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2 / 2)
她话音一落,却是眼前忽地一花,竟是江苇青猛地站起身,转身就把她推到了旁边的椅子里,然后一手按着她的肩,一只手仍握着她的手,一双眼恶狠狠地瞪着她。
他捏着她手的劲道,不由令雷寅双疼呼出声,叫道:“轻点,你捏疼我了!”
这话不知怎么,竟像是激怒了江苇青一般,他猛地用力压了一下按在她肩上的手,那双原本如婴儿般纯净的眼,这会儿却如卷着风云一般,升腾着一股雷寅双所不能理解的怒气。
“我管你疼不疼,你都不管我了!”他怒道:“你可知道这几天我受着怎样的煎熬?!我明知道你入了学,有了自己的朋友,就再不会需要我了,可我还是想试试,我想看看,我若不主动来找你,你会不会记得有我这么个人。结果呢?你果然一点儿都没想起我来!我明知道,一直都是我牵挂你多过你牵挂我,可我能怎么办?!你想叫我怎么办?!”
他这伤心的模样,竟是雷寅双头一次见。直到这时,雷寅双才意识到,这一回她果然是真伤了他的心了。
而他的话,更是叫雷寅双于愧疚之外,还有些心疼。以前,在她不知道他能从容应对江家人时,她多少还替他担着些心的。可在千秋宴上,她亲眼看到他应对自如后,她便放了心了。知道自己再不用充当他的守护后,她更是极少会想到他。她以为,没有她,他也会没事的,怎么说他的背后还有比她强大了许多的皇帝和太后。
直到这时,她才忽然醒悟到,原来,她在他的心里,真的不仅只是个守护者的角色,显然她在他的心里,有着一个特别重要的位置……而反观自己,恰正如他所说,其实一直以来,他对她的牵挂,都是多于她对他的牵挂的……
雷寅双不禁一阵愧疚,忙抬头看着他连声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小兔你别生气,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只顾着自己而忘了你,对不起……”
“不,你还不明白,”按着她的肩,江苇青摇着头,伤心道:“你始终都没明白,我要的不是你的道歉,我只想要你……”他咬住牙,下巴微微颤抖了一下。
虽然他没把话说完,雷寅双却忽地懂了,他想说的是,“别丢下我一个人”。瞬间,想像力丰富的雷寅双便想像着,这些天里,他是如何在孤独中煎熬着的。而,大概没人比她更知道,眼前这死心眼儿的孩子有着一副如何孤僻的性情……
这般想着,雷寅双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她抬起那一只仍自由着的手,轻轻覆住他的脸颊。
伤心中的江苇青一怔,看着她眨了眨眼,呆呆道:“你……哭了?”
她的眼底,荡漾着微微的水汽。
他蓦地松开她的手,带着惊慌道:“我、我、我……真捏疼你了?!”
雷寅双看着他,忽地又是一阵感动。这死心眼儿的笨小兔,明明心里气着她,她那里一个帖子,他仍然还是飞奔着来了。她这里才刚一道歉,他立时就不生气了……
她蓦地一眨眼,眨掉眼里那因感动而升起的些许水汽,那原本抚在他脸颊上的手,却是改抚为拧,忽地用力拧住他的脸颊,愤愤道:“我不去找你,你就不能来找我了?!还非要我下帖子来请你,果然如今你架子大了怎的?!还跟我闹起脾气来……”
厅外,听着厅里远远传来雷寅双的喝骂,嫣然踮起脚,想看清厅上的状况,却□□歌猛地拉了她一把,低声喝道:“别淘气!”
翠衣也抻着脖子道:“好像打起来了。”
“没事,”打江河镇上转过一圈,曾听无数乡邻说过虎兔之间友爱故事的王伯颇有把握地道,“世子爷总会让着我们姑娘的。”
☆、第98章 ·马场
第九十一章·马场
花厅上,雷寅双和江苇青闹了一会儿,便揭过旧话,把话题拉回到请他来的正事上。
“你不是说要教我骑马的吗?今儿行不行?!”
她冲江苇青闪着双星星眼,把昨儿在学里学骑马的事跟江苇青说了一遍。可在说到先生不放心让她自己掌着缰绳的事时,却是不小心说漏了嘴,带出了她把许丹阳揍了个鼻青脸肿之事。在江苇青的一番追问下,她便不无得意地把她跟许丹阳之间的纠葛说了一遍。
江苇青听了,忍不住就微眯起眼来。他再想不到,他以为她在学里因交了新朋友而把他抛到脑后时,原来她正被人欺负着……
便如江苇青对雷寅双的了解一般,雷寅双也极是了解江苇青的。见他学着天启帝的模样微眯起眼,她立时便猜到,他心里肯定又在琢磨着怎么替她掰回一局了——就像小时候她跟镇上的大个儿起了冲突后,明明她赢了,他仍是以自己的办法又去欺负了一回人家一样。
“你且放心,”她的手忍不住又在他的脸上摸了一把,笑道:“反正最后吃亏的人不是我……”顿了顿,她忽地又问着他道:“小静姐姐和三姐姐都说,如果我跟她冲突起来,可能会影响到我爹,是吗?”
江苇青握住她那总喜欢往他脸上乱摸的手,皱着眉头想了想,道:“这倒不会。你两家间虽有结怨,可到底是私仇。国事是国事,想来靖国公还不至于因私忘公。便是你和许丹阳之间的小打小闹,以我对国公爷的了解,他应该也不会插手的。不过,别人就未必了。”
他又想了想,用力握了一下雷寅双的手,看着她道:“从明儿起,我每天来接送你上下学吧。这样一来,你若在学里遇到什么事,我也能及时知道。”
雷寅双笑道:“你接我倒好说,怎么送我?我每天可只上半天的课,你下午还有课的。”
江苇青笑道:“我又不科举,便是下午不去上课也没什么。”顿了顿,又道:“我舅舅的意思,原是想让我年后起,每天也只上半天的课,下午半天去他的上书房给他当个听差的。”
“咦?”雷寅双一阵惊奇,“你年后才十五呢!”——本朝规矩,连皇子们都是要年满十六岁才可以入朝当差的,何况这江苇青还生着张嫩面皮,叫雷寅双总感觉他还年幼着。
江苇青默了默,抬头看着她笑道:“大概是因为我父亲把我大哥安排进军中的缘故吧。”
自那日镇远侯带着江承平和江苇青来雷家,拜谢过他们一家对江苇青的救助之恩后,江承平就再没在人前露过面。后来雷寅双才知道,似乎是江承平被镇远侯派去了中军大营历练。而京城里却颇有些流言,竟说是江苇青有意打压兄长,镇远侯才不得不遣送走大公子什么什么的。雷寅双听了十分气恼,偏又没个门路去为江苇青辩驳,到最后,竟叫江苇青反过来宽慰了她一番。
这件事叫雷寅双觉得,她不仅没能帮上他的忙,还反过来要他来顾忌着她的心情,于是一阵愧疚之后,她便再不肯在江苇青的面前提起那么个人了。江苇青也是轻易从不跟她提及那个人的。如今忽然提及那人,雷寅双不由就看着江苇青一阵眨眼。
江苇青知道她对朝政不了解,且也不感兴趣,原不想告诉她这些事的,如今却也不得不粗略地把朝堂上的形势给她解释了一遍。
却原来,和所有的开国皇帝一样,所谓“同生死易而共富贵难”,一旦天下承平,连颇为开明的天启帝也毫不例外地走上了集权之路。而当初随他打天下的那些老伙计们,却并不是人人都能放得开手中的权势的,便是如江苇青的父亲镇远侯这样看似紧随在天启帝身后的人,其实也早有自己的小九九。因江苇青和皇家关系太过密切,所以他父亲明着虽立他为世子,其实暗地里,却是培养着江承平去接收他在军中的势力。那天启帝又岂能看不出江封的打算,因此,才急着要扶植起江苇青来。
雷寅双颇为同情地看看他,忽地从他掌心里抽出手来,又摸了摸他的脸,道:“那你呢?你愿意被他们这么利用着吗?”
江苇青被她摸得愣了愣,便又去抓住她的手,笑道:“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他握住他的手,看着她道:“我冲自己发过誓的,该我的,我不会放手。”不该他的,他既然起了心,他也要用心争取一回的。
他那么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雷寅双却是还尚未开窍,只当他这是在向她表着他不放弃的决心,便忍不住又从他的手中抽回手,摸着他的脸笑道:“你一定能行。”
江苇青:“……”
半晌,他才再次抓回她的手,无奈地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干嘛总爱摸我的脸。”
雷寅双一怔。说实话,她都没意识到她一直在摸他的脸……
她看看他,忽地痞痞一笑,却是再次从他手里抽出手,干脆用两只手捧住他的脸,用力一阵乱揉,笑道:“谁叫你竟越长越好看了呢,连我一个女孩子生得都没你这么白!”
江苇青的脸被她捏成个包子模样,竟也没有抗议,只在她的掌心里笑道:“你想变白也没什么,宫里有的是好东西,我帮你弄来。”
雷寅双对这些可不感兴趣,便道:“你不如给我弄匹小马来。”
江苇青的眼一闪,笑道:“早替你备着了。”他故意一顿,“可雷爹爹那里……”
雷寅双只犹豫了一下,便挥着手道:“先斩后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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