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2 / 2)
易真拧开大锁,抽空看了何新阳一眼,见他好像挺意外的样子,随口就道,“怎么啦?嫌差啊?嫌差算了,还给我,明天上班我拿给马大姐,马大姐她男人爱抽大前门。”
说话间,易真伸手就要拿烟,被何新阳闪开了,嘿嘿笑道,“我又没说我不抽,我常抽啊,我常抽这烟。”
易真还是头一回买烟,马大姐经常给她男人买,还是从马大姐口中得知,烟票也有等级,他们单位发的是一等烟票,一张烟票可以拿来买五盒牡丹,或者两盒中华,当然也可以买差点的,十盒大前门,再差点的大铁桥啊什么的,则可是换三十到四十盒不等。
今天是赶上中秋节,持工作证加上手里的烟票,正好能买两条大前门。
“烟也拿到手了,还不走?”易真开始撵人,本来她是不在乎名声不名声的,就是觉得住斜对门的邻居没回看她那眼神,好像她勾搭了很多男人一样,唉,头疼,到底人言可畏啊。
何新阳磨磨唧唧,没挪步子。
易真撵完人没再管他,布兜往客厅一扔,跷二郎腿坐沙发上开始琢磨晚上自己一个怎么过节,炸肉段?红烧狮子头,空间里还有上次从秀春家带来的螺丝,爆炒螺丝,再整点小酒,坐院子里举杯邀月?
不成,不成,太凄凉,要不晚饭也不吃了,直接睡大觉?
“我也就一个人孤零零,要不咱们一块过中秋?”何新阳舔着脸建议道。
易真看了他一眼,挠头想了想,“在你家还是在我家?”
这是答应了?
何新阳咧着嘴,笑得开心,“在哪儿都成!”
最后决定,还是去何新阳家,主要是易真实在头疼斜对门那个更年期老女人,大不了带上家伙去何新阳家叮叮咚咚做饭吧!
这边秀春刚到家没多久,陈学功就来了,让她晚上去他家过节,陈木匠和陈老太都在,大家一块过,图个热闹劲。
有陈老太在,谁都不用操心做饭的事了,老人家当大厨,许淑华给她打下手,客厅茶几上一桌的果脯蜜饯等零食,秀春负责吃就行了。
想到何新阳,许淑华从厨房出来,喊陈学功道,“苗苗啊,你去把新阳那孩子叫来一块过,还有小易,都孤身在外,不容易,都过来都过来吧!”
陈学功哎了一声,起身去喊何新阳,看秀春还坐着在那儿嘎嘣嘎嘣嗑瓜子,看陈木匠父子下棋,心里顿觉不平衡,一把将她扯了起来,“走,一块去。”
何新阳家离的近,想都没想,两人直接往家属区里面走,越过三排俄式小红楼就是建国后建的青砖小楼,何新阳就住在最前一排,在二楼占据一室一厅。
到二楼敲门,来开门的是易真,围着个碎花围裙,越过易真,何新阳就在客厅的茶几上忙活,好像是在揉面团,腰里也围了个围裙。
秀春不觉跟陈学功对视了一眼,觉得好像又明白了什么,双双撤退。
“新阳哥喜欢易姐。”下了楼,走远了,秀春笃定道。
闻言,陈学功笑了,有心试探道,“你怎么知道喜欢的?臭小孩,知道什么叫喜欢吗?”
秀春摇摇头,“凭感觉。”
秀春在那个世界没嫁过人,也没有中意的,她虽然不知道到底什么叫喜欢,但她会看人眼神,何新阳看易真的眼神和姚公安看易真的眼神一样。
“那苗苗哥,你说说若是喜欢,会是怎么样?”秀春反问道。
陈学功先看了秀春一眼,而后道,“想时刻在一起,会牵挂惦记着对方,跟对方在一块就很开心。”
听陈学功这么说,秀春心里咯噔一下,忙问道,“那跟亲人之间也会吗?”
陈学功没多想,继续道,“可能也会吧,但随着长大之后,有了自己的工作,生活圈,还有朋友,跟亲人之间时刻想在一块的念头就会被冲淡很多。”
秀春点了点头,顿时放心了不少,她这种情况,以后等她毕业有自己工作了,还有了自己中意的对象,对苗苗哥的牵挂感应该也会被冲淡很多吧。
吃饭赏月,热热闹闹过了中秋,除了没能吃到月饼,有些可惜了。
倒不是说买不起月饼,而是买不到,不知道到底从什么时候起,月饼也成了糟粕,再没出现在百货商店的柜台上。
中秋节一过,秋忙就开始了,和前两年的大丰收不同,秋收之后,庄稼人垂头丧气,面上丝毫没有收获后的喜悦,下半年干旱,地里种的玉米、大豆还有高粱,产量锐减!
随即粮食危机的消息传到了城里,报道铺天盖地,人心惶惶,马上就国庆了,可指着能借着大节日多买点不要票的粮食呢!
下到农村,上到城镇各大机关单位,到处在想办法。
庄稼人也得活命,本来收的粮食就少了,总不能把所有粮食上交到粮站,让生产队所有人都去喝西北风吧?!
粮食交不齐,那就先交上一部分,欠着明年后年大后年,等啥时候丰收了再添补上。
住城镇的商品粮户口们也跟着勒紧裤腰带,非但各大单位还有无工作的居民粮食定量减少,像秀春这样每月二十九斤半的粮食定量,直接减少到二十五斤,就连蛋糕、点心这样的高价商品也没了,想购买,必须得用到粮票,饭都吃不饱了,谁还敢花粮票去买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
更难熬的是,副食品供应也开始缩水,猪肉由月供二两缩减到一两,诸如鸡蛋票此类的不少单位也取消了这种福利。
几乎是在一夕之间,社会萧条,人心惶惶,就连高亢激昂的小红卫兵们也没了一身的劲,为啥?肚子都填不饱了,哪个还有力气去整些有的没的?!
课堂上,任教老师在有气无力的念着主席语录,号召同学们,忙时吃干,闲时吃稀,不忙不闲半干半稀。
秀春仍旧在看小说,张秀英面上发虚,忍不住对秀春嘀咕道,“我已经连吃两天稀啦,天天面粥面粥,我妈连高粱面馍馍都舍不得做啦!”
都是十几岁的大孩了,正长身体的时候,哪个能扛得住天天喝稀的,在学校上半天学,做半天劳动,大男孩还好些,小姑娘已经累晕好几个了!
秀春倒没至于天天喝面粥,但也不敢像以前那样霍霍粮食了,只是在中午吃一顿馒头或者馍馍,早晚也是面粥抵饱,家里剩的那点细粮更是动都没敢动。
陈学功带秀春去过两次韩记包铺,韩记的猪肉包子已经由八块钱一屉涨价到十块,门口照样排了老长的队伍。
一屉一斤,两人都是胃口大的,干吃一斤没问题,一顿饭就能吃掉陈学功小半月的工资,实在太贵了!
秀春不愿意再去了,她想回去一趟看看钱寡妇,农村日子要是比城里还难熬,就赶紧把钱寡妇再接过来,实在不行她就重操旧业,面食吃不饱那就吃肉!
赶上周末,秀春借了陈学功的自行车,回了趟老家。
秋收之后,队里又再忙活种植下一季度粮食,老老少少面上皆挂了沉重之色,见到秀春,只当她是从南京回来看钱寡妇,打了招呼之后,匆匆去忙其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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