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1 / 2)
宁珞越发惊愕了,据她所知,信义侯和赵斌领军出征的时候,监军的是御史台的御史大夫章明早,并不是邹泽林。
景昀见她一脸疑惑,便慢慢解释了起来。原来信义侯和赵斌领军到了平州境地后,信义侯被卫泗和谢隽春所扰,以为应州更为凶险,便分兵让赵斌前往昌州,而赵斌得了女儿女婿的暗令,自然放慢了行军,又故意在平州云阴山脉的地界指着几帮山匪说是北周军,莫名打了几仗,只盼着景昀和北周军两败俱伤,待鲁平城破后再挥师西进,既能显示他救危救急的功劳,又能暗中铲去景昀这个眼中钉。
然而行到半路,景昀在鲁平城奇袭破敌便传了过来,他深怕功劳全被景昀抢走了,便又改变了主意,连夜行军西进,绕过鲁平,去攻打被北周占领的阜马城,想要柿子拣软的捏,先夺回一城拿个功劳。
哪知道鲁翼虽然在鲁平城受挫,却不是个一味只知道蛮干的猛将,他故意在阜马放了少许兵力诱敌,待赵斌围城后,剩余的兵力反扑过来,两下夹击,赵斌损兵折将,在撤退时遇到了鲁翼的主力,两军交战,赵斌不敌鲁翼,被斩于马下,监军也在混乱中被杀。
幸好景昀得知领兵来救,拦阻了乘胜追击的北周军,这才避免了援兵全军覆没的噩运,朝廷接到急报后,星夜又派了一名监军便是邹泽林,带来了盛和帝的口谕,让景昀便宜行事。
景昀便将援军整编入了昌州军和云甲军,得此助力,他便如虎添翼,一步步稳扎稳打,又联络了西北诸城,这才逐渐击退了北周军,收复了失地。
宁珞听得惊心动魄,深深感受到了一阵后怕,在景昀最危难的时候,她没能陪在身边,若是有个闪失,两人便是永诀。
“你们可知道,那赵斌和监军章大人阵亡的消息一传到京城,满朝文武差不多都快要吓趴下了,是我,一想到元熹和弟妹在这里,心中牵挂万分,不畏生死,不顾我家里那些个老祖宗的阻拦,数次恳求陛下前来西北,”邹泽林吹嘘道,“陛下感念我为国为友的大义而允之,我孤身一人带着数百名禁军星夜兼程,仅用了七日便到了鲁平,这几个月,我替元熹解了多少忧烦啊,弟妹,你可要记得我的好啊。”
宁珞瞟了他一眼,凉凉地道:“我们俩是顺便,主要是为了慧瑶吧?”
邹泽林那眉飞色舞的神情好似被戳了一个洞的气泡,一下子便瘪了,他拿起了手中的酒盅一饮而尽,又豪不客气地自斟自饮了两杯:“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我对慧瑶的心意,皎皎如明月,待我把心剖出来给她瞧瞧,是不是她便能信了?”
他的神情颓然,眼中不知是因为酒意上涌还是自伤变得通红,宁珞愕然,一旁的景昀悄然握住了她的手,凑在她耳边道:“慧瑶她……好像要定亲了。”
一早醒来,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秋雨,带来了一阵阵的凉意。
宁珞是被一阵压迫感给憋醒的,睁开眼一瞧,景昀的手脚困住了她的胸口和双脚,唯有她隆起的肚子被小心翼翼的避开了。
她有些好笑,艰难地侧过身来,和景昀脸对着脸,淘气地伸出手指慢慢描摹着景昀的轮廓:他的眉峰俊挺、眼窝深陷,鼻梁仿佛一座峰峦般欺负,而那薄唇此刻紧抿着,让人难以想象它昨晚在她身上的热情……
脸上有点热了起来,心中的柔情却难以按捺,宁珞凑了过去,在他的薄唇上蜻蜓点水了一下,下一刻惊喘一声被尽数吞噬。
尽情享受了一番佳人的热情,身上的某处立刻起了变化,别说是已经分别了数月,就连平日里,男人也受不了这晨起的撩拨。
可现在怎么行,这么大的肚子,这是活生生地在考验他的定力啊。
景昀不由得诅咒了一声,狼狈地离开了佳人的怀抱,默念了两遍清心咒这才稍稍恢复了正常。
肚子忽然发出了叽咕声,宁珞将景昀的手按在了上面,景昀浑身一震,好像被点了穴似的僵住了。
掌心那里可以感受到鼓起了一个小包,好像是肚子里的孩子在和他打招呼。
这是景昀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宁珞肚子里藏着的,是一个活生生的宝贝,是他和宁珞血脉的延续。
他将锦被捋了起来,露出了那圆滚滚的肚子,那里已经撑得很圆了,皮肤几乎成了透明色,几乎可以看到肌肉的纹理和血管的青色。
刚才还在的鼓包不见了,调皮地换到了肚子的侧面。
景昀颇觉新鲜地在那里摸了摸,那鼓包便归于平静,褪了下去。
“他呆在里面听话吗?还有多久能出来了?”景昀迫不及待地问。
“还有一个多月了吧。”宁珞粗略算了算,孩子很听话,就算经历了这么多的颠沛流离,也还在努力地从母体汲取力量,努力地生存了下来。
“不听话的话,等他出来揍他。”景昀轻哼了一声。
宁珞抿着嘴想乐,却又白了他一眼:“哪有你这样当父亲的。”
景昀却一口咬住了她的耳垂,含糊着道:“他还没出来,你怎么就帮起他来了?”
……
两个人在床上咬着耳朵说了一会儿情话,这才懒洋洋地起了床。偷得浮生半日闲,景昀这近一年来殚精竭虑、身先士卒,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清闲时光了。
鲁平城外虽然还不是很太平,各地都有北周的残兵,但这一场战事景昀培养出了好些能独当一面的将领,些许小事便不用亲力亲为了。
早膳十分丰盛,璎香憋了数月,终于重新可以发挥所长,熬了满满一锅百合山药薏米粥粥,还有厨师做的灌汁汤包和糯米鸡,摆了满满一桌。景昀昨晚抱着她便感觉到了,比起以前养得有些丰腴的宁珞,现在的她看起来大着肚子,其实身上瘦削得让人心疼。他早已经都叮嘱过几个伺候着的人了,务必要让夫人在最短的时间里重新长出肉来。
也不知道是心情愉悦了还是孩子在肚子里月份大了催促母亲快些给他多点好吃的,宁珞胃口大开,吃了一只糯米鸡、三个灌汤包和一碗山药薏米粥,惊得景昀以为她要撑破肚子了。
门外已经有折冲府的将领等着了,不管是城务还是军务,鲁平城和整个昌州都是百废待兴,平州那里谢隽春的二十万大军还和信义侯的对峙着,不知道要翻出什么花样来,景昀说是日理万机都不为过。用罢早膳,他叮嘱宁珞好好休息,不得不恋恋不舍地暂时离开。
秋雨下得淅淅沥沥的,宁珞托腮坐在窗前瞧了一会儿,脑中忽然便浮现起昨晚最后邹泽林醉酒的模样。
“弟妹……为什么……她不喜欢我……”
“我承认那个赵什么的是不错……可我也不差……她怎么就不能看我一眼……”
“身份悬殊怎么了……我这就去把官印缴了!我也是个白丁总成了吧!”
末了邹泽林醉得都认不清人了,只是拿着筷子在碗上敲着,口中唱着一曲不知道出自何处的蝶恋花,悲戚不已。
*桃李依依春暗度,
谁在秋千,
笑里轻轻语……
宁珞轻叹了一声,终于下定了决心,吩咐四叶道:“让景勒准备一下,我去一趟烂柯棋室。”
小心翼翼地从马车上下来,四叶在身旁撑起了油纸伞,宁珞缓步朝着巷子走去,眼角的余光一扫,却瞧见了巷子口的阴影处立着一个穿着蓑衣的人,痴痴地借着街旁的石柱的缝隙朝着烂柯棋室瞧着,要不是昨晚刚见过,她还真认不出来这就是发了一宿酒疯的邹泽林。
一见到宁珞,邹泽林也有些意外,伸出食指冲着她“嘘”了一声,她心中暗自好笑,目不斜视地走入小巷,敲了敲棋室的门。
门开了,来开门的正是余慧瑶,她呆呆地看了宁珞半晌,骤然爆发出一声尖叫,一下子扑上去抱住了宁珞,哽咽着叫道:“我就知道你会没事的!他们说你凶多吉少,我全都不信,我就知道你会平安回来的!”
宁珞也喉咙发哽:“我当然不会有事,说好了我肚子里的孩子要叫你一声干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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