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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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澜把延湄拉进怀里,一手按着她的后脑勺,让她背对着草地上的尸首,说:“应当不是匈奴人。你把他们胳膊和胸口的衣服划开。”

程邕照做,少顷嘶了口气,道:“侯爷,果真没有刺青。”

萧澜也扫了一眼,“他们虽做这身打扮,但动起手来路数与匈奴人并不相同,且匈奴人擅长用刀,这一队人里,用剑的占了八成。”

程邕倒没算这个,又想着后边会不会还有人来,道:“侯爷,咱们要拔营么?”

萧澜想了想,说:“不必。他们若是有足够的人马,大可直接动手,不必非寻我们走开的空隙。加强戒备就是了。”

他现在琢磨的,是什么人非要对延湄动手?

延湄一个女子,不大可能有什么仇家。傅家人做事更是谨小慎微,不曾树敌。

说不通。

他想的稍有些入神,延湄在他怀里挣了挣,一手点在他的伤处,萧澜一痛,这才回神,程邕已经叫了他好几声,伤口得赶紧治。

车里边太狭小,便直接在外头清洗包扎。

没有酒,闵蘅便化了盐水,伤口是个洞,直接浇进去,程邕瞧的一咧嘴,抽口气说:“夫人要么先到车里?”

延湄没动,她看着伤口溢出来的血,袖里的手慢慢攥起来。

萧澜白着脸冲她笑笑,说:“不妨事,包上就好了。”

——当然不是包上就好了,他左肩至少三个月内不能再受伤,不能负重,更不能舞枪弄棒,否则要废。

几乎就在给他和延湄处理完伤处时,韩林带着余下的人马赶到了。

他们连着经历完几场鏖战,对于杀戮味极其敏感,立即道:“侯爷,有旁的追兵?”

“一小股”,萧澜抬抬下巴,“不算大事。”

又问他:“汉中怎样了?”

韩林回道:“我们走时尚且混乱,但收拾完残局多半就反应过来了。”

“嗯”,萧澜倒不很急,吩咐:“原地放炊,简单搭几处营帐,四更末再继续赶路。”

此时已二更天,天色全黑,后面两辆车里是霍氏和闵馨,傅济和傅长启。

霍氏当先下得车来,她已然知晓皇帝被萧澜带着,也没先来问话,径自去掀了太和帝的车帘,太和帝竟还睡着,没醒。

——早间的药里有安眠之用。

霍氏露出抹得胜的笑容,使劲甩了下帘子。

傅济伤还没好,走路都不利索,傅长启扶着他,远远见着延湄,老泪纵横,身子不停发抖。

——傅长启来前只知傅济受伤了,韩林没敢跟他说延湄被匈奴人抓了,否则他非得操刀去砍城门不可。

延湄也怔怔望着,似乎不知道该怎样。

傅济拄着条拐棍,傅长启弯腰扶着他,但此刻,他把拐棍扔开,与傅长启一并,朝延湄张开手。

延湄急喘两口气,看到傅济真还活着,她心里稍松,转头看萧澜一眼,蓦地,拔足狂奔!

直奋力冲到父兄跟前,她才猛地停下,大口大口喘气,腿已经发软了,但是因她没有让傅济和傅长启抱的习惯,即便已经十分激动,也没有扑倒父亲或兄长怀里大哭。

傅长启一手死劲儿按了按她瘦瘦的肩膀,眼圈通红,傅济一手用力抚延湄的头,梗道:“没事没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都过去了,没事的,啊。”

萧澜也快步走过来,告了声罪,傅济摆摆手,这并不是他的错。

霍氏直到此地一见,才知延湄竟也被匈奴人掳走了,更要命的是,萧澜竟然把她给救回来了!

——这个儿子不但长大了,简直是要疯!

霍氏冷冷看着延湄,声音并不大,但一字字道:“你竟然没有殉节?!”

她眼神又逼视着萧澜,意味很明显:延湄既被匈奴掳走,便该当场殉节;她既没死,萧澜进城时便该亲手把人杀了,以全名声。怎竟还将人带回来了!

几乎就在霍氏说完这句话时,萧澜注意到,延湄的脸色变了。

被救回的这一整日里,延湄的神情都一直没什么变化,但此刻,她的眉头拧起来,眼中像是跳着两簇火,还有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在。

她目光极慢地转向萧澜,似乎再问,你也这样想?

萧澜顾不得旁的了,直接将她横抱起来,对霍氏道:“母亲最好收回方才的话。”

那边刚刚搭好了主帐,萧澜此刻没法子让延湄与傅济多说,他点个头,抱着延湄往主帐走,傅济张张嘴,傅长启将他扶到一旁。

进了主帐,才只搭了张木塌,什么都没铺,萧澜把延湄放在上头,吩咐程邕:“守在帐外,谁都不准进来!”

程邕一看不大对,忙将帐帘拉严,自己和韩林一左一右地守着。

延湄坐在塌上,两手撑着木板,终于肯开口了,她问:“你也认为,我不应该活下来么?”

她没有叫澜哥哥,甚至也没有称一声侯爷。

“不”,萧澜道:“你应该活着,我要你活着。”

延湄看着他,刚刚那两簇火苗已经不见了,眼神依旧如从前,像两颗夜空的星星,深远又明静。

萧澜几乎被她这目光摄住,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延湄可能早就想到了这个,她在要一个答案,得到这个答案后,她便坚定不移。

“湄湄,看着我”,萧澜蹲下身子,视线与她平齐,刚刚的话是无法抑制地冲口而出,他怕延湄没有听清,肃了面容,郑重道:“湄湄,你听着,我要你活着,好好活着。不管殉节的对与错,落在你身上,就只有活着才是对的,即便是你想死,那也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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