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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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里却是忍不住自嘲,连老天都不愿意帮她,虽知道做人哪能一辈子顺风顺水,可真到了这种境地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雨水砸在伞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走到金家铺子前,她想了想还是去找季成,下这么大的雨,万一淋病了怎么办?她想的太多,忘了季成身上一直带着雨披。

哪知刚走到工地前,只见那里围了一堆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隐隐听到一道低沉愤怒地声音传来:“季成,我看着你老实可靠所以雇你监工,这就是你给我办的事?”

春福急急往前跑了两步,只见紧靠着街的一面墙倒塌,露出个大窟窿。她见过季成干活,他很细致不敢有半点马虎,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她也跟着急,不经意往那道声音的方向看过去,那气定神闲站在一边的人可不是裴家的大公子?两人目光相对,他勾起唇角向她露出邪气一笑。

春福哪有功夫理会他,她往倒塌的墙边走过去,看了阵儿也看不出什么苗头。雨水将砖上的泥冲刷下来,昨天太阳正好,抹在砖上的泥浆干的已经差不多,就是雨再大也冲不掉多少,而有些砖块上不过附着薄薄一层,这会儿已经冲干净了。

周敬气不过,这怎么能算在季哥头上?当即开口道:“昨儿季哥和大管事请了假,并不在工地,出了事也不能全怪在他头上。要怪也该怪昨天修墙的人。”

季成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开口,沉声道:“我确实监工不利,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老板怎么处置我都认。只是开工这么久都没有出过任何纰漏,且各位师傅都是老手,为什么会出这样的事你们心里应该更清楚。”

昨儿一块修墙的师傅们不干了,当即反驳道:“修墙这么不用动脑子的事谁不会?它要塌能怪谁?”这话无疑是负气话,这么多年的手艺被人这般怀疑,任谁能咽下这口气。

春福握着伞柄的手因为用力指骨泛出白色,她看着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季成心里一阵难受,他太单薄了,他心里肯定有太多的无力和委屈,春福想走过去和他站在一起,告诉他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会在他身边。刚往前迈了一步,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嗤笑声音:“这墙只要想让它塌怎么都能塌了,你家季成是不是惹着人了?”

春福回头一看没想到会是锦娟的小叔子赵云,赶忙问道:“你知道是谁做的?”

赵云昨天路过这里时将一切收入眼底,因着与自己无关便未放在心上,这会儿不过因着锦娟与春福的关系,这闲事他才管一管。

季成站在中间坦坦荡荡地直视着阴晴不定的老板,他相信老板心里该是有决断的。师傅们都觉得被冤枉直追着他要证据,诬赖人不花钱也不能这般信口开河。

周敬和连生哥昨儿被打发到院里搭二层小木楼,一天都在上面趴着,着实没功夫下来。若是被他们给逮住谁故意使坏非得好好教训他们一顿不成,正儿八经修的墙不过是一场雨怎么能冲倒?周敬啐了一口:“也不知道是哪个断子绝孙的东西看不得人好,做这种恶事也不怕半夜你家的屋顶塌了砸死你个孙子?”

平日里众人都不愿意搭理周敬,他看着好说话,嘴巴却是个毒的,有什么说什么半点不留情面,人们闲下来少不了要拿他看上安家小姐的事儿说闲话,嘲笑一番过过嘴瘾,要真对上大多都自认倒霉。而季成像个闷葫芦似的,一天都不见他说两句话,人们只当他是个软的随意捏,今儿被他这么将错全推在他们身上,埋怨自然多起来。

裴潜闲来无事便应了罗大老板来看宅子,裴家帮了他大忙住他座宅子也是担得起,他可不像爹做生意时总守着那套老规矩,他只认无商不奸,该是自己得的半点都不会落下。这次他们来长丰县,本是让裴二留下来将自家的茶庄酒楼开起来,哪知接到翼城送来的信,老太太旧病犯了,想老二能在跟前陪着,他只好留下来。

他摸着如娘的脑袋,想起它爱吃眼前人的娘子做得点心,懒懒道:“罗老板,你这怪罪确实没什么道理。墙塌了自然该找修墙的人,人家昨儿又不在,你这不还有大管事吗?难不成他也跟着不在?”

置身事外的大管事被裴公子点了名顿时慌了起来,陪笑道:“公子说的是,是小的失误,只是平日里事情太多,实在管不过来。昨儿一直忙着修长晚亭的事儿,没顾得上管这边,哪知道这些个就吊儿郎当了。”

裴潜看着罗大老板笑道:“你用的人牙口倒是好的。”

罗大老板跟着笑:“季成这小子是我的推荐来的人,别看闷不出声的,做事可是利索上心的。得了,我也没怪罪的意思,哪几个人修的墙站出来给我认认。”

赵云身上穿着蓑衣,闻言笑道:“有话说的好,公道自在人心,老板们的眼都是尖的,瞧这心思都偏着季成。”

春福悬着的心也放下来,只是谁动了坏心思想把事往季成身上推?看着那天修墙的师傅们站出来,没个认识的,季成又不爱惹事,没必要和他过不去吧?而且听他们刚才的口气也不像是会作乱的。

赵云看了紧皱着脸的春福低笑一声:“我就做一回多管闲事的人。”不顾春福不解的目光,他往前走了几步调侃道:“岑牛哥怎么躲着不出来?我昨儿可瞧见你也修墙了,比这些师傅还认真。”

岑牛本以为自己搞点事出来就能从季坤那里得到三两银子,谁知道这么不凑巧碰上这么有分量的主子来视察进度,早知道这样他就晚两天动手,也不会撞到这档口上。正想着自己只要默不出声就能躲过这一劫,谁知道偏偏遇上赵云这个多管闲事的。众人都把目光投在他身上,让他有种被扒光衣服游街的感觉,看着季成眼睛里的熊熊怒火,他忍不住缩了缩头。

季成真的怒极,大步走到他身边揪着他的领口,咬牙切齿道:“今天下雨没有人从这边走,要是砸死人你能安心?我以前只觉得你不过懒了些爱投机取巧,没什么坏心,没想到倒是我看错了人。你有什么不快冲我来就是,何故做这种缺德事?”

岑牛知道自己逃不过,哭丧着脸恳求:“这都是季坤让我干的,他说只要我帮他整到你就给我三两银子,是我被猪油蒙了心,我知错了,大老爷们饶了我这回吧。”

罗老板这时才怒气发作,本来一堵墙与他不算什么重修了就是,没想到这里还牵扯着私人恩怨,这般坏心的人若是在看不清的地方使坏,这宅子哪能住得安心?当即看着大管事冷声道:“你从哪来寻来的人?心思比蛇蝎还歹毒,若真闹出人命,老爷我为这事还得去县太爷那里赔罪。”

大管事觉得老爷这次不会轻饶了他,战战兢兢道:“那人是给咱家送木材的,有着几分交情,他求过来我总不好不答应。只是没想到他会是这么个东西。”说着狠狠踹了岑牛一脚,恶声呵斥:“滚吧,以后别来了,这么恶毒的人我看着谁家敢用你。”

岑牛登时泄了气瘫软下来,这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那三两银子怕是得不成了,还把好好一个能赚钱养家的活给丢了。

罗老板摆摆手满脸的糟心,沉声吩咐:“换一家,银子没给结了吧?”

大管事赶忙回道:“还没呢,本来说是今儿结,可您来了就耽搁了。”

“正好,那些银子就用来赔裴大公子的墙。往后若是让我知道什么人都敢招来惹事,我看你这碗饭趁早也别吃了。”说罢和裴潜陪笑一番,两人上了马车走了。

大管事满脸带笑的将主子送走了,回头见岑牛还在地上坐着,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扯开膀子狠狠打了他一顿才解气,擦了把汗,和众人说:“下大雨了都回去吧,谁要是再存这种心思,我让他在这里待不下去。”

众人全都散去,春福想和赵云道谢却不知道那人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赶紧跑到季成身边,亏得他们有个避雨的地方,要是在雨里站这么久一准要生病。

季成冲她笑了笑,柔声问道:“可见着人了?人家可答应?”

春福有气无力地说:“没见到,他已经动身回翼城了。我再想旁的办法,我绝不会让那些野果子树等到了冬天的时候成了别人灶火里的柴火。”

季成被她给逗乐了,方才的怒气霎时退了下去,季坤的帐,他慢慢地算。一旁的连生哥看着岑牛叹了口气:“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季坤让你去拔别人的脑袋你也去?净想着不着调的事,季坤那么油的人你和他混一块,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得了,快别在这里杵着了,回吧,这会儿三伯应该还在等着。”

岑牛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站起来,龇牙咧嘴地:“季坤那孙子,我回去饶不了他。是我糊涂,他和那臭娘们给我带了绿帽子,还把我当傻子耍,他要不给我个说法我就和他拼命。”他不会因为这事就把连生他们当好人,抬眼看了季成一眼,一瘸一拐地离开了。下雨天,也没什么遮挡的东西,但愿一场雨能把他给浇清醒了。

连生拍了拍季成的肩膀:“真是,我们也回吧,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

季成拿出放在背篓里的雨披给春福披上,自己撑着伞,任雨水打湿他的半边肩头冲着身后的周敬摆摆手走进雨幕里。周敬晚点要去见安玉宁,看着季成夫妻两的亲昵模样心头一阵羡慕。他忍不住叹口气,也不知那祖宗什么时候才能对他好一点,他总觉玉宁心里是有他的,却不知为什么要这么别扭。

离见面的时间越来越近,他的心却越发忐忑,也是她选的地儿是镇上最好的酒楼,而他这一身装扮怎么配到那种地方去。她是个很会扎他心的人,让他恨却又稀罕惨了她。

春福一路上都被季成护在怀里,脸上被雨水打得生疼,靠在他的身上听着他的心跳声才觉得这段路不那么难熬。饶是如此春福还是在后半夜觉得嗓子痛,头昏脑涨,明显是受了风寒,她觉得连呼吸的困难起来。而几乎淋着雨回来的季成不过是用热水洗了身子,喝了碗热姜汤,这会儿睡得正是香甜。

春福不想吵醒他,外面早已经没有了雨声,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的,没过多久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季成第二天醒来才发现她面色红的不正常,伸手摸上她的额头才发现她发烧了,下地拧了块帕子放在她额上,摇醒她后叮嘱她不要再睡着了,自己赶忙去韩大夫家跑。韩大夫也才刚起不久,见季成急得很,带上药箱赶紧和他一起离开家。

这会儿天还是一片阴沉,一副要下不下的样子。花草树木经过一天的冲刷显得精神挺拔了许多,一阵风吹过来,绿植都跟着摇摆,树叶发出好听的窸窸窣窣声音。季成这会儿才觉得冷,摩挲了下胳膊,虽然焦急脸上带着笑和韩大夫说话。

“昨儿她和我一块去镇上,谁知道突然下起大雨,估计是回来路上着了凉,现在浑身发烫,我也猜得是感染了风寒,还是想您给看看才好安心。”

韩大夫点点头:“这种天儿感染风寒可是最遭罪的,你也别急,待我看过若是没有加重,喝两副药就能好。对了季成,这两天我见季亮自己来我这里取药了,以往可都是巧云来的,该不会两口子又闹了罢?我知道我说这话不合适,季亮那个比牛还执拗的性子得好好敲打,巧云是多好的媳妇,可别因为季老二给闹得散了家。”

季成垂着头想了想,抬头笑:“韩大夫,我现在管不了别人,也不想管。季亮也不小了,日子过成什么样子并不是我说两句他就能改的。我倒是想他能开窍,想敲打他几句,他也未必能听我的。”

韩大夫叹了口气:“这季老二真是作孽,本该好好的两个亲兄弟却闹成这个样子。也罢,这事情也只有季亮自己才能理得清。他那死德行不改,我看这辈子都没救了。”

回到家,季成看着费力睁着水汪汪眼睛巴巴望着门口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明明困得厉害却不敢睡过去,这丫头今天真是听话的很,那双眼睛真是看得他心上一动。

韩大夫只看她的模样便知道与自己所想不差,转身看着季成说:“正好我身上带着药,本来是要给我家侄子送去的,我回去重新配,你快去煎药罢。”他信得过季成的为人,等忙完送过去就成,说完就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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