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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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牙此时只有一个念头——千万,千万别流鼻血就好。

程渲披裹着白绢新衣,肤白如脂,秀眉恰黛,柔唇似樱,垂眉不语的样子像极了一幅画。从前的莫牙,睁眼都是满满的碧海蓝天,他从来不知道世间还有这样许多的色彩,莫牙忽然从心底涌出一股从未有过的幸福感。

这一夜,莫牙眼巴巴看着天花板怎么也睡不着,明明已经快要入秋,怎么浑身燥热的慌?都怪死程渲把自己整的喷喷香,一定是。

这一夜,是莫牙有生以来最难捱的一夜,可他哪里知道,这,才是刚刚开始。

次日

虽然已经在岳阳街上摆了几天的卦摊,但在之后的若干年,莫牙一直认定这天才是程渲又进入卜卦界的开始。

——“来了来了,就是他俩!”长街百姓指着这俩人低声道,“那个女瞎子,就是昨天胜过张胡子的异乡客,奇女子。”

——“张胡子可是岳阳小霸,不好惹呐?”

——“岳阳街最好的摊位,张胡子当众认下,可归这女瞎子喽。”

莫牙带着程渲走进长街繁华处,张胡子果然把自己摆了多年的卦摊给程渲腾了出来,莫牙抚着程渲坐下,对着围上来的百姓扬了扬眉,清了清嗓子高声道:“十文钱去不了大理去不了匈奴,十文钱吃不了肘子买不了衣裳,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程天师上可通天下可遁地,知过去晓未来,为你指点迷津助你青云之上…十文钱,只要十文钱!”

——“昨儿才两文,今儿怎么十文了?”有人皱眉道,“赢了张胡子,身价翻了好几番呐。”

莫牙指着嘀咕的那人道:“永熙酒楼的肘子卖多少,寻常酒肆的肘子卖几个钱?这能一样么?”

——“还是两文钱。”程渲张口道,“两文钱。”

“程渲。”莫牙瞪大眼,“说好了十文的,你忘了?”

“就是两文。”程渲捋了捋发梢,“我说了算。”

——“程卦师发话了,还是两文钱。”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

欢呼声还没低下,程渲面前已经排起了长龙,排队的多是穿着粗布衣裳的岳阳寻常百姓,人人面上都满是喜色,巴望着看着笃定自若的程渲。

莫牙嘴巴动了动,指着程渲说不出话来,忿忿的哼了声扭头走开。

迎面走来几个衣着华贵的男子,一人指着人声鼎沸的卦摊道:“两文钱一卦?这能算出个什么鬼?也只有这伙子贫苦人才会算这种卦象。”

身旁一个胖胖的男子顿住脚步看向程渲,莫牙眨了眨眼,那胖子不就是在永熙酒楼,奉献给他们第一桶金的胖傻么?

胖子认出程渲,眼睛里溢出一种敬仰来,拉住朋友道,“我认得那个盲女,程渲程天师,要不是她替我拨云见雾,只怕我已经酿成大错。两文钱?程天师真是宅心仁厚。”

——“哦?兄台竟然管她叫做天师?”几人不约而同发出惊叹,“改日也去试试。”

胖子走出老远还不忘转身看眼程渲,莫牙远远望着,又狐疑的瞥了眼被人围着的程渲——是骗术,还是灼见;是盲女,还是…天师?

午时过去,眼见有起风落雨的意思,围着的人群也渐渐散去,程渲这半日少说也算了二三十人,连喝口水的工夫都没有,口干舌燥又不见莫牙,真是个没义气的鸡肠小人,程渲暗暗啐了口。

程渲正想收拾收拾走人,忽见一个高大的人影朝自己一瘸一拐步步走来,那人是…昨日见过的…挺身而助自己和莫牙的…那个男子。

唐晓走到程渲半丈远就不再向前,他深邃的眼睛打量着静坐不动的程渲,眸子沉郁让人无法洞悉,敏锐如程渲,就算已经复明,也有些看不透这双深藏不露的眼睛。

唐晓顿了片刻,又直直朝程渲走来,从袖子里摸出两文钱按在程渲手边,拂开衣襟大大方方的在她对面坐下,淡笑不语。

程渲推开钱币,“起风了,怕是要下大雨,今天到此为止,明天赶早。”

——“天师傲气,说停就停,连个人情都不卖给在下么?”

“别叫我什么天师。”程渲淡淡道,“不过一个混饭吃的女瞎子,岳阳卧虎藏龙,有的是厉害的角色,程渲什么来头?不敢自命天师,你可别给我惹来祸事。活着难,瞎眼的活着更难。”

唐晓也不去拿回自己的钱币,带着坚持道:“你听出我是谁,就再耽误少许,替我算上一卦?”

——“急卦?”程渲挑起眉梢。

“心急。”唐晓轻声道,“烦劳程…”唐晓幽幽道,“程姑娘…”

程渲没有松口,“岳阳数百卦师,不乏精准大师,你应该不是出不起银两的人,程渲我两文钱一卦,不过是做寻常布衣的生意,你未免太看得起我。”

乌云翻涌,街上的摊贩都急急拾掇着物件准备归家,唐晓却丝毫没有让程渲收摊的意思,一屁股坐着动也不动,“在下唐晓,在岳阳生活十余年,连自己都快要忘了我是从蜀中来,能一口说出我的来历,程姑娘好本事。光凭这点,我的卦只有程姑娘你可以卜。”

程渲摸出钱袋,掂了掂今天的收成,“人难忘本,你又怎么会真的忘了自己是蜀中客?不过是…你不想提起而已。”程渲闭上眼,“我只是有些不明白,蜀中豪杰辈出,蜀中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除非…”

——“除非什么?”

程渲舔唇浅笑,“除非啊,你有鸿鹄大志,蜀中多是游勇,游勇虽强,却好聚也易散,常常难让人掏心重用。岳阳凝聚贵气,你一心要扎根岳阳,这才以岳阳人自居,说的一口岳阳音,如果我没有猜错,你长的也是一副好模样吧。”

唐晓凑近程渲,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低低道:“程姑娘,你眼盲,又是异客。如何听得出岳阳音,又能算出我是蜀中客?张胡子用眼观相,就算你靠耳朵听,也听不出什么,何况你昨天并未卜卦,看着不过是随口一说…莫非?”唐晓压低声音,“你认得我?”

——“我不认识你。”程渲澄定的摇着头,“要什么都被你猜出来,我还靠什么吃饭?岳阳商贾遍布齐国,听得出岳阳音有什么稀罕?算了算了,你无非就是缠着我给你卜一卦嘛。我坐了半天水还没喝一口,了却你的事,我还要去吃热汤面呢。说吧。”

“程姑娘要是赏脸,这顿我请,吃什么都行。”唐晓边说着边拉过程渲的手腕,轻轻的扳开她柔软的手心,“程姑娘,我要卜的…就是这个。”

唐晓指尖触上,一笔一划在程渲手心写下两个字,最后一笔落下,程渲的手心渗出润湿的汗意…

——修儿。唐晓在她手心写下的,是一个名字,程渲在司天监的名字。

☆、第16章 吃干醋

唐晓指尖触上,一笔一划在程渲手心写下两个字,最后一笔落下,程渲的手心渗出润湿的汗意…

——修儿。唐晓在她手心写下的,是一个名字,程渲在司天监的名字。

程渲急促的回忆着自己在司天监的那些年——她不认识唐晓,她从未听过这个人的声音,眼盲的人除了听觉异于常人,触觉感觉也是超过寻常人很多,而程渲更是其中翘楚。一个人就算没有开口,只要经过程渲的身边,她也能敏锐的觉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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