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2 / 2)
谢蓁在偏僻一角的垂花前停了下来,注视着玉瓒,耳根子微红。“什么?”
玉瓒凝着谢蓁,并未错漏她眼底一晃而逝的狡黠,蕴着星星点点,甚是古灵精怪,心中已是确定昭王摊上事儿了。
然还未等开口,便听见旁边不远有人轻唤了一声谢姑娘,沈梨妆一身白底绣秋海棠湖绸襦裙,淡然一笑,“还真是你,真巧。”
谢蓁眼中明晃的笑意流于暗淡,轻扬嘴角,“沈师傅。”差点忘了宋显珩是陪她来的,他……
沈梨妆笑笑,道了还有人等,便要离开。廊檐下,一名小沙弥急急呼着沈施主匆匆跑上前去,却将东西递给了谢蓁,“沈施主,你要的经书。”脸盲的压根没分出二人区别。
“我不……”谢蓁方开了口,便教直袭向自己的几名劲装男子打断,小沙弥慌慌张张大喊了一声救命就被一剑刺穿了胸口,颓然倒地。
在场的几人都被这一幕吓呆,谢蓁忙是捂住了玉瓒的嘴,又是拽过呆若木鸡的沈梨妆一道向后退去,地上小和尚溅开的鲜血触目惊心,而那些人直奔自己而来,个个都是凶神恶煞,谢蓁心中一片冰冷,惊叫堵在嗓子里不敢叫出声来,怕重蹈那小和尚的结局。
最前面的那人脸上刀疤横亘,却没有匪气,瞧着不像是寻常贼匪,目光却是紧紧盯着自个,显然是冲自己来的。
谢蓁一边退着,往后瞧了一眼,已经到了池子边缘。这处是后池,引流往前就是放生池,入冬后,此处几乎不见人影。面前明晃晃的刀光挨近,谢蓁尚来不及想出对策,便瞧见门前又冒出一伙人来,那伙人见着刺客似乎甚是意外,随后领头的啐了一声,叨了一声抢饭吃的,呼喝了身后的手下蜂拥而上,与先前的刺客打了起来。
一片混乱中,谢蓁几人离池子远了点,跟着沈梨妆的丫鬟慌慌张张地伺机逃跑,却被刺客飞出的一柄长刀钉在了墙上,死不瞑目地睁着大眼,淌下一地鲜血,也刺激的谢蓁三人不敢再乱动。
“小、小姐……”玉瓒几乎吓得肝颤,因着方才她也冒了要去搬救兵的念头,孰料慢了一步,就瞧见这幕,差点没有腿软晕过去。
谢蓁看那些刺客几乎是一面倒地屠杀,越看越是心凉,只待解决了最后两个,下一个便是她们了。噗嗤,刀剑没入肉体的闷钝声响起,地上横七竖八地铺就十数具尸体,黑色锦靴踩着鲜血在地上烙下血脚印,往自己而来,谢蓁心跳如鼓,一步一步被逼后退,直到临到池子边缘。
抓着沈梨妆的手在微微颤抖,分不清楚是自己的还是她的,谢蓁看了她一眼,不管有她没她,这人都是陪宋显珩相守到老的那个,生死关头,想到那人孤冷独行的模样,一刹松开手,将玉瓒同沈梨妆一道推下了池子,而自己来不及跳就被人擒住。
“大哥,那俩个怎么办?”其中一名刺客看着落下水花后再没动静的两个,皱眉问道。
“无妨,反正少主只要沈梨妆。”为首那个面无表情地一个手刀劈在挣动的谢蓁后颈,后者昏过去前,一句脏话哽在喉咙憋得脸色涨红。
那些人来得无声,去的更快。殊不知这一幕悉数落在蹲守不远处的谢文清眼里,那双眸中闪过惊慌,恐惧,直到刺客离开才喘出了那口气,再看里头地上的尸体微僵着身子上前了两步,又是顿住。
只是……谢文清虽面上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可眼眸之内全是触及一片的冰凉刺骨。
“三妹妹?”谢文褚的声音不期然响起,手里捧着只锦盒,看不远处转过身来的谢文清脸色苍白,便要往她张望的那处瞧看,“发生什么事了?”
谢文清瞬时将人拦住,故作自然地挡在跟前,“姐姐找到檀香了?先前抄经书的时候我也闻到过,能不能分我一点儿?”
“当然可以。”谢文褚温和笑笑,思及前些时候谢文清与她一道看书时说起岚国时的异样,掩去眸中暗芒,由着她挽着自己离开。
谢文清心中一腔复杂,渐渐化为平静。岚国是个极其富庶的小国,男人居多,女人不到一半,便造成了高价买卖的生意,人贩子铤而走险,从大梁运送美人,但美人的结局都不大好……谢蓁没让那些人绑走卖去岚国,落到那伙穷凶极恶的人手里只怕更难逃一死,眼中精光大盛,连老天爷都在帮忙。
日近西山,钟声又一次敲响,妙法寺山门前几辆华贵马车停驻,其中一辆将军府的马车旁谢元与谢老夫人一并立着,前者离开后殿就遇着了老夫人,便随了一道。
“可找着大小姐了?”谢元拧眉问道。
谢七一脸凝重,心中叫苦,“尚未,属下失职该死。”
同样等在外头的宋显珩离得不远,恰好听见,亦是拧起眉头,忽的瞥见裹着宋赟外衫的沈梨妆被前者扶着走来,二人脸色俱是难看。
到了跟前,沈梨妆发髻散乱,浑身湿漉狼狈,见着宋显珩噙了哭腔,“珩哥,快去救谢姑娘!”刺客离开前那句她亦听到,想到谢蓁是替自己挡了灾,到底没过自己心底那关。
“你说什么——”一旁谢元此不经意听见,大步走到沈梨妆面前,虎目一瞪。“你说蓁蓁怎么了?”
沈梨妆面对这个害了她全家的中年男子,心中涌起强烈怨恨,垂首抿唇竭力控制,还是宋赟发现异常将人护住,“谢将军,谢小姐的丫鬟与沈小姐落水得救,谢小姐不知所踪,应是被贼人抓走——”
宋显珩不置一语,尚来不及关心沈梨妆情况,紧闭着唇立即飞身上马,奔沿着着道方向策马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谢蓁:艹你大爷!(╯‵□′)╯︵┻━┻绑架能不能认真点!!
☆、第63章
偌大的宫殿,大理石柱之间的石阶上垂着妖红的纱幔,随着涌入的冷风摇曳晃动,轻薄质地映出虎皮搭着明黄椅子上坐着的那人容貌阴柔,指节不经意地叩着椅子扶手,一下一下,敲在前来复命的人心头,恍若催命符。
“少主,属下来迟甘愿领罚。”刀疤脸的男子神情僵硬跪地,将掳来少女过程不易咽了回去,毕竟少主从不是听解释的人。
男子起身,黑色莲纹锦靴踩在颜色纯青的玉砖上,砖面光洁,映出颀长人影,走到了手下面前。
少女仍旧昏着背对,刀疤脸被男子目光冷冷一扫,立刻推了一把,将人正面朝着少主。
一张姿容绝艳的脸撞入男子眼中,他眼瞳骤然一缩,嗖然转身几乎是同时出手扼住了刀疤脸的脖子,眉眼之间蕴着浓雾般的阴鸷神色,“这就是我让你抓的人?”
刀疤脸被那股力道钳制,却是连反抗都不敢,生生涨红一张脸,咳着称是。实则是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得罪了主子,惶恐不安。这桩事做来本来就为栽赃谢元,没成想谢元本人居然也在妙法寺,这番天时地利正好坐实了,却不明白少主为何是这副神情。
年轻男子骤然戾气暴涨,毫不留情地扼断了他最后一口生息,松了手,尸体软软倒地,正对着谢蓁。后者听着耳畔模糊对话悠悠转醒,恰好对上一双铜铃大的眼,尤是死不瞑目的样子,登时骇得惊叫一声,手脚并用地往后爬去,惊恐至极。
不到半刻,谢蓁就将被绑来前后的事儿串到一起,得出了绑错人的结论,颤悠悠地瞥过一眼地上的尸体以及更悄无声息的那群贼匪,突然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而面前背对着的那人就是他们口中的少主,为什么要绑沈梨妆,威胁昭王?
脑子正飞速运转着,却见原先背对的人有转过的趋势,明显是个大头目来的。瞥见大头目会不会被杀人灭口?谢蓁心中一怯,忙是捂住了眼,“那个绑错人没事,回头重新来就是了,要不……先把我放回去呵呵?”
话落,大殿里又是一阵静得可怕,谢蓁心里头擂着小鼓,生怕那位一言不合又拧脖子,可也不敢挪开手看,万一瞧见了真面目那必然逃不过灭口了,可这么蒙着听不见响动,心里更没底了。
良久,一声低沉笑音近在耳畔响起,低哑得很:“我怎知你会不会去告密。”
谢蓁觉得后颈被温热触感拂过,顿时浑身寒毛炸开,连手都不捂了,猛地对上半蹲在她面前的人,入目是一张银色面具,面具之上一条飞舞腾飞的银龙盘旋,漆黑的眸子凝着她出奇的深邃。
“……”谢蓁盯着那面具心情饶是复杂。
“何况,抓都抓了,不妨物尽其用。”那人低低笑说,起身离开。
用——?谢蓁倏地睁大了眸子,瞪着那人离开的方向,怎么用,有本事说清楚再走啊!
是夜,将军府内灯火通明,谢元裹着一身寒霜从外头步履匆匆而入,临到游廊,脚步一顿拐去了枕霞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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