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欢笑(2 / 2)
十四的月亮明晃晃地照着白山黑水间的小山村,尺余厚的大雪下,被干旱肆虐了三年的土地正孕育着新的生机,周家西屋这间狭小贫寒的小屋子里,在母亲去世后第一次响起了孩子欢快的笑声……
第二天一早,周晚晚如昨天一样,依然是被周晨擦脸擦醒的,今天周晨应该是去上过早工了,头上的狗皮帽子还没来得及摘下来,上面挂着一缕缕的霜花。
“二哥。”周晚晚一睁开眼睛就冲周晨笑,甜甜地叫哥哥。周晨作为一个只有十岁的小男孩,每天要干那么重的活,还得见缝插针地挤时间照顾妹妹,作为生活不能自理人士的周晚晚,能做的就是哄他高兴,让他每天尽量快乐一点了。
“真乖!”周晨麻利地给妹妹洗脸、穿衣服,拿过旁边凉着的麦乳精一勺一勺地喂,喂完又把屋子收拾干净,才把她包好,抱到东屋去。
直到他们到东屋又等了一下,马上就要开饭了,周军才拖着两条黄鼻涕从东里间出来。一看周军的样子就是刚睡醒,一边打哈欠一边抠着眼睛上的呲麻糊(眼屎)。周晚晚这才发现,同样是在生产队挣三等工分,周军是不去上早工的。除去上水利基建队的周家三个儿子和去农田基建队的周阳,现在在生产队劳动的所有周家人中,只有周富和周晨是去上早工的。周富在生产队挣一等工分,按生产队规定必须上早工,而拿二等工分的妇女和拿三等工分的孩子,生产队是不强制上早工的,去不去全凭凭自愿。
大周晨五岁的周军不用去上早工,全家没有一个人觉得不对,只有十岁的周晨少上一个早工就被训斥,全家人也觉得是理所应当。周晚晚在心里冷笑,真是无耻得没有下线的一家人。
周家这天的早饭依然是不变的菜叶子糊糊配老咸菜疙瘩。饭桌上周娟因为给家里做了贡献而备受优待,得到了大半碗糊糊。李桂芝和周平红肿着眼睛,精神有些恍惚,一看就是昨天晚上狠哭过了。而周玲的注意力一直在她罩衫的口袋上,对面前的糊糊提不起一点兴趣,王凤英拿筷头子敲了她好几下,她才有一下没一下地开始喝。
周晚晚猜,周玲兜里一定是昨天姐妹俩咬耳朵的内容,看形状,非常有可能是几块糖。
吃完饭,周晨没有像每天一样马上就走,而是跟昨天一样,趴在炕上跟妹妹说了好一会儿话:“……二哥中午回来看你,你乖乖躺着,别尿了裤子啊……给二哥笑一个呗……”
周老太太在炕头看着,脸拉得老长,阴狠狠地催周晨快点去上工,“快点走得了!你跟她说她能听懂咋地!”
周晨也不反驳,又逗了周晚晚一会儿,直到生产队敲钟上工了才走。
“还能养得活咋地!早晚扔南山地货!”周老太太一边纳鞋底子一边用眼睛狠狠地瞪了周晚晚一眼。
这恶狠狠的一眼算是一整天周老太太给周晚晚全部的关注了,其它所有时间,周老太太和周家众人都把她扔在炕梢,任她自生自灭。
这完完全全的漠视倒是给了周晚晚做自己事情的空间,她除了中午周晨回来那一会儿让周晨给她把尿、喂麦乳精,再偷偷陪周晨说一会儿话之外,周晚晚一整天都在锻炼她的小胳膊小腿,累了就睡一会儿,饿了就偷偷给自己吃点东西,
是的,周晚晚不但要偷偷吃东西,连说话也是只在自己家的房间里偷偷跟哥哥们说。两个哥哥是十几岁的小男孩,还不懂婴儿的生长发育规律,所以对她忽然开口说话就能说这么清晰,词汇量这么大只有高兴,没有任何惊讶。而家里的其他人就不一样了,要是被他们发现,很可能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周晚晚觉得还是先低调一点比较好,等她再大一些,再开口比较保险一点。而且,她与这个家里的其他人也没什么可说的,开不开口对周晚晚来说都没有任何影响。
周晚晚就这样很自在地被漠视着,白天做自己的事,唯一要担心的就是周玲和周霞偶尔的骚扰。她们会冷不丁掐她一下或者扇她一巴掌,同样躺在炕上的周兰也逃不掉这样的突然袭击。这俩人在周晚晚和周兰之间随机选择,哪个顺手就欺负哪个,也有时候两个一起挨揍。周老太太和周红英看见了是完全不管的,好在这俩孩子每天要做的事很多,没太多精力过来欺负人。
前世,周晚晚从小就知道周霞不喜欢她,长大以后,因为周霞欺负大哥,两个人更是生了很多龌龊,最后到了见面都不打招呼的境地。但周晚晚没想到,周霞对她的不喜欢竟然从她小婴儿时期就开始了。作为同胞姐妹,这些天来,周霞对周晚晚从没有过一丝照顾,掐她可是半点不留情。
周晚晚自从回来,对周家人,包括周霞在内,只存了报复的心,轻重不同而已。以德报怨的事是绝不可能做的。所以,在又一次被周霞掐了一把之后,周晚晚从空间拿了点疤痕药水,在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小屁股上一顿抹。第二天早上周晨给她穿衣服的时候,就发现了她身上青青紫紫一片一片的痕迹。再加上她眼泪汪汪地告了一状,当天早上,周霞被周晨抓住狠狠地揍了一顿屁股,并且警告她,要是再敢动妹妹一指头,就把她手剁下来!
这下好了,不止周霞见着周晚晚绕道走,就连周玲都不敢靠近她了。连带的也解救了周兰。周老太太和周红英对周晚晚更是不闻不问了,完全当没有这个孩子,除了私下里恶毒地诅咒几句,再也没有其他任何关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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