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2)
等入了城门,她挑开帘子一看,官道广阔,约两百余步,两旁挖有河沟,遍种芙蓉,此时未到季节,却可想见夏日繁盛。两岸种桃、李、梨、杏等树,杂花相错。在两条河沟以外的东西两侧都是御廊,店铺鳞次栉比,百姓熙熙攘攘。
国公府坐落在内城西的金柳巷里头,虽然说不上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占地和豪华,但也算是上等了。马车停在朱漆铜环的大门前头,朱明玉扶着郭雅心和绮罗下来,门口只站着一群下人,管家孟四平从石阶上小跑下来,弓着腰说:“二爷,小的恭候多时了。路上可一切都好?”
朱明玉面色微凝,点了点头。绮罗心想这国公府果然是谱大,他们好歹算是远道而来,主人家竟然一个都没有出来。
国公府里头金碧辉煌,楼宇敞阔,庑廊相衔。四平带着朱明玉一家走入名为鉴明堂的开阔堂屋中,三面俱开着联排的横风窗,采光极好。正面摆放着一个云头纹底座的长方形单屏屏风,上面画着写意的山水图。屏风前放着一把花梨木圈椅,一个头戴乌角巾,身穿皂罗衫,束角带,登革靴的男子坐于其上。
他的眉目与朱明玉有几分相像,甚至更为英俊好看,表情十分严肃,正在出神。
四平上前低声禀报道:“国公爷,二爷来了。”
朱明祁这才回过神来,立身而起,身量挺拔,如青松玉树。他表情缓和了些:“你们回来了。”
朱明玉拱手行礼:“大哥,你受苦了。”
朱明祁摆了摆手,眼神快速地掠过郭雅心,然后停在绮罗身上。他走过来,屈尊降贵地蹲在绮罗面前,眼睛里有笑意:“你是绮罗?长这么大了。”
绮罗没想到堂堂国公爷竟然如此,忙行礼:“伯父好。”
“乖。”朱明祁摸了摸她的头,然后起身对朱明玉说:“母亲等你许久了,跟我来。”
郭雅心本来要跟着一起去,朱明祁却说:“你和绮罗就先不要过去了。我已经让四平把鹿鸣小筑收拾出来,你们去安置吧。”他说话有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不愧是一家之主。
四平领着郭雅心和绮罗一路沿着偌大的花园到了鹿鸣小筑,原本以为就跟应天府的家一样,是个独立的小院子,却没想到竟是三个院子并在一处。难怪朱景禹和朱成碧都嫌弃朱府小,跟恢弘庞大的国公府比起来,可不就是小门小户么。
中间的院子,屋前屋后都种着青竹,茂密如林。竹子是朱明玉最为钟爱的。右边的院子有一座海棠园,小溪流淌,环境很是优美,自然是为郭雅心准备的。而左进的院子,花园里头基本上空着,只种着几棵树,放了一个花秋千,应该是给绮罗住的。
四平一边命下人们搬东西,一边笑着说:“中间和右边的院子都是二爷和夫人在府中的时候住过的,东西基本保持原样,只是叫人翻新了一下。左边的院子是特意为六小姐添的,只不知六小姐的喜好,花园才空着。”
郭雅心道:“有劳你们费心了。”
“哪里。都是国公爷吩咐的,我们只是照办而已。”
郭雅心听了,也没说什么,只是吩咐带来的下人一起帮着去收拾东西。刚才在鉴明堂,她连眼睛都不敢抬,直到他离开了,空气里还是那股熟悉的松香味,这还是当年她亲自为他挑的。
绮罗没看出郭雅心的异常,跑到秋千上坐下,大声叫郭雅心过去。郭雅心走过来轻轻给她推着,不敢荡得太高,怕她摔着。
“娘,京城里是不是有一条街叫马行街?”
“是啊。那里是京城最繁华的地方,有天南地北的小吃……皎皎怎么知道?”郭雅心记得她从未提起过马行街,绮罗更是在应天府出生长大的,不应该知道才对。
绮罗轻笑:“表哥跟我说的。”
郭雅心听到绮罗提起陆云昭,便试探地问:“皎皎喜欢表哥吗?”
“自然喜欢。”绮罗点了点头,又补充道,“他要是我的亲哥哥就好了。”
郭雅心在心底里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孩子心性。
母女俩正聊得开心,忽然一群人往院子里走过来。
为首的一个妇人,相貌明丽,气质高贵,穿着杏红色妆花缎背子,里面白色锦衣的袖子边绣着金色花纹,藕色的拖尾十二幅裙。她扶着身边的婆子,在郭雅心母女面前站定,神情倨傲。
“大嫂。”郭雅心敛住笑容,没想到赵阮这么快就找来了。
赵阮上下打量着郭雅心,心里很不痛快。没想到将近十年未见,这女人非但不见老态,反而更显得风姿绰约,宛若十八岁一般。郭家的女人不愧天生就会勾人。宫里头一个郭贵妃得宠于圣前,这里一个郭雅心专房独宠,当初那位郭二小姐若是不跟人私奔,恐怕如今也是贵不可言。这些年国公爷刻意不提往事,谁知道是真的忘情了,还是情根深埋了?
☆、第11章 曾经沧海
绮罗很明显能感受到这位伯母所表现出来的敌意。她并不知道大人之间往昔的恩怨,只是觉得这位伯母像是来示威的。
赵阮移开目光,看了看四周,随口问道:“对这住处可还满意?”
郭雅心柔顺地说:“让大嫂费心了,十分满意。”
赵阮微微偏着头,似笑非笑地说:“我没费心,费心的是国公爷。不过这国公府里规矩多,你们没事不要随便乱走。这次让你们回来住,是母亲的意思。见见二爷,她的病也能好得快些。”
绮罗不喜欢这个大伯母说话的方式,但初来乍到的,又不好当面顶撞她,只能撇了撇嘴。她听徐妈妈说过,这位大伯母是赵太师的女儿,她的亲姐姐是皇后,赵家的门楣也是贵不可言。赵太师当初拥护皇上登基有功,赵家满门都得到重用。
赵阮看到绮罗胖胖的样子,心情没来由地好了些:“这个便是绮罗吧?听说在应天府的时候,二爷特意请了许先生来教功课,想必功课应当很好?”
郭雅心连忙说:“这孩子功课只是一般,怕辱没了先生的盛名。跟阿碧她们自然是没法比的。”
赵阮脸上有些得意:“女孩子不爱读书也是正常的。只不过我们国公府家教甚严,阿碧从小又聪明,现在就已经通读了《论语》和《孟子》,女先生常常夸她。”
绮罗看到赵阮那炫耀的样子,就想起前世继母在人前夸自己的女儿贬低她的事情,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宁溪站在旁边,看到绮罗不屑的样子,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两本书,别说是小姐,连她都能背诵还能释义,也不知道大夫人为何这么得意?可能寻常女子,读了这些就已经了不得了吧?
这时,一个丫环从院外疾步走进来,附在赵阮耳边说了一阵。赵阮面露喜色,将走之时,回头又叮嘱郭雅心:“你们就呆在这里,不要随便乱走。听见了吗?”
郭雅心点了点头,一大群仆人簇拥着赵阮离去。
等下人们把院子都收拾妥当,郭雅心又亲自到厨房做了一碗汤,朱明玉恰好回来了。他解下外衣给玉簪,对郭雅心说:“母亲没什么大碍,就是气结于心。皇上现正在气头上,旁人说什么也听不进去。母亲的意思是,先看看给我安排的职务,而后再想个法子帮衬大哥。对了,你猜猜我在前头看见谁了?”
郭雅心给他和绮罗各盛了一碗汤,用笑容询问。
“勇冠侯的世子林勋。”朱明玉叹了一声,“离京的时候看到才那么点大,现在都已经认不出来了。”
“哐当”一声,绮罗手里的汤碗没有拿稳,汤汁洒了自己一身。
她连忙站起来,抖了抖袖子和裙子。玉簪,徐妈妈和宁溪全都围过来,帮她擦身上的汤汁。
郭雅心走过来拿起她的手,手背微红,不禁心疼道:“怎么这般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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