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2 / 2)
孔麟对于女人的直白也并不意外。“我想我个人和整个汶鼎都应该感谢你的牺牲。”他话锋一转,“但你一直都是个危险人物,陆小姐。”
陆霜年只是颔首道:“我的荣幸。”
从上辈子其,孔麟和她就不算友好。与其说是军方和情报部门间的嫌隙,倒不如说是孔麟对她的警惕。这位刚毅政治的司令并不喜欢陆霜年的做派。显然这辈子他同样也看出了陆霜年那不怎么招人喜欢的野心。
孔麟似乎还要说什么,但顾宸北打断了他。“足够了。”他的语气不算礼貌,甚至很强硬。孔麟皱了下眉,他知道这是顾宸北少见的,保护性的姿态。
孔麟淡淡一笑:“看看她。”他一向欣赏顾宸北,两个人亦师亦友,私交甚笃。他了解顾宸北,所以清楚,对眼前这个女人顾宸北是认真的,这种“认真”已经可怕到了执念的地步。同样,他对陆霜年的手段和野心也早有察觉,但这个女人至今仍未为了自己的权势做出任何有损于国家利益的事情,孔麟不知道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奥妙,但他明白,顾宸北对陆霜年的影响,不比女人对他的影响小。
顾宸北扬起下巴:“当然。”
两人看着孔麟离开。陆霜年端了杯香槟,道:“他一向很警惕。”
顾宸北弯起唇角,“对你,任何聪明的人都会有所警惕。”他看着陆霜年脸上的神色,从她手中拿过高脚杯喝了一口:“你的身体喝这个还不行。顺便一说,我偏好危险刺激的女人。”他听见陆霜年手指骨节发出“咔吧”一声威胁似的轻响,不由得笑得更加开怀起来。
陆霜年只是哼笑一声,没再搭理顾宸北。他们之间似乎少有这样轻松得近乎调笑的气氛,她并不很适应,但也不讨厌。
他们亦敌亦友,也是爱人。
陆霜年眯起眼睛。她看到了何勋。何勋今天没穿军服,黑色的西装熨帖挺拔。陆霜年将手从顾宸北臂弯里抽出,朝大厅一侧的男人走去。
顾宸北看着女人婀娜的背影,缓缓呼出口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何大哥。”
何勋怔了一下,似乎没有预料到这个声音的出现。他转过身,“陆小姐。”男人看上去有一点无奈,也有一点释然。
陆霜年淡淡一笑:“你看起来并不惊讶,对于我还活着这件事。”
何勋看着她,“我以为这一切都在陆小姐的掌控之中。”
陆霜年并没有反驳,她只是笑道:“何大哥和我何时这样生疏了。”她拿起旁边摆放的果汁喝了一口,右手中指上带了只戒指,祖母绿的宝石戒面,做工精细,银质戒托雕刻成花萼的形状,看上去栩栩如生。
“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而已。”何勋道。
陆霜年也不追问,向男人伸出手,“可以陪我跳支舞么?”
何勋停顿了两秒,然后慢慢地点了点头。
音乐悠扬,周围男男女女纷纷滑入舞池,何勋牵起陆霜年的手。
他想起很久以前,在黑漆漆的囚牢里,他曾牵起一个女孩的手。那时候他还不曾预料,这个女孩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忠诚,坚忍,冷酷,狡猾。以及一种被漫不经心所隐藏的,细微的温柔。
两个人随着音乐慢慢挪动舞步,陆霜年一只手搭在何勋肩上,稍稍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我没想到还能见到你。我想你会离开。”离开汶鼎,也离开夏泽。他的身份已经暴露,再度返回汶鼎必然是死路一条,而他对陆霜年假死的隐瞒包庇,恐怕也让他在夏泽的日子不会好过。
她希望何勋能离开。
抽身离开这一切,不为了几条情报或者一场刺杀而轻掷生死。
但她也太清楚何勋的为人,以至于脱身这样看似最完美的出路,也只不过是个假设。
何勋带着陆霜年旋转,舞步间女人的裙摆扬起,像一朵深色的,将开未开的花。
“我也是个军人,阿年。”他说。
陆霜年苦笑道:“所以我知道那不过只是我的希望而已。”她忽地叹了口气,道:”既然你选择回来,就该明白我会做什么。“
何勋只是微笑。
两个人认真地和着节奏跳起舞来。陆霜年轻声道:”你知道,不论其他,我一直感激你对我的照顾,何大哥。“
一支舞很快就跳完了。音乐和灯光里的尘埃一样缓缓沉落下去,消散了。何勋拥抱了陆霜年。女人的一只手还和他的手牵在一起,她握得很用力,何勋甚至能感觉到陆霜年手上的细茧。她戒指上的花边轻轻地刺痛了何勋掌心的皮肤。
“我也希望你知道……今晚你很漂亮,漂亮极了。“何勋说。
直觉上,陆霜年知道他想教她知道的,并不是这件事。然而她仍然表现出开心的模样,倾身过去在何勋的下巴上轻啄一下。
她轻声说:“我知道。”
我知道。
何勋松开了陆霜年的手。他向她说了晚安,然后看着身材修长的女人走向大厅的另一侧,红色的长裙莫名地带上了一种干涸的血色,但她仍在明亮灿烂的灯光着中,昂首挺胸,毫无畏惧。他低下头,掌心一个细微的伤口,暗红色的,并没有流血。
顾宸北端着酒杯,“好了?”
陆霜年沉默了一下,然后道:“好了。”她从顾宸北手中拿过酒杯,大口大口将一杯红酒喝尽。而这一次顾宸北并没有阻拦。
男人看着陆霜年放下杯子,轻声道:“刚刚收到消息,他准备递出去的情报已经被全部拦截下来了。”他停顿一下,“汶鼎全境的夏泽特工十六个被击毙,三十三个被策反,剩下的全数在我们的控制之下。何勋是最后一个。”
陆霜年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不再是了。”
她慢慢地脱下中指上的戒指,“很漂亮的戒指,可惜。”
顾宸北看着她将宝石戒指丢进装饰用的花瓶里。“走吧。”她说。
似乎没人注意提前离场的汶鼎战神和他的未婚妻,或者说,即使是注意到了也没人敢去多事。两个人从宴会厅的觥筹交错中成功脱身。
夜色渐深,两个人没开车,慢吞吞地走在灯光昏黄的马路上,陆霜年身上披着顾宸北的军礼服外套。他们往陆霜年那套鸽子笼一样的小公寓走。陆霜年笑道:“我许久没回去过了。”
顾宸北扬了下眉,“一年两个月零九天。”他伸手握住了陆霜年的手,女人的手指纤细,但很有力,反握回来,慢慢变成十指交缠的模样。“你的仙人掌还活着。”
陆霜年笑了起来:“谢谢。”
顾宸北道:“我记得一年前们也曾走过这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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