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2 / 2)
谢弦执掌北海十年,此后又在幽州与程彰夫妻并肩战斗十几年,才离开幽州,不可能手上没有底牌。
别看谢弦一口一个老妇,以普通民妇自居,可事实上她当初向京中上书乞骸骨,随后飘然远去,虽然幽州军中职务已经解除,但她军功仍在,品极亦在。甚至皇帝为了表彰她为了守卫大魏国土立下的汗马功劳,从正二品骠骑将军加授龙虎将军,乃是大魏唯一的女将军。
只是这位女将军品级犹在,人却泯然民间,朝廷岁俸禄赐一概不取已是多年。
她自己拿自己当普通民妇来看,崔晋与蒋祝却不敢轻忽。
“她并不信任我,就算抬出母后也没用。”崔晋长出了一口气:“不过……总要想个办法让她相信我,帮助我才好!”
回大魏数月,困顿至此,崔晋心中焦虑越来越深,潘良又已回乡,他无处倾诉,也唯有在蒋祝面前说几句了。
蒋祝懊恼:“要是潘先生回来就好了。谢大将军没再说别的?”
崔晋:“她提醒我向孙先生多多讨教,可是之前咱们去的时候,不是被小沙弥拦在门口了嘛。”
当初来石瓮寺,崔晋也是抱了很大的期望的,希望能够见到孙铭,这还是潘良未离开长安之时针对崔晋目前的困境提出来的建议之一。
潘良离开大魏多年,并不知道朝局,而论起对朝局的高瞻远瞩,见识深远,他平生敬佩的便是孙铭。而孙先生虽然自己不涉朝局多年,但朝中不少官员却是出自他门下。
崔晋若是能借着先皇后与孙先生的香火情,顺利拜在孙先生门下,不但能弥补自己在朝局之上的认识不足,以及学识的浅薄之处,若能通过孙先生进而能聚拢一班同门官员,也算是另外一种破解之法。
朝中如今闫氏后族一党权势日盛,太子如日中天,但魏帝龙体安泰,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蒋祝为崔晋打气:“殿下别急,咱们就在寺里住下来,以调养身子为由,只说寺中清静,待殿下身子好了就遣周院使回去。空智大师的医术也是出了名的,不怕陛下担心。只要耗上个十天半个月,就不怕孙先生还不肯见。”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崔晋长呼出一口气。
不说周王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跟孙铭耗一阵子,而对外宣称正在著书不肯见客的孙老先生此刻正捋着胡子,打量跟着谢弦一起来的谢羽:“这丫头跟你倒是一个模子,有没有你当年淘气?”
谢弦一把年纪,被当年的先生揭了到底,顿时有几分不好意思:“先生还是这么风趣,明明学生当年最是乖巧。”
孙铭一生只收过两名女弟子,一名就是已经过世的先皇后蒋氏,另外一名就是当初被谢老爷子纵的无法无天的谢弦。
谢弦在孙铭座下听教只有三年,还是当时谢老将军身子骨渐渐不济,但是谢弦精力过剩,这才让她拜在孙先生门下。
而鉴于谢弦的出身,她又自小喜爱刀qiang棍棒,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孙先生便教她兵法谋略,此后受益终身。而谢弦此后的见识与成就,乃至于整个思想的改变,皆是来自于孙先生的教导。
谢羽滴溜溜的眼珠转个不住,还问孙铭:“孙爷爷,我娘当初很淘气吗?”
谢弦啼笑皆非,在她脑门上轻拍了一记:“怎么说话呢?”
孙铭终生致力于钻研学问,未曾娶妻生子,见到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又是个嘴甜如蜜的,心情都禁不住变好了:“爷爷以前住的地方有棵桃树,每年不到桃子成熟,上面结的毛桃就没了。”
谢羽震惊不已:我娘原来还是个爬树小能手!
她以全新的眼光打量谢弦,没想到印象之中端庄严谨可亲的娘亲居然还有这么鲜为人知的一面,在谢弦威胁的目光之下,硬生生忍下了嘴角的笑意,一本正经道:“这事儿还得怪外□□,定然是他老人家给我娘的零用钱不够,我娘想吃个零嘴都没银子买,只能折腾孙爷爷您的树了!”
孙先生朗声大笑:“是个乖巧体贴的好孩子,比你娘强!”谢弦当年可是又淘又倔,不及这小丫头灵透嘴甜,能屈能伸。
谢弦嗔她:“油嘴滑舌,哪里乖巧体贴了?!去寻你二哥三哥玩,娘这里有事要跟孙先生讲。”
谢羽一吐舌头:“我娘嫌我烦了。孙爷爷,回头我再找您玩儿。”连蹦带跳走了。
她许久未见谢弦,况谢弦高举轻放,一顿打是逃过去了。谢羽只要不心虚害怕挨揍,便恨不得粘在谢弦身上不肯下来,谢弦说有事要去寺中拜访一位故人,她嚷嚷个不住:“寺里全是和尚,娘骗人也不找个好点的借口。”
谢弦无奈之下,只得将她带到了孙先生院中,原本对扰了孙先生的清静很是抱歉,没想到孙先生见到谢羽居然很是高兴,还逗她,这倒让谢弦不好意思起来了。等谢羽的身影从院中消失,她才道:“我家这个猴儿淘气的很,说话行事无拘无束,都是学生将她惯坏了。”
孙先生顿时忍俊不禁:“当年,你祖父带你过来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谢弦今日被孙先生揭了好几回老底,心中又是酸涩又是感慨,那些逝去的岁月仿佛近在眼前,只是世事变幻,白云苍狗,谢老爷子的音容笑貌虽刻在心间,人却已经在梦魂之外了。就
她咳嗽两声:“先生也该忘掉这些旧事了。您若是喜欢我家丫头,只要她来长安玩,学生就让她来寺中探望先生。”
孙先生须发皆白,已是风烛残年:“我一个孤老头子有什么好看的,没得让小丫头觉得拘谨。”
谢弦便道:“先生谦词!今儿不是还有人前来探望先生吗?”
孙铭:“你说的是周王吧,他来探望我一个老头子,恐怕无甚益处。我已远离朝堂几十年,见了也无用。”
谢弦感慨:“说起来他的运道也是够背的,蒋绮当初何等风光,崔瑀为了娶她费尽了心思,初初成婚也算得夫妻恩爱,哪里知道会是这么个结局?”蒋绮自谓聪慧绝伦,智计无双,能将崔瑀捏在手心,岂不知男人的情爱最是靠不住。
孙铭与谢弦也是几十年未见,二人皆处江湖之远,再谈起故人旧事,毫无避讳:“不过是求仁得仁罢了。”
“那先生预备对周王怎么办?”
“看看。”
谢弦顿时笑了出来:“原来先生还是不忍心,我当先生早修的心如磐石。”
***************************
程彰原本就是为父母祈福,只是对跟着他来寺中的几个孩子提起,只说这场法事是为谢弦而做,就是为了诈谢羽与穆原。
哪知道结果出人意料的好,顿感石瓮寺中神佛灵验,亲自往佛前去上了柱香,叩谢佛祖护佑。
谢弦既然有事要跟孩子们说,他也知趣暂时不去烦她,让小沙弥引了自己往客院而去。
石瓮寺近来香客寥寥,寺中客舍皆空了出来,且此次前来的皆是豪客,出手大方,知客僧便为众人留了好几个院子。程家三子同住一院,考虑到只有两位女眷,知客僧便将谢羽跟孙云安排到了同一处院落。
程彰回到房里,推门进去,才见桌上茶水点心齐备,孙云眸光熠熠:“程大哥,寺中素点心很不错,我想着你早饭也没吃多少,特意跟寺中要了些,待素斋好了就会送过来。”
孙云以前总觉得谢弦一直在程彰的心里,她花费了多少年心血,想用温柔小意取代谢弦在程彰心里的地位,但是都成效不大。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