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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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林忙道:“不值甚么,哥哥刚刚病愈,想必花费紧张,不必给的。”

雾松笑道:“我在东宫,手头比你松快,你不必推脱,你这份情我记着,但是银子是一定要给你补上的。”

双林看他恳切,便也不再推辞,雾松又亲亲热热和他说话,一旁冰原看了又有些吃味,毕竟从前他与雾松都是同样被选拔出来,又一同被皇后送到太子殿下身边,一向分外亲密些,如今这次病后,雾松却是与双林更亲密了,不由嗔道:“给哥哥洗尘呢,雾松哥哥为何只与双林说话。”

雾松笑了下,也没说双林探病的事,只道:“双林年纪小,见得少么,自从我们去了东宫后,就见得少了,你大他那么多岁,还该多照拂他才对。”

冰原看双林长高了些,一张容长脸儿下巴尖尖,皮肤白皙,清秀眉目,薄唇微微翘起,忍不住伸了手去捏了捏他的下巴尖儿道:“也就这张脸长得讨喜了,明明是个寡淡性儿,平时话少得紧,偏偏长了个天生的笑模样,难怪入了娘娘的眼去伺候三皇子了。”

雾松笑道:“能在贵人身边伺候的,哪个不是平头正面的,不管天不天生,难道还能在主子面前摆个哭丧脸不成。”

冰原哼了声道:“现放着咱们殿里那一尊,整日里冷若冰霜倒让主子看脸色的,真正的冰美人,日日待在屋里,竟是怕风吹日晒化了去了。”

雾松轻轻咳嗽了声道:“又胡乱说话了,好好吃酒便是。”一边倒了那桂花米酒给双林:“这酒是糯米酒,甜的,不伤身子,你吃一杯倒能滋补身子。”

早有个叫长富的小内侍问道:“可说的是那顾相的公子?宫里哪里没传遍了?说是虽然受了家里牵累,到底得了太子庇佑的,进宫也有三个多月了吧?听说生得甚美的。”

冰原噗嗤笑了下道:“生得甚美是什么好词儿?”

长富笑了下,微微叹了口气道:“几位哥哥命好都分在坤和宫,内书堂上着学,娘娘那边管得紧,也没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儿,宫里不是禁对食么?有些老公公们,就专门挑那长得好看些的小内侍们泻火,听说钟鼓司那边前儿新换了个掌印太监,最厉害了,但凡扮相好看些的,没有不被染指的,那边还争风吃醋整日里涂脂抹粉的希望能被上头掌印太监看中呢。不说远的,只说近一些御茶房的得喜公公,也有这癖好,而且还特别重手,远近闻名了,如今谁都怕去那儿,还记得宋宝儿不,前儿遇见他,手上全是疤,说是烧火不何意,硬生生拿烧火钎子烫的。”

雾松在宫里人面熟,想必也早有听说,轻声道:“小声点儿,那得喜公公虽然不常在御前伺候,却也和御前的逢喜、安喜公公、坤和宫的因喜公公都是一样品级的,他那一手泡茶的功夫少有,又是高宗、怀帝跟前都伺候过的老人儿了,咱们圣上一向厚待老人,所以一直好好的,可别看轻了。”一边又对双林道:“你也是,能不去御茶房就别去,仔细入了眼,平白生出祸事来。”

双林应了是,心里默默记住了这事儿,又留心听着内侍们笑谈说的各宫轶事。

第15章 秘闻

说起各宫肥缺,自然是坤和宫、东宫最厚不过,洛贵妃住的丽景宫赏赐也还算优厚,但动辄责罚起来也颇为辣手,而慈安宫、弘训宫两宫都是长期供佛的,听起来尊贵,当差也闲,却是油水极少的,尤其是弘训宫住的惠皇后,平日在宫里就像个隐形人似的,几乎足不出宫门,唯有大节才出来应应景,昭示元狩帝并未薄待了皇嫂。平日里一应供奉,也是和坤和宫里一模一样的,然而即使是这样,弘训宫里当差,与坤和宫当差,仍然是一个天一个地,甚至比惠皇后堂妹洛贵妃住的丽景宫都差远了。

说到洛贵妃不免有个小内侍问:“贵妃娘娘不是惠皇后的妹子么?都是同姓的啊,怎的两宫却不太来往的?”

有个内侍名叫少贵的喝多了酒有些轻狂,压低了声音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其中却有一桩秘闻,许多人都知道,明面上不说。惠皇后原本是怀帝的原配太子妃,比怀帝还长三岁,生了大公主后就多年无出,洛家那手段你是知道的,她自己生不出,也不让其他侧妃生,后来怀帝登基后还是一直无子,太后就急了,接了洛家远房的一个小姐入宫,只说是看她聪明伶俐心中喜欢,教养在宫里,其实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为怀帝准备的。她这才貌自不必说了,万里挑一的,怀帝哪有不喜欢的,听说还没过明路,就已时常同辇出行,共游御花园了,又有洛太后护着,眼看着就等选秀了。谁知道偏偏最后就出了岔子。”

众人都知道最后洛贵妃是许给了当今圣上做侧妃的,但都被他说得吊起了胃口,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才有此变化,不由都追问道:“后来呢?”

少贵笑着低声道:“那天陛下——当时还是安王,进宫给太后问安,席上喝酒后有些头晕,太后便命他在宫里先歇着醒酒后再出宫。却不知为何这洛小姐就忽然被人发现穿着亵衣睡到了安王榻上了,醒过来痛哭流涕只说有人陷害她,她是在殿里洗澡晕过去了,醒过来就已在了安王榻上。这事也没法子,明眼人都知道,谁能将手伸进太后宫里?除了当时统领六宫的惠皇后还有谁?最后也只得一床锦被遮盖了,安王进宫一次,就得了个妾回去,当时安王妃只下了定还未过门,因此当时只一顶轿子让洛小姐先入了王府,等安王妃大礼后,那洛小姐才得了侧妃的名头,要不是洛太后帮着,她当时名声尽毁,哪里有如今的尊荣?”

少贵喝了口酒,又道:“这事儿其实宫外的官员们多少知道点影子,所以后来也只说是洛贵妃慧眼识英雄遮掩过去了,为着封口,太后将伺候洛小姐的人和慈安宫里身边知道的人全都灭口了,虽则如此,原本要给哥哥的怎么最后许给了弟弟,宫内外多多少少还是有人知根知底的,不过无论从前还是今日都涉及着皇上的面子,我这还是听从前跟在怀帝身边伺候过的老公公的徒弟说的。后来洛贵妃与惠皇后虽然明面上仍是一团和气,姐姐妹妹的叫着,却私下不来往的,待到今上登基后,洛贵妃终于扬眉吐气,依我看,这事儿若是换了谁,都很难对惠皇后还有甚么姐妹情吧。”

几个人忽然知道这等宫闱秘闻,既有些感慨,又有些惶恐道:“如今我们知道这些,不会被灭口吧?”

冰原冷笑一声:“少见多怪,从前安王府伺候的老人儿谁不知道洛贵妃一直不受宠,直到现在陛下还厌恶她得很,要不是看在洛家和大皇子份上……”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原来是被雾松踩了一脚,雾松笑道:“这些也都是些传言,当不得真的,大家听过也就算了,今儿都是自己人,出去就别乱说了,万一到时候追究起来,大家都拉不下一个好。”

在座的几个小内侍都是内务司一同出身,又是内书堂读书中的佼佼者,一向以雾松为首,如今自然都笑到:“自然都知道规矩的,出了门尽都忘了,雾松哥哥也太担忧谨慎了些。”又有人安抚微微有些变色自悔失言的少贵道:“少贵也是好心,告诉我们了,我们以后当差心里也有数,宫里混的,谁知道哪时候就踩到坑里去了呢?”

一时大家都一番觥筹交错,将这话头嘻嘻哈哈地扯过去了。

宴后雾松又悄悄拉了双林的手再三嘱咐道:“论理你一贯少言稳重,只是到底年纪小,今儿听到的事听过就算了,这皇家的事,不到最后谁都不知道如何,只能凭命罢乐,你只莫要乱说,尤其是三皇子前,可别露出幌子来,皇后娘娘不是一般人,你可千万小心了。”双林只得应了,心下微微有些感动,知道雾松是真的将自己当成弟弟一般担忧了。

天气越发炎热,王皇后因着月份大了,也渐渐有些懒怠动了,从前都是她亲自教楚煦认字读书的,如今却有些精力不济,元狩帝看着心疼,便口谕令三皇子楚煦到上书房与诸皇子一同学习。

上书房诸皇子学习原是常例,便是太子楚昭也在内习书,虽然专程为他请了刘太傅专门为太子师,却只是在东宫教授,每日上午,楚昭仍需到上书房与诸皇子一同学习功课。因而元狩帝下了诏,王皇后便专门叫了楚昭到坤和宫,让他多多照顾幼弟,又专门叫了跟着楚煦的双林进来提点敲打道:“你是上过内书堂的,当知道规矩,以后你每日跟着三殿下去上书房,三殿下年纪小,你只注意让他乖乖的莫要惊扰讲习,若是不耐,你就想法子引着他出外走一走耍一耍子再哄着回课堂,要让他听先生的话,不要淘气,可明白了?”

双林连忙跪下道:“小的明白。”

王皇后点了点头又道:“你平日里是个稳重的,三皇子再过一年,便能选伴读了,这之前,你跟着三皇子上学,也要想法子替三皇子记着些,讲习学士安排的功课,记得回来提醒三皇子做完,不可令三皇子懈怠了,可明白了?”

双林又称是,王皇后才略略有些放心,却亲自又叫了挽风等人来,拣看了一番三皇子上学所用的东西才罢了。

第二日一大早三皇子屋里果然所有奴仆宫女一大早就忙碌起来,替三皇子梳洗用饭,哄着他换了衣服,又到了前头去和王皇后请了安,才出了宫,上了步辇,双林跟着一直往上书房走去。

到了上书房,却看到楚昭早已候在门口,楚煦连忙叫道:“哥哥!”

跟着楚煦的几个奴仆都连忙垂首施礼,楚昭上前牵了楚煦的手替他问:“谁跟着三皇子进课堂的?”

双林上前低头道:“是小的。”

楚昭打量了他两眼道:“傅双林吧?别的想必母后已交代了,三弟年纪小,你且多上心些,再则另有一事交代你,上书房里皇子多,你却须记得谁才是你的主子,主辱臣死,你须牢牢记住这四个字!”说到后头,他脸上已带了一丝厉色,双林连忙下跪道:“小的记住了,任上书房有多少贵人,我眼里只看着三皇子,断不会让三皇子出什么岔子。”

楚昭脸上这才缓和了些,上书房里不止有大皇子楚昀、福王楚旼、瑞王楚霄,更有其他一些宗室的旁支,再加上皇子们的伴读,人不少,王皇后如今正是风口浪尖上,楚煦年纪小,就怕被人欺负吃了暗亏也不知道,他看双林年纪小,只能用言语震吓他,没想到这孩子虽然年岁小,却颇为机灵,显然领会了他的意思,便点了点头道:“起来吧,仔细点便是了。”

说罢便牵了楚煦的手进去,才进上书房内,里头就倏地一静,然后大皇子已是笑着道:“原来是三弟弟来了。”一边站了起来笑咪咪过来道:“来,让为兄替你介绍一下这些叔伯兄弟们。”楚煦一下子看到这么多都看着他,微微有些怯缩,楚昭捏了捏他的手,拉他先到了瑞王楚霄前道:“瑞皇叔。”

楚霄站起来道:“无须多礼。”复又向楚昭颔首为礼,他身上穿着宝蓝亲王常服,衣带上仅挂着一枚玉佩,其余装饰皆无,眉目间有着一股冷淡之色,五官文秀俊美,宫里传说他肖高宗,他今年已十三,明年便要开府出宫了,圣命却并不命其去封地居住,只在京里建造了亲王府,且也并没有让他当差的意图,显见得是要做个闲王了。

楚昭又带着楚煦走了一圈,见了福王、大皇子,又见了几个宗室近支的子弟,才安置着楚煦坐下,就安排楚煦坐在了自己桌子旁的一张桌子那儿,双林侍立一旁,将楚煦的描金文具盒摆上,笔墨纸砚一一摆好,然后细细研墨起来。

不一会儿授课的师傅来了,今日来为皇子们授课的是上书房翰林院侍讲、文华殿大学士兼吏部尚书张元介,这位也是朝廷重臣,一代硕儒,学问渊博,品行端方,他进来诸学生都起了身,他却先给楚昭皇太子行礼,楚昭谦逊侧身并不受礼,然后诸学生才齐向张学士作揖唱礼。

第16章 脱颖而出

一番行礼之后,张学士便开始将今日要讲之书大学先念了一遍。今日要讲的是大学,张元介点人先背书,请了太子楚昭打头第一个起来,一字不落全背下来了十分流畅,双林一旁听着暗暗佩服,他内书堂虽然也学了一年多,这四书五经虽然也粗粗读过,但和他们皇子们精修侧重点还是不同的。内书堂讲这些,多谈礼义廉耻,忠孝节义,上书房这边,只怕更侧重治国方略等。他竖起了耳朵听着名师授课,心中也不由嘲笑,从前在现代,培训班、网络学习、视频学习,海量的知识,只看你学不学,多的是资源,自己从前却从未珍惜。如今穿到这劳什子的地方,识文断字居然成为特权,而这皇子才能受到的精英教育,那自然更是十分珍贵的机会了,要想生存,还当珍惜机会。

双林听得聚精会神,楚煦和他熟惯了,玩的时候喜欢模仿他。看他屏声静气全神贯注,也不由自主地认真听起来。楚昭背完后,张元介又点了福王楚旼起来道:“还请福王殿下背诵一次。”

楚旼今日仍是一身大红圆领锦袍,束着紫金冠,嘴角含笑,倒是慢条斯理背了一段,背到:“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者”便卡了壳了,他也并不以为耻,只是东张西望看向旁边的瑞王楚霄,楚霄却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没听见一般,楚旼酒涡微露,笑吟吟又重复了一遍,这时旁边听着的楚煦忽然声音清亮地接道“身有所忿惕则不得其正,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

众人都一愣,张学士笑道:“原来三殿下已学过《大学》了?”心下暗暗称奇,楚煦却摇了摇头道:“不是,这不是刚才二哥背过的吗?”

众人吃了一惊,张元介连忙问道:“殿下才听过一次便能背了?下边呢?”

楚煦不明所以,只是接着背下去“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此谓修身在正其心……”一口气居然背到了末尾,书房内诸皇子们都不由的交头接耳起来,显然都有些不信,张元介也啧啧称奇,这是外头却忽然走进来一人笑道:“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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