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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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幺是下人,自然知道这起东西的贼心眼,她故意将伞往右倒了下,这可将小厮们急的不约而同踮起脚尖去瞧。

苏妫才不理会这些,她现如今满心只有见苏照晟。昨晚上拿了老三名贵的发钗,今儿个一大早就差可靠的奶妈子去街上的古玩店卖了银子 回来。

小鬼难缠,只有想方设法拿了银钱贿赂老爷身边的人,才有机会见着阎王。老爹知道七女这几日找了自己多次,故意不见,就连心爱的小儿子也吩咐过不见。

说不见就真没半点机会了吗?苏妫坐在长凳上,她从袖中拿出把小香扇扇凉,以前做公主之时,夫子问她最喜古时哪个帝王将相。当年的她毫不思考地说,楚霸王项羽,没别的理由,三十余年能做出如此惊天动地之举,就算兵败乌江又能怎样,他的一生还是绚丽多姿的。

可如今呢,如果再问苏妫一次,她绝不会说最喜霸王了。无颜见江东父老?迂腐。机会从来不是从天上白掉下来的,没机会创造就去创造,哪儿跌倒就从哪儿爬起。

从远处假山那儿转出几个人影,为首的正是老爹苏照晟,后面跟着苏府的白大管家。

苏妫心中不禁一阵狂喜,果然成了。这几日为了见老爹,她从母亲那儿拿了不少钱给白大管家塞去,母亲日子不好过,这些年攒下的钱大都捐助了她不争气的内弟何大宝。直到昨儿个拿老三的发簪换了几百银子再添补上,白大管家这才喜笑颜开地透露出老爷今儿会出现。

廊子下的小厮们见老爷来了,忙鱼贯去门口躬身候着。苏妫抓着六幺的胳膊起身,她用袖子将额头上的汗抹干净,稍微整理了下仪容便急步走到老爹跟前,款款地行了一礼:“爹爹。”

苏照晟显然没料到会在这儿见到不想见的七女,他嗯了声,慈爱地笑着对女儿道:“过会子爹要见客,你先 回去吧,得了闲再差人去找你来。”

苏妫心里冷哼一声,见个鬼的客,白大管家可是早都告诉我你今儿个无事。

“用不了爹爹多久的时间。”苏妫颔首微笑:“听三姐说爹您对《易》研究颇深,女儿今儿专请教您学问,不言其他。”

这下苏照晟倒在心里犯了嘀咕,老七找自己不说婚嫁说《易》?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你姐姐最爱钻研这些经呀史的,你去问她吧。”

苏照晟说着就抬脚往门里走,苏妫更快,她笑着紧跟在老爹身后,奉承道:“姐姐那点微末小技哪能比得上爹您呢,就半盏茶的功夫,爹爹教了女儿罢。”

苏照晟停下脚步,心里暗道,今儿个小七是有备而来的,也罢,难听的话总是要跟她说明白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和王宾的这门亲事,可是一定要联,孩子的幸福和家族的前途,很明确,得牺牲前者。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忙完了,真是对各位亲爱的说声对不起啦!!如果可以的话,留个言,有惊喜呦╮(╯▽╰)╭算是大河对消失这么长时间的歉意啦。

第29章 醍醐灌顶

苏照晟进得屋内归坐后,立马就有个清秀丫头进来奉茶。白大管家白瑞是个再伶俐不过的人精,他知道七姑娘和老爷说要紧事,忙带了奉茶的丫头和六幺出去。

一饮清风生,肤寸寒云出。龙井蒸腾起的茶雾徐徐喷到照晟面上,连日来的郁结仿佛在此刻烟消云散。

安静,该死的安静。父女二人方才还在门外说好进来谈会儿学问,此刻竟然谁都不肯先说。

终究苏妫年轻按捺不住,她走到书桌前,执笔蘸墨在纸上不知写了个什么,恭敬地递给父亲看。

苏照晟这才慢悠悠地放下茶杯,他头微微往后仰,将那片纸执得远些瞧,满纸只有六个叠起来的“一”,照晟开始不解,忽然想起方才小七说要请教自己《易》,便了然笑道:“这是易经六十四卦中的第一卦‘乾卦’吧。”

鱼儿上勾了。

苏妫笑着稍微往爹爹身边凑了些,这老狐狸可是精明的很,不能在他跟前露出一点点马脚。

“正是呢。”苏妫故意摆出崇拜的眼神,嫣然巧笑道:“《周易》乃十三经之首,女儿想学三姐遍览群书,无奈才疏学浅,才看第一卦就难住了。”就是要这样先入为主,让老爹自己给自己下套。

苏照晟早年是商人,但却爱干儒雅的勾当,为了能和那些上层人物打到交情,专门重金请名士教他入门的经学。

“《易》对你小孩子来说确实难了些。”照晟身材瘦高,手却小的很,只见他用粗短的食指划过那面纸,笑道:“乾上乾下,六十四卦第一,元亨利贞,吉祥如意,是个好卦。”这小七,想来是想借卦来游说我将婚事作罢,只是她为何用乾这样万事大吉之卦呢。

苏妫看到老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便笑道:“请问爹爹,九五和上九怎么解呢?”

苏照晟笑道:“九五曰:飞龙在天,利见大人。上九曰:亢龙有悔。这说明咱们家要有好事啊,先是你哥哥得了个肥缺,再是七七你有了好归宿,大吉大利。”不管怎么说,得让小七乖乖给王宾做妾。

苏妫心里暗骂这老苏的贼精,竟巧妙地将话题给绕道和王宾结亲上了。

“表面上看是好卦,但是。”苏妫将笑收起,叹了口气道:“飞龙在天,是龙飞的极限,超过这极限到亢龙有悔,就要化祥瑞为逆境,走下坡路了。爹爹,您说女儿解的对吗?”

照晟一愣,一时间并没能反应过苏妫的本意,脱口而出道:“可是整个卦象还是好的呀。”

苏妫心里着急,暗骂老爹平日里聪明,这时候竟然反应不过来。

“爹爹,物极必反,盛极必衰。”苏妫从苏照晟手中将那张纸抽走,又往前凑近了些,严肃道:“为何爹爹在益州被人揭发谋反却没被皇上发落,为何爹爹被召到长安做了意国公却没了实权。姜皇帝先给个甜枣紧接就是巴掌了,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啊。”

苏照晟深深地看了一眼女儿,就是这意味不明的目光竟将侃侃而谈的苏妫给吓住了,女孩不禁心中急道:爹他明白了还是生气了。

此刻,苏妫只觉得鼻梁上有座大山压得自己难受,她忙道:“这位姜皇上自登基以来没做任何清洗朝堂的动作,敢问爹爹,正常吗?如今已然是新朝廷,您还照着旧朝廷的陋习给哥哥买官,女儿再请问爹爹,您真的买到官了么,我看未”

“住口!”苏照晟忽然厉声打断苏妫的话头,他抢过苏妫手中画着乾卦的纸将其撕碎,一张儒雅的脸冷的吓人,恶狠狠斥责道:“朝政是你能妄议的?真是把你宠的不知天高地厚了,这话若是让探子听了去,我苏家岂不是被你拖累的满门抄斩。”

探子?正是了,依照姜铄行事风格,怎么不会在大臣周围广撒密探网。苏妫只感觉脑袋嗡嗡直响,既然做了苏家的女儿,那便不能袖手旁观,一定是要救的。

“爹,您一向是明白人,怎么在加官进爵这事上被迷惑的糊涂了呢。”

哗啦!

苏照晟将手边的茶杯一把摔在地上,名贵的碎瓷片沾着清亮茶汤,那颗颗晶莹的色彩仿佛在怜悯这个家族的无知和不幸。

“白瑞,六幺,都给我进来!”

在外面候着的大管家白瑞听见老爷的声音,忙携着六幺弓着身子推门进来。里面的气氛很紧张,白瑞从未看见过老爷这么生气过,额头的皱纹都扭成了‘川’字形,眼睛瞪得老大,只见老爷将大袖一甩,冲白瑞喝骂道:“七姑娘年纪小不懂事,都是带她的奶妈子和六幺挑唆的。”

六幺委屈地跟什么似得,什么自己挑唆的,才跟了七姑娘多长时间,就安个莫须有的罪名给她。六幺和府里众人一样,非常地惧怕老爷,此时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动了,只感觉腿不是自己的。而白瑞则偷偷地抬起眼角打量了番面前的父女俩,老爷已经坐下,而七姑娘抿着嘴唇,眼睛透着不甘心,看来沟通失败了。白瑞此刻不禁暗自腹诽,王大人哪里配不上她七姑娘,一个庶女罢了,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该骂。

白瑞将身子弯的更低了,沉稳请示道:“是,奴才这就将七小姐的奶妈子和六幺打发给大奶奶去处置。”

苏照晟坐到椅子上,冷冷喝道:“不必了,以后七姑娘身边人通通交给你管。年纪轻轻就敢忤逆尊长,缺管少教。白瑞,一会儿将七姑娘的东西从三姑娘那儿挪出来,搬到我和太太院里,我亲自教她做人的道理。”

“是,老爷。”白瑞瞅了眼七姑娘,沉稳道:“依小人看,姑娘年轻不知事,皆是奶妈子和六幺挑唆的,格她们三月的米银,如何。”

苏照晟道:“以后你全权处置,不必请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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