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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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生这时候和尚却发出一声轻笑,这声笑传入她耳中,十月顿时红云满面。活了十六年,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调戏她,一时间又羞又怒,手臂不顶事,抬腿便要踢,“连你也笑话我!”

怀觉忽然收了笑,一把将她拉进怀中....

周身安静,只有马车小跑的声响,十月屏住了呼吸。

她听见怀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还不肯承认吗?月月。”

多少人和事被时间流放,回忆却越装越满。她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装在记忆里的人鲜活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十年前,有个小女孩告诉贫僧她的大名叫罗十月,因为她是十月出生的。她曾经眨着大眼问贫僧‘哥哥,你叫什么?’”怀觉下巴顶在十月的发顶,“那时候贫僧说‘我娘唤我阿昭’。世事变化,直到分开的时候她依旧不知贫僧的真姓真名。如今,贫僧想要亲口告诉她。”

“贫僧法号怀觉,俗姓魏,名汉昭。乃是大汤鄄京人士,年方二十有一,身强力壮,秉性纯良,尚未婚配。欲与姑娘求亲,不知姑娘意何如。”

马车轻轻颠簸一下。

十月脑中嗡响,早已哭成泪人,想想他以前做的事,现在全明白了,“不嫁。你一穷二白,既会装傻又爱卖呆,经常把人骗得团团转。这样的夫君要来有何用?”

怀觉不乐意了,“可是贫僧有权有势,一无宠姬,二不纳妾,并且宠妻无度,施主为何不嫁?”

“因为....”因为你是万人敬仰的皇帝,而我是断了臂的杀手。谁见过天上的云与地上的泥比翼双/飞?

一时冲动,这句话险些脱口而出。但她也没有机会说出口,因为外面的马车突然停下。

“吁——”马蹄哒哒地踏在原地,车身摇晃。

怀法厉声质问,“什么人?”

怀觉松开罗十月,“坐着别动,等贫僧回来。”

掀开车帘,原来是有人拦路。

来人一身烟霞广袖袍,发束高冠,眉目冷冽勾入鬓角,白面丹唇,说不清的冷艳逼人。倘若换一身女装想必也无人会怀疑他是男儿身。怀觉放下身后的车帘,将罗十月的视线遮挡得严严实实,“阁下有何见教?”

天音负手立于马前,下巴微扬,目中无人的做派,“见教没有,倒是人丢了一个。”

怀觉微笑,“丢人便去寻,怎么倒来拦在下的车马?”随后吩咐怀法,“接着赶路。”

天音哪里肯依?马蹄方抬,天音忽然抬臂,掌心拍在马面上。马面吃痛,立时嘶鸣,“咴~~~~”前蹄高高蹬起,拱得车身高扬。

怀法虽是吃素的,可却也不是一般人。双脚蹬地而起,将那躁动的马一掌按下,“阁下若是想找茬打架,恕不奉陪!”

“偷了人便想走,哪那么容易!”天音怒上心头,两袖大张,鼓风而动,“罗十月,你出是不出来?别以为本公子不识得这俩短毛儿是谁!”

短毛儿?

怀法气势内敛,随之亮了兵器,与天音相对而立。

听这声音,车内的十月却一惊。连忙撑起身子,掀帘出去,“天音住手!”

“舍得出来了,下车!”

怀觉将她拉住。都想什么呢?他千里迢迢翻山越岭地跑来,吃了多日辣食,好不容易才寻得的人,凭什么拱手相让?可在他开口之前,十月先挣开了他的手,十月低音道,“他知道你身份,你也不是冲动的人。这里是茕川,你出了什么事产生的后果谁都担待不起,先让我下去。”

“贫僧就问一句,你当真要嫁人?”

“...我一个废人,嫁谁谁倒霉。你回鄄京吧,等我养好伤,说不定哪天就去跟你蹭吃蹭喝了。”十月堆起一个浅显的笑,“我走了,小昭哥哥。”

怀觉眼看着她下了自己的马车,朝那人走去,只觉得异常碍眼。

天音鼻子里哼气,见她走近了,蛮横的将人拽过去,“大汤的人在这里不受欢迎,本公子没准备你的那一份喜酒,你还是趁早哪来的回哪去吧。”

惹得十月恼怒不已,却也不想发作,头也不回地随着天音离开了怀觉的视线。

天幕阴沉,积了一层厚厚的乌云。芜水虽冬无雪,但有着透骨的湿冷,这种冷钻进骨子里,叫北方来的人承受不住。

怀法收起断月刀,几滴雨水落在了额头上。他伸手模棱两下,雨丝便细细密密地下起来,“主上,下雨了。淋病了不划算,先回客栈吧,反正他们一时半会儿拜不了堂。”

话糙理不糙。

怀觉瞧他一眼,撩了袍子重新踏上马车,“朕可从来没有空手返京的打算。”

马车在冬雨里跑的飞快,怀觉在车中闭目养神。

国君的赐婚旨意是在十月丢剑的时候送达了国师府,可国师府上下都找不到罗十月。

天音早就知道她不愿意嫁,以前他把亲事挂在嘴上,她只当是打打闹闹的戏言,他也觉得无可厚非,反正自己的心意已经说给她听了,信不信是她的事。可鄄京的事了结之后,他才明白成亲这个事儿只有自己一个人上赶着行不通,因为她根本不当一回事。天音的想法很直接,罗十月不当回事,那他再找一个热衷此事的人来促成,所以在回了茕川之后,他首先做的就是向师父求亲。师父答应得很爽快,天音心底着实开心了一下,只要师父不反对,罗十月的意见都不重要。

从小到大,天音头一回觉得固执严苛的师父办了件好事。

可她却在这个接旨的空当不见了人影,把一大票人晾在这里,叫他难堪。

天音气性高,一路与她赌气,走得极快。十月不去管他,自己撑着慢腾腾地走在后头。身体上疼痛难忍,加之满腹的心事,她自己尚且顾不了自己,有何能力再去疏导天音的不快。

天上细雨密集,这荒郊野外无遮挡,毛料的大氅吸了雨水,又沉又湿,十月内外湿了个透,捏一把能掐出水来。风吹无遮挡,她冷得手脚麻木,腿都要迈不动,大氅虽湿,可脱下这大氅更冷。

雨势加大,雨水带着刺骨冰凉浇在头顶上,罗十月头发一阵阵发麻,拖着冻僵的双腿缓步挪动。

天音也湿透了,步伐依旧如飞,将她远远地甩在身后。

水雾迷蒙,十月眼前出现了重影,忽然眼前一黑,便神志不清栽倒在地。

天音揣着火气走了很久,冷静些许,却发现身后好一段时间没有动静,回头发现不见了罗十月人影,火气更盛。他以为十月耍把戏,半途跑了。谁知等他冒雨追回去半里,才发现她倒在枯草地上,被冷雨浇了好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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