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龟符印玺(2 / 2)
“先帝给陈某的。”
“不,是给陛下的,是让陛下封陈公为天下兵马大元帅。”顾玥婷摇头,心平气和道,“如今陛下被废,陈公持这道遗诏入京,您精谋略擅心术,您说太后会接这道遗诏吗?在顾娘看来,太后非但不会理会,还会将陈公治罪,至于您手中遗诏,太后只需说陈公假传遗诏便可一带而过,恕顾娘不敬,这道遗诏对太后没有丁点约束力,陈公此去必死无疑,何必要执意送命呢?”
“顾娘所虑在理,早闻顾娘有经略雄才,自然有窥一斑而知全豹的本事,只是陈某还不知道自己在顾娘眼里竟是昏庸之辈,陈某虽略懂兵法战略,但终究也是凡夫俗子,也会贪生怕死,还没愚不可及到引颈任由他人屠戮,陈某执意要入京自有把握。”陈时末云淡风轻道,“顾娘不明原委就大加阻止,岂不是有盲人摸象之嫌。”
“陈公所谓的原委,顾娘不知也不想知,陈公即便有全身而退的万全之策,可我家易郎没有,随行的部将也没有,他们也有父老妻小,总不能因为陈公一己私欲,让这里所有人为陈公赴死。”顾玥婷神色冷峻,“陈公所持的先帝遗诏,在顾娘看来形同废纸,如若陈公不信,顾娘可以一试。”
“你打算如何试?”
“各位追随易郎多年,都是浴血疆场的生死之交,顾娘在此问一句,各位是听易郎的将令还是尊先帝遗诏?”
顾玥婷看向四周军将,话一出口众将相互对视,其中一人朗声道:“我等征战沙场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保家卫国即便战死也死得其所,可如今先帝驾崩,陛下被废,空有一道遗诏谁知真假,总不能死的不明不白,万一日后被冠以谋反罪名,家人也会受到诛连,何去何从我们只听易帅将令。”
“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将士,从不畏惧生死,连他们都不信这道遗诏,陈公试想,还有谁会相信?”顾玥婷语重心长道。
“如此说来,你们是打算抗旨?”陈时末漫不经心问。
“太后已命兵部上缴所有调兵兵符,还停用了陛下的全部印玺,并且下诏各州道府守将不得调动一兵一卒。”前往城中探查的军将道,“如今天下兵马谁也调动不了,就算你真当了天下兵马大元帅又如何,还不是有名无实手下无兵。”
“陈某以为顾娘是不输须眉的巾帼英雄,覆巢之下无完卵,家国有恙百姓又岂能安生。”陈时末没有再与顾玥婷争辩,望向易锦良问道,“易公戎马一生,当年也是意气风发,豪气干云的英杰,如今踌躇不前有污易公英名,人各有志陈某不再勉强,只最后再问易公一句,可念先帝当年圣恩,还尊先帝遗诏护陈某入京。”
“陈公,易某不是贪生畏死之人,瞒着顾娘送你到此已是尊先帝圣命,可陈公也该审时度势,如今陛下被废,先帝留下的遗诏还有何用?”易锦良苦口婆心道,“况且你我都是掌兵之人,都知兵权对于社稷何等重要,现在太后废帝为了维稳定会紧握兵权,陈公扪心自问太后可会拜你为大元帅,即便拜也是一个虚职。”
“朝局生变,应立即返回岭南静观其变,留在此地只会给他人留下口实,易家不忘恩也不负以,陈公若是愿意,我与易郎送您至岭南,为您置业安家,颐养天年可好。”顾玥婷诚心诚意道,“顾娘向您保证,有易郎在一天定保陈公衣食无忧。”
“衣食无忧……”陈时末叹气,神色失望幽幽道,“陈某一生所学是用来助君王者逐鹿定鼎,几时起在顾娘眼里变成贪图享乐之辈,也罢,是陈某所托非人,诸位进退陈某不再过问,就是是刀山火海陈某也誓要入京。”
“此去九死一生!”易锦良叹息一声,还想劝说。
“能掌百万兵的帅才自然不是傻子,明知入京必死无疑还要去,要么是你太自负,要么就是你有化险为夷的把握。”秦无衣摸了摸下巴,围绕陈时末走了一圈,停在其身后问道,“你身上除了李治留给你的遗诏外,应该还有其他东西才会让你有恃无恐,还有什么?还有什么是你没有说出来的?”
“待陈某入京后便会大白于天下。”
秦无衣环顾四周苦笑一声:“这里好像没有人愿意陪你一同前往,你想入京唯一的办法就是率军攻入京城,不过,不过应该不会有一兵一卒会听命于你吧。”
“是吗?”陈时末平静如水,从怀中缓缓拿出一样东西。
当陈时末将那东西举在秦无衣眼前时,秦无衣顿时惊愕不已,一旁的易锦良和顾玥婷,还有其余众将也大惊失色。
握在陈时末手中的是一枚四方印玺,上交纽金龟,印玺上刻八字。
皇天仁命,有德者昌。
唐廷为避高祖父亲李虎名讳,改调兵虎符为龟符,拿在陈时末手中的正是一枚金龟符,乃是李治的印玺,见玺如圣上亲临,如果说陈时末手里的遗诏还会有人质疑真假,这枚金龟符一出恐怕太后也得有所忌惮。
兵部上缴所有调兵虎符,但陈时末却可凭这枚金龟符调兵遣将,理论上他已握着天下所有兵马。
陈时末淡淡一笑:“你说的没错,陈某如若愿意,也能率军攻入京城,太后虽调派六郡兵力监防京畿,不过在陈某眼中不值一提。”
“你有遗诏,太后得知就不会放过你,现在你手中还持有李治的印玺,太后更会视你为重患,你入京等于去送死。”秦无衣眉头紧皱,目光定格在印玺上,“李治将此物留给你,你大可直接挥军攻伐,为何又要藏于城外?”
“陈某不是逆臣贼子,更不想当谋朝篡位之人,万不得已不会启用印玺调兵遣将。”陈时末一脸平静,重复之前的话,“陈某只是尊先帝遗命,待入城之后便会大白于天下。”
秦无衣环视一圈:“这里没人会送你入城。”
“有。”陈时末斩钉切铁。
“谁?”
“你!”
“你是太高估了自己呢?还是高估了我?”秦无衣淡笑出声,“你对易锦良有救命之恩,他都不愿再护你前往,我与你素无交集更谈不上情义,我凭什么要送你入城?”
“凭这个。”
陈时末摊开手,手心中是一块残缺不全的锦布,落在秦无衣眼里,嘴角的笑意瞬间凝固。
“先帝委托陈某妥善保管的锦布,你不是一直逼问其下落,我现在就可以交给你。”陈时末淡定自若道,“条件是你必须护送我入京城。”
“我不送你一样可以得到锦布。”秦无衣冷声问。
“锦布残片需拼合在一起才能知晓上面内容,你拿去也于事无补,你需要找到其他锦布,而只有陈某知道在何时何地与其他持有锦布的人汇合。”陈时末胸有成竹道,“倘若这些锦布与妖案有关,你要查妖案真相,就必须确保我安然无恙。”
“你凭什么相信我能护你周全?”
“我相信的不是你,是太后。”陈时末淡淡一笑道,“太后委托你查妖案,说明你定有过人之处,妖物凶残众将伤亡过半,而前夜你追踪马车与妖物遭遇却能全身而退,可见你比妖物还有暴戾,想来这也是太后委你追查妖案的原因。”
秦无衣从陈时末手中接过锦布,从锦布大小再结合已找到的锦布,依稀能拼凑出完整的轮廓,由此可见剩余的锦布不多。
陈时末的锦布上也有难以贯通的字,不过和其他锦布上的字结合起来,大致能拼出几句完整的,但还是难阅全文内容。
“你既然知道我在乎你生死,就更不会轻易放你去送死,不让你入京我同样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你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就为完成李治交托的遗命,可见你也是忠君之人。”秦无衣收起锦布冷声道,“你早晚会为了兑现承诺前去与其他持有锦布的人赴约,我只需跟着你便可,我实在想不出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护你入城?”
“你说的没错,你大可不必为我冒险。”陈时末淡然一笑,“不过我会给你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什么理由?”秦无衣好奇问。
“我会告诉你妖案之中一处被你忽略的重要之处。”陈时末胸有成竹道,“我听你说过妖案始末,你能看出妖案实则是由两起命案组成实属难得,一起的起因是龙眼,而另一起便是先帝留下的锦布,不过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下作为局外人看到了你一直没看到的玄机。”
秦无衣眉头微微一皱:“我忽略的什么?”
“三起!”陈时末竖起三根手指,“妖案其实是由三起命案组成,你忽略了第三起,而刚好这一处便是妖案的关键所在。”
“还有第三起?”秦无衣在心里快速重新梳理一遍,并没找出自己的推测有纰漏之处,倘若其他人如此说,秦无衣还不会相信,但陈时末是百年难遇的帅才,用兵遣将最重要就是料敌于先,他能看清瞬息万变战局中的任何破绽,自然也能看出妖案中不同寻常之处,“第三起是什么?”
“陈某一生重诺守信,只要你护在下入城,陈某一定会告诉你。”
秦无衣与之对视,上前拉住陈时末的手,将其拖到身后,另一只手已成怀中拿出麟嘉刀。
“这么说你是愿意送我入京?”
“我当然愿意,不过能不能入城就看你自己造化了。”秦无衣双目如刀,视线凝视在前方那片墨色的夜幕中,“不过这些奇穷恐怕不会愿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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