滴眼泪都看不到,女孩忽然变得很激动:“我问你,你错了没?”

“什么?”姜铄听到这句话,一时间愣住了,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苏妫这话的意思,我错了没?真好笑,一个前朝余孽竟然问我错了没!

“李鄣奴役天下百姓,致使民不聊生!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小姑娘,你天生就是金贵的凤凰,你何时尝过贫民妻离子散的痛苦,你又何曾经历过长年累月的饥饿!即使没有姜铄,还有王铄、李铄、周铄站出来,这就是天命,你李家气数已尽,朕宽宏大量存你李氏三庙,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这么长时间我一直不愿承认国破家亡,事到如今,我明白我再挣扎也改变不了已成的定局,只是在死前,我一定要质问你这件事。

苏妫的手紧紧攥住纱衣,泪含在眼睛里就是不肯落下,嘴里一片腥咸,原来不知不觉间,竟将自己的唇咬破了。“国仇家恨暂且放在一边,我只想知道,三年前你施加在我身上的种种暴行,你错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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