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2 / 2)
“可是那厨子的手艺不合姑娘的口味?”浅夏瞧着覃晴都动了一小口就放下了,只道覃晴是不喜欢,忙道,“那下次还是换回原来的厨子给姑娘做这一道,再是不用他的了,姑娘便且先尝尝这碧玉翡翠羹,这道还是咱原来常用的那个厨子做的。”
浅夏使了个眼色,浅春便赶忙将放着半只水晶饺子的碗从覃晴面前端走,浅夏赶紧将盛着碧玉翡翠羹的碗移到了覃晴的面前。
“赶紧把这盘水晶饺子端下去。”浅春一手将碗递给身后帮手的小丫鬟子,一面又赶紧去撤了那盘饺子下去,转眸间偷偷觑了眼覃晴的神色,却是见她面上的神色丝毫没有波动,只是仍执者漆木的筷子顿在那里。
“可是今日的菜色不合姑娘的胃口?”浅夏也是瞧见的,只想着或许是覃晴这些日子在英武伯府的庄子上喝陶惠然应对乏了,是以口味不似常日,便道转身同后边侍立的小丫鬟道:“还愣着做什么,赶快将这些菜都撤了,叫厨房做新的过来。”
“快去。”桌上的十二道菜都是覃晴平日里喜欢的,按说不该如此,浅春的心中虽然疑惑,可也拿不准覃晴的心思,毕竟从前也是有过一两回的,可那几回都是极少地在老太君处挨了训斥丢了大面子才有的,今儿个回来老太君可是什么都没说呀。
“不必了。”
正是小丫鬟门大气不敢出端上漆盒来上前准备撤菜的时候,覃晴却是突然开了口,淡淡的一句是否了的意思,可手上的筷子却是在桌上放下了。
“姑娘?”
浅春浅夏看向覃晴的面色,却只见她面上的神色无波无澜看不出喜怒来,只叫人觉着有些低沉之感,正是心中疑惑猜测,覃晴却是倏然站了起来。
“姑娘?姑娘去哪儿?”浅春浅夏也是心中惊疑,只见覃晴起身便直接往内室而去,忙跟了上去。
覃晴自己打帘子径直进了内室,因着主人还不在屋里,是以屋中的烛光有些暗淡,覃晴直接走到了妆台之前,看着妆台上小叶紫檀精雕的妆奁盒子,伸出手,将妆奁镜下的小屉抽了出来放在一边,然后将手伸进那空了的槽内,拿出一封叫折叠了的信封来。
覃晴有些愣愣地看着手中的信封,长长的眼睫在昏暗的烛火下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遮掩了眸底所有的神色,只能看见眼睫突然微微颤抖了两下,紧接着,覃晴便将手中的信封拆了,抽出信纸来。
烛火跳越,灯芯噼啪爆了一下。在寂静的屋内发出一点声响,昏黄的光线下,只见纸上写的一行字刚劲有力又透着飘逸潇洒,是映在覃晴记忆最深处的熟悉字迹。
这个傻瓜,也不怕会叫人看见他裕王殿下的真迹惹祸上身。
覃晴的唇角勾了勾一下,带着微微的颤抖,叫这一室黯然的烛火映衬着,透着一种淡淡的凄清。
☆、第55章
“姑娘……”浅春在门边儿看着,嘴唇动了动,没有敢喊出声来。
覃晴看着那纸上的字迹,深吸了一口气,稳住了嗓音的平淡,“笔墨伺候。”
“是。”浅春赶紧往外去拿来了文房四宝。
覃晴亲自动手研墨,也不顾字体端正秀丽与否,在纸上飞快写下了一行字,道:“我记得,老太君院子的那个林婆子每月的这个时候都会出去采买院子里那些个丫鬟婆子的胭脂水粉还有其他人托的一些杂物是不是?”
浅夏道:“是,估摸着这两天就要出去了。”
覃晴将纸拿起来递给浅夏道:“把这个给杨三儿,叫他想办法在那林婆子出去采买的时候,把大老爷在外头养外室的事情透给她知道,做的利索点儿,别叫察觉出来是我们做的。”
“外……外室?”浅夏一愣。
“是啊,”覃晴凉凉勾了勾唇角,“可不单单是个外室,恐怕咱府里马上就要多一个少爷了。”
多一个少爷?
浅春浅夏闻言,不由心中一惊,这难道是说……
“姑娘,这么大的事,杨三儿能办成吗?”浅夏不禁有些担心,大房的本事可是厉害,老太君又是那样精明的人物,就他们这些小手段,若是万一有失叫查出来……
“这杨三儿从小到大帮三哥哥办了了多少事,你且赶快去就是。”如果说覃子懿从小就是不安分的,那杨三儿就是帮助覃子懿完成各种不安分的手,覃子懿在外头有多少不学好的破事儿能瞒得府里这样严丝合缝不透风声,还不是有个得力的手下。
“是。”浅夏应了,将纸折了藏进袖中,“奴婢这就去办。”
“姑娘可还用膳?外边的菜都要凉了。”浅春试探着提醒了一句,总觉着从二姑娘那儿回来以后,这姑娘就有些不对劲呢。
“不用。”覃晴摇了摇头,转过身去往妆台旁走去,“我乏了,早些侍候洗漱吧。”
“是。”浅春应了一声,退出去吩咐小丫鬟准备东西,可回来的时候却仍见着覃晴一动不动地站在妆台边儿上,仿佛是静止了一般。
“姑娘?”浅春小心翼翼地轻声喊了一句。
覃晴听见了声儿,仿佛惊醒了一般,睫毛颤了颤,紧握了什么的手下意识往袖中一收,浅春连忙垂下眸去,什么都没有看见。
手中的墨玉微凉,覃晴藏在袖中的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凸起的纹路,缓缓抬起眼眸,看见的是铜镜中的自己。
有小丫鬟转了洗漱的用具进来,将屋中的灯火渐次点明,铜镜中的影像亦清晰了起来。
五官精致,眉眼秀丽柔美中微微透着一种抹不去的清高气质,是多年书卷琴音雕琢出来的气度早已磨砺不去,还有些圆润的下巴带着这种年龄应有的稚气未脱,尚没有后来的那尖尖下颌仿佛不堪触碰惹人心怜,只是向来清亮的眸子却是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失措迷惘。
其实言朔纵然手段狠厉诡计多端,却从来只对着他人。
覃晴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可脑中却是渐渐浮现出言朔清俊的面容。
言朔的母妃是曾经后宫中盛宠一时的宠妃,却是在生下他之后不久便撒手人寰,自小言朔便是在皇后的手底下长大。
世人皆赞皇后贤德仁厚,处处悉心抚育这个并非己出的六皇子,都说言朔命好能在生母病卒后又立刻傍上皇后这颗大树,还是这样宽宏大量贤淑仁慈的皇后,当年的她也是如此认为。只是后来在言朔动手逼宫之前才偶然晓得,原来言朔身生母妃是死于皇后的手里。
看过这样多的阴私机谋,覃晴也不难猜出其中的缘由,这当年皇后无子,后宫不仅有覃妃还有言朔之母,自然是要除掉言朔的母妃再将皇子夺过来,既博得美名又收服一个皇子。简直一箭双雕,可不久之后,皇后却诞下了一队龙凤双胎,虽是盛事一桩,但太子病弱,皇后防得最紧的,其中之一怕便有言朔了。
后宫深深,没有一个人是好相与的,又有血仇在身,隐忍至深,时刻都要防备皇后下手加害。步步为营,小心筹谋,后宫有虎视眈眈的皇后言彤,前朝又有三皇子五皇子七皇子一个比一个狠辣阴险,恨不能下一刻就扑出来将他拆吃入腹。
这样隐忍的身世,这样凶险的形势,言朔怎么可能不将自己磨砺地更加阴狠毒辣,更加阴险狡诈。
她不过周旋于一个宁国公府的后宅罢了,便为得能够生存那样细心筹谋,设计经营,时时准备算计于人。
当年她怕他,不能够看懂看清,可如今,她其实应该是最懂他的那个才是,也应该……明白他的心意。
覃晴的心中隐隐传来一种细微的刺痛,攥紧了手中的墨玉。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