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2 / 2)
老夫人是京城世家出身,书香门第,规矩很重,对江南商贾之女的秦湘兰颇有微词,宁珞前世并不知道祖母和母亲何时开始有了嫌隙,这次她出事,只怕祖母是要发怒的,既然她醒了过来,便要赶到祖母那里周旋一二。
老太太的荣安苑在国公府的正中,宁珞心里着急,也来不及看这四周熟悉又陌生的景致,一路疾走,不到片刻就到了老太太的屋外。
宁珞推开院门而入,只见二房的七姐姐宁萱正跪在正厅外的廊檐下,她的脸色惨白,后背却依然挺得笔直;几房的女眷都垂手立在正厅内雅雀无声。
慈爱肃然的老祖母、清高矜贵的大伯母、锱铢必争的二婶娘……这一张张脸庞都让宁珞觉得分外可亲。
“你们倒是一个个都教养得好,这都是从哪里带来的习气,府里嫡不成嫡,庶不成庶,总有一天会连着长幼尊卑都不分了,难不成你们都想着要骑到我头上来不成?”老太太的声音声音不高,却饱含怒气,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众人都惶恐地应了一声“不敢”,唯有秦湘兰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秦湘兰因不喜于婆婆,又和出身世家的大伯母有些隔阂,平日里和庶出的二房走得稍稍近了些,这次宁萱搭宁珞的马车一起去书院,也是秦湘兰特意准许的。
宁珞心一紧,抢身而入叫了一声:“祖母!”
这一声清脆动听,老太太的目光看了过来,满脸的怒气像是被什么戳了一下,顿时起了一丝裂缝。
前世祖母一共有六个嫡亲的孙辈,只有宁珞这一个年龄最小的嫡孙女,一直都把宁珞放在心尖子上疼爱。一见到这熟悉的面容,宁珞立刻朝着老太太飞扑而去,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老太太向来喜洁,又不爱涂脂抹粉,身上是干干净净的皂角味道,她已经六年多没有闻到这个味道了。
“哎呦我的乖珞儿你受苦了,”老夫人搂住了她,颤抖着抚摸着她后脑上包着的白布,“这人心叵测,自家妹妹不疼宠着,反倒下此毒手,真是……”
可不能让祖母说出那句将宁萱就此钉上烙印的话。
宁珞靠在老夫人怀里娇声接道:“害祖母担忧了,都是珞儿不好,母亲三番四次叮嘱我不可调皮任性,我还和七姐姐在车上打闹。”
此语一出,旁边的二婶娘顿时如蒙大赦,哽咽着开口:“母亲,萱儿一定是无心的,前几日萱儿还在做纸鸢说是要给珞儿玩,怎么会故意把珞儿推下车去呢?母亲你就饶了萱儿吧。”
二房是老国公的妾氏宁赵氏所出,虽然老夫人在吃穿住行上未曾苛刻,但总是隔了一层。
老夫人冷哼了一声:“你当我是老了就糊涂了吗?你这女儿心气高得很,心中自有青云志,怎教燕雀压雪凌,她屋里的这句联子是暗指谁,你倒是让她说道说道。”
二婶娘强笑着说:“小孩子家家赏花吟诗的,都是玩玩而已。”
老夫人冷冷地看着厅门外的宁萱,“是吗?你倒是让她自己说说,她这是什么时候写的?她对珞儿没有一丝半毫的妒恨之心吗?”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的红包收到了没有?晕死了,晋江好像抽了,同时送的,有的成功了,有的不成功,没收到的吱一声今天补上!谢谢大家捧场么么哒~~继续求捧场冒泡~~
☆、第3章
屋内鸦雀无声,都看向了宁萱。
宁萱抬起头来,呆呆地看着屋里的宁珞。
宁珞虽然小她两岁,那眉眼精致,一双杏眼在眼尾微微上挑,目光流转时不自觉间便勾魂摄魄,笑起来嘴角的酒窝迷人,仿佛能让人醉倒其中。
她不得不承认,宁珞比她美,更不得不承认,宁珞的性子俏皮甜美,比她更惹人喜爱。
宁国公府里就她们两个孙女辈的,宁珞是嫡,她是庶,身份更是天差地别。
可她也并不是一无是处,自懂事以来,在父母的悉心教导下,她日夜苦学苦练,有幸在“琴”这一字上略有建树,更潜心钻研诗书,盼着能在京城贵女中崭露头角,为二房也能挣来几分颜色。
然而她自认为的才情在祖母眼里却一文不值,琼华书院的女子堂也只有宁珞有资格去,任凭她厚着脸皮让母亲来恳求也没用,反倒让祖母送了她“安分”二字作为教训。
那两句诗便是她在那一日郁气难解愤然写下的,事后还特意郑重地裱好挂在了屋内,激励自己不要灰心气馁,却没想到,今日会被祖母拿出来质问。
她闭上眼,眼中留下一行泪来:“祖母说什么便是什么,是我害得九妹妹从马车上滚下来,该怎么罚就怎么罚吧。”
老夫人的脸色更难看了,其实宁珞已经醒了,看上去也无大碍,她心里头的气也算是消了些,可这宁萱也不认错求饶,倒好像是她在蓄意用身份压着这个孙女似的。
眼看着老夫人怒意更甚,宁珞轻呼了一声用力揪紧了祖母的衣袖,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洛儿怎么了?”老夫人顾不得宁萱了,慌忙去看宁珞的伤处。
宁珞握着祖母的手在太阳穴上轻揉了两下,这才娇声道:“祖母的手真是灵丹妙药,揉上几下珞儿便不疼了。”
老夫人哭笑不得:“你这孩子,这一摔难道是把脑子都摔傻了不成。”
“珞儿愿意做祖母的傻孙女,”宁珞笑嘻嘻地道,“祖母别生气了,大家都是一家人,就算平时有些什么不愉快,大事上都是懂分寸的,七姐姐就算再不喜珞儿也不能故意把我推下车去。平日里谁能没个脾气,我有时也会嫉妒七姐姐弹琴弹得好,恨不得把七姐姐的手指抢过来安在自己身上呢。”
“你呀!”老夫人抬手在她脑门上点了一下,又是心疼又是宽慰,“你七姐姐要是有你一半懂事,也不至于弄成这样。”
宁珞晃了晃老夫人的胳膊:“祖母你就饶了七姐姐吧。”
老夫人冷淡地看向宁萱,半晌才道:“既然珞儿如此大度,你就起来谢过珞儿吧。”
宁萱扯了扯嘴角,俯身磕了一个头:“祖母不必饶我,该怎么罚便怎么罚,今后我定当牢牢记住这次教训,万万不敢再在九妹妹面前大意了。”
二婶娘急了,上前就照着宁萱的头上打了两下:“你这孩子还和祖母犟嘴,平日里真是太惯着你了!”
一旁的大伯母矜持地打圆场:“好了好了,别闹了,罚是一定要罚,不然臻川回来咱们都没法交代,母亲,不如禁足半个月,罚她几个月的月例,再抄上百八十遍的书,也算是给个教训。”
老夫人神色淡淡地点了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
二婶娘心有不甘,赔笑着和老夫人、大伯母讨价还价,宁萱却不再说话,站了起来行了礼便朝外走去。
宁珞悄然紧跟了几步,低低地叫了一声“七姐姐”,宁萱的脚步一顿,回过头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九妹妹,是我下手没轻重害了你,你好好养伤,我回头再来看你。”
宁珞定定地看着她,宁萱长得温婉秀丽,尤擅古琴。她从小就心高气傲,怎可惜命比纸薄,前世的这场意外让府里府外所有的苛责都落在她的身上,将她的傲骨彻底抽去,成了一名胆小怯懦的女子。
可也是她,在宁臻川落难、宁珞又被杨彦半幽禁的时候,不顾得罪瑞王,不顾夫家阻拦,来回奔波,替她照顾父亲多时,到了最后被势利的夫家休弃,不知道流落到了何处。
不止宁萱,还有二婶娘和大伯母,宁国公府几辈流传下来的傲气和正义都根植在身,落难时不仅没有对宁臻川落井下石,更是四处奔走,大伯和大伯母利用爵位之便几次上门探望宁珞,雪中送炭之情,宁珞永生都难以忘怀,这一世能够重来,她一定要守护好宁国公府的家人,不要再让外人趁虚而入,将宁府搅得鸡犬不宁。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