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旧仇宿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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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穷那双幽蓝的妖眼伴随令人心惊胆战的低吼,撕裂了原本沉寂的夜色,让猝不及防的军将闻之色变。

七头奇穷从不同方位慢慢逼近,今夜月明星疏,月辉照亮山顶也照亮了那些面目狰狞的妖兽,牛般大小的妖身上覆盖着坚不可摧的鳞甲,浑身布满坚硬钢刺,额头长有两只淡金色的龙角,嘴巴则是鹰喙的样子,收缩在身后的双翼如同锋利的刀刃,拖行在地上留下清晰可见的割痕。

奇穷似乎并不急于攻击,夜幕才刚刚降落,这些有着四凶之一恶名的妖兽有足足一整晚时间展开杀戮。

剩余的军将对突然出现的妖兽噤若寒蝉,都是一群浴血疆城的死士,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可毕竟是第一次遭遇妖兽,加之接连两夜被奇穷屠戮的毫无招架之力,难免让剑拔弩张的军将心有余悸。

“布防迎战!”易锦良提起手中被布袋包裹的兵器,临危不惧大喊一声。

众将听令纷纷抽刀准备死斗。

“你凭什么迎战?”秦无衣站在最前面,偏头看向易锦良,“你带来的人死伤过半,都未伤到妖物丝毫毛发,留下抵御无疑是送死,你该下令撤逃才对。”

“易某一生只败不退。”易锦良面无惧色。

“你死活与我无关,你存心送死我本不想阻止,只是洛雪临走前让我无论如何保她爹娘安平,我不想有负于她。”秦无衣嗤之以鼻道,“此地山势陡峭,修建文昌观时工匠在山中凿出一条山洞,可直通后山山下,你率你的人从山洞速速撤离,我自会留下断后。”

顾玥婷:“此战无胜算,抵御妖物只是徒劳,与其平白无故搭上性命,还不如听侠少相劝。”

“易公先行,我等誓保易公与夫人脱险。”军将之中有人高声道。

易锦良一意孤行:“易某岂是临阵脱逃之辈,即便战死此地也绝不后退半步。”

“你想死没人拦着你,我护你下山全然是因为洛雪,她身陷妖案,无论最后真相如何,她都难全身而退,我一己之力保不了她,能保她的只有你!”秦无衣脸色一沉,“回你的岭南道,好好当好经略使,你手中有唐廷三分之一的兵马,大明宫里的那个人无论想做什么,都得有所忌惮。”

秦无衣说完,从怀中取出锦布,当着四周围上来的奇穷高举过头,奇穷的注意力瞬间聚焦到秦无衣身上。

秦无衣面色冰冷,再向前一步,沉声对身后的易锦良道:“走!”

易锦良权衡再三,招呼部下向后山山洞撤离,对着秦无衣背影稽礼:“侠少高义,易某铭记于心……”

“别废话,若不是因为洛雪,你是死是活我根本不会在意。”秦无衣全神贯注警戒奇穷,还要护住身后的陈时末,根本无暇与易锦良多费口舌。

奇穷的妖眼全都注视在秦无衣手中的锦布,山头的众人缓缓向后撤离,眼看就要到山洞口,忽然领头的奇穷引颈咆哮一声,随即两头奇穷展翅而起,飞临洞口截断众人退路。

剩余五头团团将秦无衣和陈时末围住,不过秦无衣很快发现两件奇怪的事,但在山上的所有人里,除了秦无衣之外,还有另一个人也让奇穷视而不见。

顾玥婷!

奇穷喜恶不伤恶人,即便自己手中拿着锦布,围困四周的穷奇却并没流露出暴戾杀气,同样奇穷也对顾玥婷敬而远之,这让秦无衣在心中暗暗诧异,顾玥婷算是自己见过女流中堪称英豪的人,可秦无衣完全看不出她身上有半点恶性,不明奇穷为何会有意在避开她。

另一件是陈时末,他已经将锦布交出,可奇穷似乎并没有打算放过他的意思,妖物的目的是为了夺取锦布,按理说现在的陈时末已无足轻重。

秦无衣皱眉不明陈时末为何还被穷奇敌视:“还有什么?你身上还有什么东西?”

陈时末似乎也意识到奇穷妖眼透出的凶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欲言又止始终没有启齿。

“你想登台拜将名留青史也好,想要入城也罢,这些我都不过问缘由,但首先你得保住性命,你面前这些妖物不会和你讲道理,它们得不到想要的东西绝不会善罢甘休。”秦无衣冷声道,“想活命就把东西交给我。”

陈时末犹豫良久,将身上装有遗诏的木匣与金龟兵符一并交到秦无衣手中,可奇穷依旧死死盯着陈时末,目露凶光更加凶残。

秦无衣看着手里的两样东西,在扫视四周的妖兽,目光最后也落到陈时末身上:“还有!还有其他的!现在生死与共,你还有什么不肯拿出来的?”

陈时末目光闪烁,迟疑不决。

秦无衣勃然大怒,如若不是陈时末是查明妖案的关键,自己根本不会在乎他死活,上前一把拧住陈时末衣领口:“不管你身上还有什么,不是你想留就能留得住,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交给我,要么我等你被妖物杀了之后再从你身上取,结果对我都一样,但你今晚难逃死劫。”

“陈某身上的东西关系国祚基业,也关天下黎民百姓,先帝重托之物陈某不敢弃。”陈时末视死如归,“陈某让你护在下周全,并非是贪生怕死,只是先帝遗命为成,在下不敢轻言寻死,但真有死劫难逃,陈某绝无惧意。”

“敢接李治的遗诏,就知你不怕死,可是不是死得其所就另当别论,你若今晚因固执己见被妖物所害,那你只会是这山中一具无名死尸,没有人会知道你是谁,收殓你的人甚至都不会在你墓碑上留下名字。”秦无衣双目如刀,沉声道,“你还有另一种死法,就是活着入城去做你该做的事,成了你便可功成名就,不负你一生所学,不成你同样也能名扬天下,至少你还没辜负李治一番器重,何去何从你自己选!”

秦无衣说完决绝退到一旁,他刚一离开陈时末,四周的奇穷瞬间便围上去。

陈时末虽不惧生死,但也不想如同秦无衣所说死的毫无意义,步步逼近的奇穷也没给他留太多思索权衡的时间,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又拿出一个木匣。

秦无衣连忙接过打开,里面竟然还有一道圣旨。

看后秦无衣顿时愣在原地,面泛惊诧之色。

李治留给陈时末的第二道遗旨,竟然是让陈时末持密诏节制西北以及西南各道,安西、北庭、河西、朔方、陇右、岭南节度使兵马。

这相当于李治将唐廷半壁江山都交到陈时末的手中,可遗诏上却未说明让陈时末节制兵马的原因和用途。

李治前后给陈时末留下两道遗诏,第一道秦无衣还能有所明白李治的用途,李治是想为继位新帝留下一名旷世帅才,以保李唐社稷无忧。

可这第二道秦无衣却看不懂,也猜不透李治的用意,帝王心术最怕的就是臣强主弱,即便李治对陈时末再放下,知其没有南面称孤的野心,只安于封候拜将留名青史,但也不至于将唐廷半数以上的兵马全权交由陈时末。

何况西北、西南各道兵马是唐廷精锐所在,倘若万一陈时末稍有异心,凭借手中兵权以及无人能及的兵法谋略,试问天下难寻与之相抗之人。

最让秦无衣不解的是,这道遗诏下的离奇蹊跷,无头无尾。

“这道遗诏你隐瞒到现在,不惜以死相护,到底是李治傻还是你愚不可及?”秦无衣收起遗诏沉声问道,“这东西在我看来一文不值,形同废纸。”

“先帝遗诏,不可不敬!”陈时末厉声呵斥。

“你当自己是谁?李治对你有知遇之恩,不代表其他人也能赏识你的才智,你在他人眼中不过是被贬罚边陲之人,你就想凭这东西节制兵权?”秦无衣嗤之以鼻道,指向被军将护卫在中间的易锦良,“你救过他的命,现在遗诏上也指命他的岭南道兵权由你节制,你来试试,看看他可会依照遗诏把兵权交给你?”

易锦良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你现在是戴罪之身,无官无职凭什么让人信服?又凭什么让各道节度使会心甘情愿……”秦无衣突然停下,摇摇头喃喃自语,“不对,李治既然对你委以重任交托遗诏,就一定会想到这道遗诏形同虚设,遗诏上没写明原委,可见此诏只会在某个特定的条件下才会有用。”

陈时末点头:“先帝交托遗诏前,曾再三叮嘱,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公示此诏。”

“万不得已,什么样的情况才算万不得已?”秦无衣皱眉追问。

“陈某不知。”

“不知?”

“陈某是的确不知,先帝并未名言,只是告诉陈某,只又在锦布聚齐方能行示此诏。”陈时末直言不讳道,“我执意要入京,正是为了赶往先帝告之的地点,与其他持有锦布的人汇合。”

秦无衣大惊:“你之前滞留在城外迟迟不肯入城,为何突然不惜赌上性命要进京。”

“你推测的没错,先帝将锦布交予我时,设定了两个触发的条件,第一个是先帝驾崩,陈某得知此事后立即动身返京,我推测其他持有锦布的人也得到相同的嘱咐,但锦布不一定会被拼凑,那么先帝留给我的第二道遗诏便没有效用。”

“什么情况下锦布才会被拼凑?”

“已经开始了,和陈某一样持有锦布的人正在前往先帝事先指定的地方。”陈时末一脸坦然道,“陈某从未想过凭这道遗诏相挟天下,也知此诏形同虚设,谁会将兵权交给在下这的戴罪之人,不过先帝告之,只待锦布拼凑完成后,此诏便会有效用。”

“李治还留下了其他东西,这东西看来可与此诏相辅相成,也能让你凭诏节制兵权,更主要的是其他人会听令于你,可这东西是什么……”秦无衣突然瞪大眼睛,想起在慧云留下的红锦金丝袈裟中找到的锦布,“山河社稷图!李治把山河社稷图留给了你!”

“山河社稷图?”陈时末一脸茫然。“在下并未听先帝提及过此物。”

“他当然不会告诉你,传闻山河社稷图有收尽千秋妖魅,平定万代江山的神效,你若持神图自然能号令西北、西南各道兵马。”秦无衣再看四周妖物,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妖物千方百计追杀持有锦布的人,就是为了夺取神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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