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梨花酒(1 / 2)

加入书签

羽生白哉陪着聂牧谣去了城外峪口的溪潭,不知是她习惯还是昨夜羽生白哉那番话让她选择继续用聂牧谣这个名字,虽然她还是无法记起以前的事,不过聂牧谣打算在与羽生白哉的相处中找回属于二人的过往。

顾洛雪一大早就接到消息,让她立即赶回大理寺。

曲江的宅院里就只剩下秦无衣一人,婢女送来食物引不起秦无衣丝毫食欲,温了一壶酒,心事重重思索着严鄂提及的那个姓冠的将领,重新在脑海中梳理了一遍,始终找不到吻合这些条件的人。

过了晌午,还未见有人回来,秦无衣斟酒发现酒壶已空,意犹未尽起身出了门。

秦无衣在两种情况下极少有人能企及。

麟嘉刀出鞘和酒瘾上头。

所以秦无衣总是能找到令自己心满意足的美酒,坊内横街的这家酒肆店面不大,随风所扬的酒旗为店主招揽不少酒客,秦无衣在二楼选了一处临窗的位置沽了一壶梨花春。

酒娘送来一壶黄泥封裹的酒坛,刚揭开酒盖,醇厚的酒香扑面而来,满溢酒肆惹来邻桌酒客纷纷侧目,冬酿春熟的美酒,有梨花淡香的余味,夹杂着春酒的甘美让人心旷神怡。

秦无衣斟了一杯酒,酒色淡然如水与所用白瓷杯相得益彰,仿佛万顷含烟带雨梨花都溶于这杯酒中,浅品一口入喉净爽,甘而不哕,令人回味无穷。

秦无衣端起酒杯眺望窗外,难得大雪初晴,冬日的阳光在午后变的犹如趴在坊街边的黄狗般慵懒,街上是拥挤的行人和异国的商贩,孩童嬉戏声和街边商铺吆喝声,让这座被严冬肆虐数月的古城焕发了生机。

街对面是一排草市,自然比不得东西两市繁盛,但因为最近东西两市闭市,加之草市货物物美价廉,一时间竞相前来买卖的商客将街道拥挤的水泄不通。

街尾的珠宝首饰店生意最好,看穿着打扮,店主应该是西域蕃客,所打造的首饰非但精美而且充满异域风情,深得城中仕女钟爱,询价购买声此起彼伏,店主笑的嘴都合不拢。

一旁的胭脂花粉铺和绸缎衣帽肆同样人头攒动,侠萃郎君热衷车马行、鞍辔店,文人则去坟典书肆,剩下的寻常百姓多是在采购果菜米麦,秦无衣从街尾望到街头,长长的横街热闹非凡。

一杯梨花酒入喉,秦无衣视线停留在斜对面那间汤面店里,店主也不吆喝叫卖,火炉上熬制的面汤便能引来往来商客驻足品尝。

七八张桌椅的小店坐满食客,来回张罗忙碌的妇人笑脸迎人,动作麻利一边收拾碗筷一边端上热气腾腾的汤面,背上还背着一名熟睡的婴孩。

做面的汉子沉默寡言,揉面的手臂在衣衫中透出孔武有力的轮廓,揉好的面平平端在他手中,操起一把弧形削刀,对着汤锅,一刀赶一刀,削出的面叶,中厚边薄棱锋分明形似柳叶,一叶接一叶,恰似流星赶月,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形白线,面叶落入汤锅,汤滚面翻,又像银鱼戏水煞是好看。

再配上熬制的羊肉汤和臊子,一碗热腾腾的刀削面不由勾起秦无衣的食欲。

一壶梨花酒,秦无衣独酌到天晚,横街上的行人渐渐稀少,草市的商贩在忙碌一天后开始打烊,喧闹繁华的草市归于沉寂。

秦无衣走出酒肆,来到街对面那家汤面馆,刚落座就看见妇人满脸歉意笑着赔不是:“店里备的面都卖光了,惠客还请明日再来。”

秦无衣淡笑,将几枚铜钱推到妇人面前,连同铜钱一同拿出来的还有麟嘉刀:“我在对面酒肆就闻到你家汤面浓香,既无面食讨碗汤汁也好。”

“惠客见外了,一碗面汤怎能收您的钱,稍等片刻我为您盛一碗。”

“有劳。”

“汤面需要重新揉面。”炉灶旁的汉子没有看这边,抹了一把脸上的热汗说道,“若是不赶时间,得等上一会。”

秦无衣同样也没看那汉子:“不急。”

汉子也不再多言,取了面和水打成面穗,再揉成面团,然后用湿布蒙住,饧三刻钟再搓揉,和寻常面店不同,汉子揉面是用拳头,一拳接一拳击打在面团上,力道很大,案板发出吱呀声,好像随时都会碎裂。

秦无衣取出剩下的半壶梨花酒,斟了一杯看向妇人:“听你口音不像是京城人。”

妇人一边打扫店铺一边和颜悦色回答道:“北都人。”

“龙兴之地,是个好地方。”秦无衣笑着点点头,继续闲聊,“什么时候来京城的?”

“有些年了。”妇人轻拍后背睡醒的婴孩,想了想一脸惆怅答道,“与我家郎君成婚不久便来了京城,之前在北都也是开面馆,不过生意远没京城好,这些年攒了些钱还在京城置办了房,惠客这么一说,还挺想北都的。”

“多大了?”秦无衣指着妇人后背的婴孩。

“刚满周岁。”妇人脸上洋溢起幸福的笑意,或许是见秦无衣健谈面善,妇人追问了一句,“听惠客口音也不是京城人,来长安是经商还是访友?”

“访友。”

“寻到了吗?”

秦无衣饮下杯中酒:“寻到了。”

婴孩估计是饿了,一直哭闹不停,汉子坐在炉火边添柴火,声音平缓对妇人道:“你先回去奶娃,店留给我收拾。”

妇人点头,抱着孩子掩门出去,面店里只剩下汉子和秦无衣,两人也无言语,一人独饮,另一人专心致志削面下锅。

半壶梨花酒饮尽,汉子的刀削面也端了上来,秦无衣尝了一口,面叶外滑内筋,软而不粘,越嚼越香,再配上羊肉浓汤令人欲罢不能。

秦无衣眼里只有面前这碗汤面,没抬头看旁边的汉子,那人走到店门处,有条不紊镶好店门,脸上始终没有表情,好像任何事或人都难引起他的兴趣。

汉子回到店内,脱下满是油渍的围裙,目光落在桌上那把麟嘉刀上,波澜不惊的眼神中泛起一丝敬畏,身子刚要曲下,就被秦无衣一把托住。

“这里只有一个食客和一个店主。”秦无衣津津有味吃着汤面。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