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2 / 2)
重姑母还是心有余悸,握着她的手问道;“这事儿真叫人害怕,你到底是怎么跑出来的?”
重岚当然不敢说实情,只能随口应付道:“他们要杀的不是我,我见机快,忙跳下船上了岸,他们也没顾得上追我,这才逃过一劫。”
她说的轻描淡写,重姑母还是心惊肉跳,忙把她送回了府,又好生宽慰一时这才离去。
她丢的那些东西,别的倒也还罢了,只是那双绣鞋若是被人捡到了,不多不少是个麻烦,她命人去岸边寻了一时,实在没找到方才作罢。
她回府之后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干脆称病在家休养,亲近的人陆陆续续来探望几回,送了好些药材过来。让她没想到的是,重大伯竟然也登门探病了。
重岚穿着半旧果绿色袄子坐在帽椅里,对着重大伯皮笑肉不笑地道:“大伯来了啊,恕侄女有病在身,不能招待了。”
重瑞风见她敷衍,心里暗怒,面上还是笑道:“听说你受惊生病,我特特赶来探望,现在瞧着你身子大好,我也就放心了。”
重岚随意道:“多谢大伯关怀,您远道而来真是辛苦了,可惜我身子不适,大伯若是没有旁的事儿,就恕我不能留客了。”
重瑞风还是四平八稳地坐在那儿不动弹,张嘴笑道:“侄女先别急着赶人,我倒还真有些事儿要问你。”他忽然沉了脸,扬声道:“听说你和那江秀才素有往来,这事儿可是真的?”
重瑞风想摆弄她婚事不是一天两天了,重岚心里一沉,还是漫不经心地支着手肘:“大伯听谁说的谣传,什么往来不往来的,我怎么听不懂?”
重瑞风见她装傻,冷笑道:“你生病的时候那江秀才多番来探望,这事儿可是真的?”
重岚道:“那又如何?我们家和江家当初本就是旧邻,江公子又和二哥是好友,他过府探望几回有什么好稀奇的,也值得大伯为这个特特上门?”
重瑞风一拍桌案;“莫要顾左右而言他了,如今外边风传你是嫁不出去,在闺阁里又耐不住性子,这才和江秀才有了首尾,你自己不检点我管不着,但重家的名声不能让你坏了!”
重岚面色一沉:“大伯说话可要注意分寸,别随意端着盆污水就往人身上泼!”
第30章
重瑞风哼了声,茶碗用力往桌上一顿,琥珀色的茶汤泼洒出来:“如今街头巷尾都传开了,说你与那江秀才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你还想抵赖?!”他面色阴沉:“若是你们无事,你为何要去他家里几回,还有他送你那些物件,不是私相授受是什么?!”
重岚心头微动,面上还是淡淡的:“大伯也知道,江家原来跟我们家是邻里,彼此都相熟的,多了这么个旧邻走动,总比跟那些两面三刀的人家来往强。”她有意无意地瞧了眼重大伯,看的他面上冒火,这才收回目光:“我去他府上都是陪二哥去走动的,上回我去也是听闻江伯母重病,这才带了药材探望,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难为大伯打听的这般详细了。”
重瑞风深吸口气:“无风不起浪,传出这种闲话来,都是你处置不当,现下闲话已经传出去了,重家丢不起这个人,你打算如何?”
重岚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他一眼,垂首羞涩道:“那江秀才的家底我是知道的,虽没甚钱财,但端的是厚道人家,还有功名在身,至今也未娶妻,若实在不成...”
重瑞风气了个仰倒,他一心惦记着二房的家产,怎么舍得重岚嫁给别人?直接出声打断道:“不行!”他怒哼一声:“你和他本来就不清不楚的,这时候再嫁给他,让别人怎么想?岂不是坐实了风闻!”
重岚摊手无奈:“难道要侄女剃了头发当姑子才算干净?”
重瑞风心里一喜,缓了神色道:“那倒也不必,你是我侄女,我也不忍见你往绝路上走。我这里有个人选,你王姨娘的娘家兄弟今年二十九,品貌我瞧着都不错,堪为你良配。”
王姨娘是重瑞风的妾室,重岚嗤了声:“原来大伯在这等着我呢,我就是再不济,也不至于嫁个妾室的家里人。”她猛地扬高了眉毛:“我要是真听了大伯的话,从此就是大伯家妾室的亲眷了,大伯打的好算盘,我以后在族里还能抬起头来吗?!”
重瑞风忍着气道:“你如今都十七了,哪还有挑拣的余地!”
重岚冷笑道:“十七了又如何,也不要您养着,让我嫁人也行啊,这家产我是一分不带的,全留在二房,我净身出户!”
重瑞风用力一拍桌子,猛地站起身:“你...!”
他站起来的速度快,重岚比他还快,捂着额头就往后仰倒,清歌忙上前一步,惊叫道:“哎呀不好了!小姐旧疾又复发了,快请大夫来。”她见机极快,一边扶着重岚,一边含着泪对重瑞风道:“大夫吩咐了三小姐这病轻易不能动怒,得好生将养着,大爷说这般扎心的话,岂不是要小姐的命吗?”
清云性子泼辣,直接道:“打量着咱们小姐出事儿,谁就能落着好处似的,真不知安的什么心思!”
三言两语就把重瑞风定罪成一个居心不良,想要用谣言逼死侄女霸占家产的恶毒长辈,重瑞风气得浑身直颤,想要找人理论,偏屋里叫人的叫人,熬药的熬药,重岚又晕着,他见左右无人搭理,只能撂下一句:“小心族中问话,我看你到时候怎么收场!”然后气冲冲地拂袖去了。
重岚见他走远,才缓缓地从榻上直起身来,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不言语。清云瞧得心急,忙劝道:“您别放在心上,指不定他是从哪儿听了两耳朵再来您这儿胡说的。”
重岚缓缓摇了摇头:“他说的极分明,不像是道听途说来的,倒像是知道些什么。”她说完又按着额头不解道:“我和江秀才的事儿本就没什么,就是有往来知道的人也不多,他到底是从哪听说的?”
众人都猜不出个所以然来,正好席雪天听说她病情加重,匆匆赶过来,听到她的疑问,沉吟道:“东家若是不介意,我倒愿意替东家查一查。”
重岚笑道:“正想麻烦你呢,可巧你就送上门来了。”
席雪天微微一笑,目光在屋内一扫,重岚会意,抬手示意众人下去,他这才开口道:“这事儿总归对东家名声不好,万一传到族里,不大不小也是桩麻烦事,东家可想过怎么处理?”
重岚偏头问道:“依你看该如何?”
席雪天心头快跳几下,面上仍从容道:“江公子虽不错,但也不是非他不可,东家为了名声,还是跟他断了往来比较好,日后旁人问起来,你也自有说法。”
重岚若有所思地瞧他一眼,她一开始就觉得席雪天对江秀才好似颇为不喜,却不知原因为何。她顿了半晌才叹道:“若是因为别人说几句我就紧着撇清,这才让人生疑。”
席雪天心里一沉,面上仍是平和笑道:“东家说的也有道理,还是先把散布谣言的人查出来再说。”
重岚嗯了声,见他手边的茶已经凉了,正想唤人给他新上茶,就看见清云急匆匆地跑进来,一边喘一边道:“小,小姐,有人在咱们的府门口闹起来了!”
重岚一怔,上前几步给她顺气:“你急什么?慢慢说,什么人在咱们府门闹起来了,为什么啊?”
清云咳了几声缓了嗓子:“其中一个是江公子,另一个...”她扭捏了下,红着脸道:“另一个不知道是谁,只知道是为公子,不过是坐着马车来的,刚才风掀帘子的时候我瞧了一眼,长得可好看了,比画上的人还好看呢。”
重岚听她说的前言不搭后语,正想叫人来细问,就见清歌抬步走了进来,瞪了清云一眼才道:“是齐国府的晏和晏大人,我听门房说了经过,是他和江公子闹起来了。”
重岚和席雪天对视一眼,都瞧见了彼此眼里的惊色,她除了震惊之外还有些莫名其妙:“他们怎么会闹起来?”
清歌办事妥帖,问的十分详细,原原本本地回禀道:“晏大人为什么上门倒是不清楚,不过江公子是听说您遇险落水特地赶来探望的,在外面的时候晏大人带来的侍从不慎把江公子撞到了,又玩笑说他弱不禁风,江公子便恼了,大骂晏大人纵豪奴行凶,为富不仁。”
重岚蹙眉想了想:“晏大人应当不是如此小气之人,他们是怎么闹起来的?”
说到这个,清歌也是啼笑皆非:“晏大人倒是没应声,江公子约莫是说了几句酸话,又拽了几句文,说晏大人‘蠢蠹之辈’,他带来的侍从不干了,骂道‘我们大人是圣上钦点的探花,御封的正三品指挥使,你个弱鸡又是什么东西’,江公子不服,便在外面跟他杠上了。”
重岚用绢子按了按眉心,清歌顾着她没好往难听的说,这江蓉气量也太小了些,瞧不得别人比自己强。不过这么闹下去也不是事儿,她急步往外走,出了府门就看见江蓉被强压在地上被人掌嘴,面皮肿起老高。
晏和方才只淡淡吩咐了句‘掌嘴’,他带来的几个侍卫就扬起蒲扇大的巴掌动起手来,她瞧得目瞪口呆,回过神来才不悦问道:“大人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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