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开诚布公(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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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基的礼乐响彻整座大明宫,李旦信步走向龙椅,拉了拉龙袍上的褶皱,栩栩如生的金龙映入眼帘,再迈一步便是九五之尊,这一天李旦等了太长时间,甚至都没想过帝位距离自己如此之近。

李显被废原本让李旦看到成为天下之主的希望,但武则天的一旨圈禁又让李旦的美梦碎成一地,比起皇位李旦现在更在乎自己性命安危,突然有些羡慕七哥李显,虽然流放均州至少远离了是非之地。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消息,听闻后宫传来武则天病危,李旦心中本已被浇灭的希望此刻死灰复燃,点点星火蠢蠢欲动,倘若武则天一病不起撒手人寰,那就再没有能掣肘自己的人,这个皇位也能做的安稳。

想到这里李旦瞟了一眼旁边空着的凤椅,已派人去请过武则天,登基大典乃是国之重事,已武则天的谨慎断不会耽误了时辰,李旦极力控制情绪,不让丁点表情露在脸上,不到最后一刻他都不敢掉以轻心。

宦官高呼吉时已到,请新帝继位。

龙椅近在咫尺,李旦踌躇不前,回身再看一眼殿下前来参拜朝贺的文武百官,从他们口中听一句陛下,是李旦多年来梦寐以求的夙愿,如今距离心愿达成只有一步之遥。

“再去请太后。”李旦终是没迈出最后一步,端站在龙椅旁,一脸恭孝,对旁边宦官道,“太后身子不适,作为皇儿甚是担忧,派人再去探望太后。”

“怕是会误了吉时……”

“太后抱恙事关国政,太后不到今日登基大典就再择良日。”李旦见识过武则天的雷霆手段,有了前车之鉴后,如今情势不明更不敢轻举妄动,“为人子女当以孝为先,太后安康远比这皇位重要。”

宦官不敢再多言,连忙转身前去通传,殿下文武百官面面相觑,私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武则天病危的消息已不是秘密,自从李显被废之后,就再没见过武则天上朝理政,加之裴炎辞世,军国议政已荒废了多日。

李旦在等一个确切的消息,殿下的百官也在等,是武则天继续临朝称制还是李旦登基为帝,其实结果对这些官员来说并不重要,维持现状固然是好,如若有改变也能应对自如。

当然,满朝文武有一大半还是希望武则天别来,最好永远都别再出现,比起武则天来说,这些人更希望李旦能坐稳皇位,毕竟应付李旦远比武则天要简单的多。

一炷香后,吉日已过,传话的宦官才急匆匆赶回。

“太后可至?”李旦追问。

“太后凤体违和,暂时不能参加登基大典。”

“太后病情可重?”李旦心急如焚,迫切想知道详情。

“老奴只在寝宫外求见,太后并未召见,具体情形老奴不知。”

李旦在心里暗自揣度,有那么一刻心生侥幸,但回想到武则天仅因李显一句话便可废帝,倘若自己有丁点差错同样也会步李显后尘,回望了龙椅一眼,权衡再三后退了一步。

“登基之事暂缓,朕立刻前往佛寺为太后祈福,愿折寿十年换太后安康,并昭告天下,遍求名医为太后诊治,若能妙手回春令太后康复,朕赐金银并封爵加官。”

殿中官员相互对视,都是深谙为官之道的人,情势不明唯一能做的便是以静制动,静观其变,有不少官员也请旨愿随李旦一同前往。

“太后懿旨!”

宦官高呼一声,顿时含元殿内鸦雀无声。

李旦先是一愣,等反应过来连忙跪地听旨,殿下百官也相继跪拜。

宦官取出懿旨高声宣读。

自先帝驾崩,临终托孤以来,凡军国重务,用人行政大端,本宫未至倦勤,不敢自逸。

绪应鸿续,夙夜兢兢,付托至重,承祧行庆,端在元良。

先帝八字李旦,为宗室皇嗣,天意所属,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新君,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

本宫疾患固久,思一日万机不可久旷,兹任新君即刻持玺登基亲政,抚军治国。

李旦听闻后心中暗喜,有了这道懿旨,自己便再无顾忌,听到殿下百官齐呼遵旨,李旦知道自己多年夙愿终要心想事成。

李旦起身接过懿旨,按耐不住内心狂喜,重新迈步走向龙椅。

还是距离只有一步之遥。

“请豫王驻步!”

这声豫王犹如一根针刺的李旦隐隐作痛,抬起的脚硬生生收了回来,转身看见走出臣工队列的是吏部尚书吴松鹤。

“你该称陛下!”李旦面泛不悦。

“登基之后才是陛下,在老臣看来还是豫王更符合礼法。”吴松鹤不卑不亢。

“太后早就册立朕为新君,你此举莫不是想抗旨?”李旦声音低沉。

“豫王这个皇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

“放肆!”

吴松鹤语出惊人,殿下官员交头接耳一片哗然,李旦环顾一圈,百官除了私下议论之外,竟无一人站出来反驳,登基还未完成,若贸然将吴松鹤拿下法办,怕会给百官留下口实。

李旦强压怒火:“朕有太后册立懿旨,也有百官认可,朕倒要听听,怎么才算是你口中的名正言顺。”

“敢问豫王,龙椅上原先坐的是谁?”吴松鹤抬手指向龙椅。

李旦瞟了一眼,不以为然:“废帝李显。”

“何人废帝?”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当然是太后。”

“君权神授,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一说,能登九五之尊的乃真龙天子,太后身份虽尊贵,可按礼制后宫不得干政,太后废帝已是僭越之举,这个废帝都名不正言不顺,豫王继位岂不是同样难名正言顺。”

“朕听你所言,你是在指摘太后篡权?”李旦非但不怒反而笑了,故意将事态往武则天身上引,然后环视百官,“吴松鹤口出狂言,说太后干政,众位爱卿还有谁赞同此说?”

“还有老臣!”

李旦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原本想着只有吴松鹤吃了豹子胆才敢大放厥词,而殿下那些见风使舵的群臣绝对不敢站出来,没想到竟还有人,而且还是刑部尚书曹密。

“你知不知自己在干什么?”李旦一脸阴沉。

“知道,老臣不过是在恪尽职守。”曹密从容不迫。

“好,好啊,太后一时抱恙,一众跳梁小丑竟敢兴风作浪。”李旦声音冰冷,“你就不怕朕治你大不敬之罪?”

“老臣是六部尚书,能治老臣罪的只有天子,豫王不过是李唐宗室的封王,凭什么治老臣的罪?”曹密处变不惊道,“倒是刚才豫王这句话有图谋不轨之嫌,老臣倒是可以依律治豫王的罪。”

“大胆!”李旦不再隐忍,勃然大怒道,“你口口声声豫王,可知太后已立朕为新君,你以下犯上乃十恶之罪,朕可诛你九族!”

“敢问豫王,老臣不过是依法直言,豫王可能在唐律之中找出老臣的罪条?”

“君要臣死,还需什么律法!”

“豫王又说错了,太宗在位时曾言,唐律非帝王一家之法,乃是天下万民共同遵守的法纪,豫王的意思老臣不明,是说太宗制定的唐律不对,还是说豫王根本不愿尊崇太宗?”

“你……”李旦哑口无言。

“老臣执掌刑部多年,唐律烂熟于心,依律后宫不得干政,更不能废黜帝王,太后此举有牝鸡司晨之效,是为一错,违抗先帝遗诏是为二错,无端废帝是为三错。”曹密根本不给李旦辩解的机会,“既然废帝不合礼法,那豫王今日若登大宝岂不是谋权篡位!”

“这天下还是李唐的,容不得尔等在此无中生有,来人……”

“你叫人来做什么?”

那声音从殿外传来,很轻却有分山裂石之效,传入殿中的瞬间百官皆跪齐呼。

“恭迎太后!”

武则天盈盈而至,身边没带随着也未跟有侍卫,陪同她进殿的只有顾洛雪,事实上到现在顾洛雪都疑惑不解,自己知道太多的皇室秘密,而且都是有损皇室威严之事,武则天却并没有杀了自己,反而将自己留在身边。

李旦从未像现在这样期盼武则天的出现,原本以为能轻而易举驾驭百官,还未登基竟然就有两名朝中重臣出来与自己针锋相对。

“儿臣李旦恭迎太后。”

李旦快步走下高殿跪迎武则天,双膝刚曲到一半就被武则天扶起。

“陛下已贵为帝王当该有君威,可跪天地岂能当着群臣的面下拜。”武则天不怒自威。

有了武则天这句陛下,李旦算是定了神:“儿臣派人去请过太后,听闻太后抱恙儿臣心痛难忍,早就归心似箭想去探望,可又不敢忤逆太后懿旨,太后病情可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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