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2 / 2)
由女娲大神亲自抚养,她一日一模样,七日便成少女态,获赐神力,聆听教诲,习得术法,一日千里。
与她一同修习的,还有刚刚成年的郁途。
彼时的他发黑如墨,脸色红润,安静沉稳,接近风衷时也不会感觉到难受,最常做的事就是看她,看着她走过的地方生长出嫩芽,拂过的枝叶由枯转绿,触碰过的伤口迅速愈合,每次都觉得新奇,有时也会和她一起研习术法。
但是没多久他就去了冥府。
女娲大神因为补天几乎耗尽了心力,早已准备沉睡,在那之前她从东方雷泽之地带回了一个少年,让他成为了风衷的傀儡。
“从此以后,你守护人间,他护卫你。”她摸了摸风衷的头。
少年出自雷泽的半神巨人族,是烈山氏族长之子,大名烈山黑渠,人如其名,皮肤也是黑黑的,又穿着黑豹皮的衫子,就显得更黑了,风衷便唤他小黑。
后来她忍不住问他:“小黑,你不想统领部族么,为何要来做傀儡啊?”
“我是自愿的,”小黑睁大双眼认真道:“因为保护种神就是保护人间啊。”
小黑还没成年,但身形已经颇为高大,风衷娇小,步子迈的也小,小黑经常让她坐在自己肩头,带着她在人间各处走动。
“东边过去千里是我的家乡雷泽,鬼方氏的巨人都是妖魔,经常来袭击我们,但是我们不怕他们,以后有你就更不怕啦。”
“再往东千里是东海,东海住着位甘渊神女,可美啦,据说嫁给伏羲大神的弟子了!”
“西边是有巢氏的地盘,他们喜欢住在树上,但是有你帮他们驱逐野兽,以后他们就不用再住树上了。”
“南边的洪水还未褪尽,到现在还有好多凶兽出来害人呢,女娲大神说你迟早会让那里安宁的!”
“北边……”
风衷在他肩头晃着双脚,一一用心记下他的话,那些地方的位置,还有那里生活的部族。女娲大神说这些都是她要守护的地方,她要十分熟悉才行。
没多久女娲大神就与她告别了。
风衷揪紧了她的衣角不愿她走,她是母亲也是恩师,自己的一切都来源于她,穿着的衣裳是她亲手做的,就连头上的发髻都是她亲手梳的,可是她现在就要离开自己了。
女娲大神依然慈眉善目:“记着你是种神,记着我跟你说过的每一句话,记着你的职责。”
说完她就走了,是伏羲大神陪她走的,据说去了天界极东之地的群山,再也不会回来了。
种神还需留在人间。风衷坐在母皇山顶望着天,小黑不会说漂亮话安慰她,就坐在旁边陪她看,一言不发。
但风衷很快就振奋起来,女娲大神是创世神,世间万物皆由她所创,世间万物都代表她,自己还在世间,就还在她身边,守好世间万物,就是她的职责。
小黑跟着她游走在人世,一点一点消除灾难留下的痕迹,一点一点催生万物的生长。
还是少女的她身材娇小,小黑却越来越高大了,声音也渐渐粗犷起来,有时候需要登高远眺时,她几乎可以直接站上他的肩头,如同站在了一座小山上。
再后来就不行了,因为她也长大了,虽然过程缓慢,但她的确步入了成年。而小黑已经到了壮年,小山也不足以形容他的身高了。
那时人间若有荒芜之处,便会有人看见一个身姿婀娜的神女经过,左手托着蓝玉瓶,右手持着龙桑杖,身后跟着一个巨人,所过之处留下巨大的脚印。但神女的龙桑杖竖起时,脚印恢复平整,焦土化为良田,万物茁壮成长,鸟兽成群繁衍,当地会焕然一新。
几千年的岁月弹指一挥间,人间渐渐繁荣起来,子嗣兴旺,礼乐完备,朝代更替,与神仙妖魔逐渐隔开,越来越能独当一面了。这功劳使风衷的大名印上了封神榜,种神名号实至名归,她可以去天界了。
没想到偏偏在此时遇到了郁途。
郁途已经变了模样,黑发完全白了,脸色苍白如纸,眼中也闪着鬼火般的幽蓝,稍稍接近她便蹙着眉退远,碰一下她便会被生气灼伤。
神的能力是与生俱来的,职责也早就注定。风衷早就知道他们会彼此对立,并不奇怪,但郁途却不再友善,说话阴沉又难以捉摸。
风衷觉得他变了,他也觉得风衷变了。
后来也不记得怎么动的手,他们在莽荒原野上斗了足足十来日,郁途大败,退回了冥界,风衷也元气大伤。
她没有去天界,让小黑背她去中部深山,决心在人间沉睡休养。
路上小黑对她说:“小衷,冥神一定是爱慕你的。”
风衷问:“爱慕是什么?”
“就是像凡人男女那样在一起吧。”
“生不可能爱慕死,我也不可能爱慕一人,女娲大神说我该爱的是世间万物。”
“嗯!”小黑重重点头,她说什么都和女娲大神一样让他信服。
终于入了深山,风衷在沉睡前交代他:“他日你也沉睡吧,待我醒来,你还可以随我继续护卫世间。”
“嗯嗯!”小黑亲眼目送她闭上双眼,沉入了山底。
那是风衷对他最后的回忆,所以她一直都认为小黑会沉睡,从没想过他会死……
日头已经很高,涂山氏的族人们没有找来,这里只有他们三人,正适合用引梦蛊。
青玄已经准备好了,按着风衷坐下,对曦光道:“她元神根基刚刚稳固,还请东君在旁护法。”
曦光掀了衣摆坐在一旁:“好。”
青玄从锦袋里取出一枚似虫非虫的东西放在风衷手里,那东西爬去小黑魂魄凝成的琥珀上,挤动身体钻了进去,很快就一闪消失了,她自己坐去另一侧护法。
四周升起了白雾,朦胧模糊,眼前景象转换,风衷发现自己回到了当初沉睡的那座深山。
春日的深山繁花似锦,小黑穿着和当初一样的兽皮衫子,坐在她沉睡的地方喃喃:“小衷,没事,我就是来看看你,你刚沉睡没几天,我还不习惯呐。”
只有这点魂魄,也只能承载最深的记忆片段,风衷发现眼前场景就没换过,始终就在她沉睡的那片深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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