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1 / 2)
为了造成轰动效应,粮种的事,在平安的安排下,从“先帝早就有所安排,命张东远跟进”变成了“张东远一心为了大楚,自己秘密研究数年终有成果,献给朝廷”。
这件事被刊登在《皇楚日报》上,随即传遍整个大楚。
有人不相信会有这种事,觉得只不过是哗众取宠。若有这样的好东西,老祖宗们早就弄出来了,还等得到今天?也有人觉得既然是朝廷登在报纸上的消息,那必然就是真的了。也不知道自家这边能否分得到粮种?
但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这件事都成为了议论的焦点。大家都在翘首盼望朝廷的下一步举措,什么时候将种子发下来呢?
听说江南的许悠闻听此事,一向身体健康的人竟然当场吐了一口血。
别人猜不到,他不会猜不到,这件事赵璨肯定是提前就知道的。到这时候他哪里还不知道自己是一脚踩进了赵璨给他挖的坑里?枉他纵横朝堂那么多年,居然栽在一个小辈手中,而且是以如此耻辱的方式!
就算是被贬官回乡,隐隐承受着骂名和周围人的恶意,许悠都一向表现得冷静自持,不愿意失了宰辅的颜面。然而这一口血喷出来,他整个人的精气神像是在一瞬间弱了下去。
他争了一辈子的脸面,不想临了居然被人这么狠狠的打了耳光!
许悠虽然回乡了,但他的能力毋庸置疑,为了避免他回来之后继续搅风搅雨,赵璨自然也安排了人盯着他。却没想到得到了这样一个意外的消息。
他告诉平安之后,平安沉默片刻,笑了起来,“我现在忽然希望他能长命百岁的活着了。活下去,看着我们怎样将这个大楚变成我们所设想的样子,他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我却做到了。”
“那就让他活着。”赵璨说。他的语气平淡,但这句话便决定了许悠接下来的人生。
不久之后,便有两位太医来到江南,专门负责为他调理身体。知道这个消息的人无不羡慕他的皇恩,就连许悠自己也惊疑不定了好一阵。却不知道,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心血来潮罢了。
相较之下,齐王的反应反倒显得平静多了。在赵璨赐给他的房子修缮好之前,他都老老实实的待在礼宾院中,既不出门打探消息,也没有进宫来质问他们。
但要说他什么都不知道,显然也不可能。这样一来,倒是让赵璨高看了这位皇叔几眼。
并不是人人面对这样的反转,都能够平常心以待的。
要么是他彻底放下根本不在意了,要么就是早就料到可能会有这样的情况,而不管是哪一种,至少都说明齐王此人的确还有可取之处。这样一想,赵璨对于平安说动齐王去做那件事,倒生出了几分兴趣来。
说不准还真能折腾出一点东西。
平安瞅准了这个时机,登门拜访齐王。
见到他,齐王脸上的表情很复杂。虽然是平安坑了他,但是在齐王看来,是自己主动使用了他的方法,也怪罪不到平安身上去。但即便他心里明白这一点,看到平安也还是会觉得有些不舒服。
“见过齐王殿下。”平安不在意他的冷淡,笑着行礼。
其实齐王没有把他直接打出去,就已经让平安吃惊了。毕竟人总更愿意从别人身上寻找错误,齐王只要想想“是赵璨和平安联手坑我”,就可以心安理得了。
所以平安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齐王或许会很不客气,冷嘲热讽甚至直接动手,却没想到对方只是冷淡了一点。
“劳烦齐太监亲自过来,莫非陛下那边又有什么指示?”齐王不说话,崔玉君就只好主动站出来。反正这种情况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平安摇头道,“不是。只是我个人有些事情,想来问一问齐王殿下。”
虽然平安是打算拉齐王“入伙”,但是以齐王现在这个状态,自己就算是说出花儿来,他恐怕也不会答应。毕竟齐王一看就不是宽宏大度,肚子里能撑船的性子。
“是什么事?”崔玉君问。
平安道,“朝廷已经开始往东南运粮,支持几个月应该没有问题。不过经此一事之后,许多人都意识到粮食的重要性,听说不少东南的百姓打算明年重新开始种植粮食,王爷对此怎么看?”
“孤能有什么看法?”齐王冷冷道,“既然东南交给朝廷,这些事情,自然就由朝廷去操心了。孤许诺过不会插手,自然一句话都不会说。齐太监若只是为了这事来试探我,大可不必。”
平安听出他言语间所带的怨气和不忿,很显然,这只是赌气的话,他就算离开了洛州,一时半会儿,又怎么可能完全丢开手不管呢?不过,齐王这样说,多半也是打着反将平安一军的意思。
你不是很厉害嘛?那你自己解决这个问题啊,来找我做什么?
平安不以为忤的道,“齐王殿下此言差矣,你花费了三四年时间才经营出了现在这样的局面,难道就愿意眼睁睁看着它重新变回原样?那王爷这几年的心血,可就都白费了。”
“不白费又如何?”齐王终于转过头来看平安,“这不就是你所希望的吗?证明我做的是错的,你们才好接手东南。既然如此,难道还有别的办法不成?”
从确定这件事就是平安给自己设的圈套之后,齐王就认定了这个局面是故意造成的。等到他们拿到了东南的掌控权,自然是要“拨乱反正”,让一切重回正轨。
若问心血白费了可不可惜?自然是可惜的。只是齐王现在这个情况,多想也不过让自己难受,索性什么也别想。
“王爷恐怕有所误会。”平安听出他话中的意思,连忙解释道,“当日王爷问计,我也是竭尽自己所能,为王爷出谋划策。如今若说这些事情都是错的,岂不是打自己的嘴巴?”
“你到底要说什么?”齐王微微皱眉问。
平安道,“这个计划只要能够进行下去,对于东南来说绝不是坏事,王爷想必也心里有数。”
“然后受朝廷辖制么?”齐王冷笑。
平安丝毫没有火气的回道,“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齐王微微一愣,继而反应过来。是啊,情况不同了。现在洛州没有齐王府,东南是属于朝廷的,自然也就没有所谓辖制和掣肘一说了。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他心中有些气闷,但有有些高兴,这种说不出来好不好的心情在他的心里糅杂成一团,让齐王理不出个头绪来。而后在一片烦乱之中,他陡然生出来一个念头,盯着平安扬声道,“你从那时起就算计到了!”
平安是给自己挖了个坑,但他拿出来的东西,却又都是实实在在的。齐王之所以会失败,只不过因为他没有一整个朝廷做后盾,而现在他将东南交出来,这个前提条件就达成了。
也就是说,几年前平安布局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他虽然坑了自己,但是却并没有真正损害到东南百姓的利益。
齐王甚至可以想象到,假如自己没有那么识趣。他们的手段也不会这样温和。或许要不了多久整个东南的百姓都会知道,他们之所以买不到粮食,是因为齐王府挡在了前面,到那个时候……
到那个时候,就算朝廷什么都不说,东南的百姓也会站出来,将他的齐王府砸烂,心甘情愿将东南重新奉给朝廷。赵璨根本不需要耗费一兵一卒,就能达成这个目的!
想到这里,齐王只觉得脊背上一片冰寒。
他现在心里对于平安和赵璨,又是服气又是害怕。服气的是两人以江山为棋局,每一落子都能算到以后的能耐。害怕的是这种手段,若真的落到自己身上,他能够扛过去吗?
齐王心中满是庆幸和后怕。他年幼时父亲曾经说过他“别无他才,唯有福尔”。现在回想起来,他的运气的确是好得过分,一场注定剧烈的冲突才会这样消弭于无形。
想通了这些之后,齐王再看向平安的眼神就跟之前不一样了。以前他多少有点儿自命不凡的得意,现在才发现,那只是坐井观天。这些年来偏安于东南一隅,果然快要与世脱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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