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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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仲夜边吻边问他,明天的节目准备好了?

刑鸣如实回答,苏清华定的选题,内容是关于殡殓行业如何趁亡打劫的陷阱黑幕。他还是有些嫌弃这个选题太小,红白喜事,家长里短,根本不够余地供他发挥。传媒圈内两类人最吃得开,要么口衔尖刀,要么舌灿莲花,刑鸣自认脾性态度与后者不符,所以卯足了劲儿要做前者中的佼佼者。

虞仲夜的手自刑鸣胸膛滑至小腹,打着圈揉划,唇又回到刑鸣耳边,沿着他耳朵颌骨那道美妙的弧线吻着,吮着。既是情人也是导师,刑鸣被拨弄得几乎勃.起,虞台长倒是气息不乱,还能忙里偷闲,教刑鸣如何见微知著,他就新一期选题提出几点建议,寥寥几语还真就把人点拨了。

两个人衣衫不整地在车内缠绵好一阵子,虞仲夜从身后将刑鸣圈入怀中,替他又将衬衣扣子一颗颗扣好,抬了抬他的下巴,吩咐他直播结束别约人,就在上回接他的地方,老林会等着接他去环湖别墅。

上回闹了笑话,刑鸣一时犯傻,还扭着脸问,去那儿办什么事情?

似怪对方明知故问,虞仲夜伸手在刑鸣的脑门上弹了一下,淡淡笑道,傻瓜,当然是办你。

刑鸣仍迟疑着,这回不准推我下去。

虞仲夜几乎笑出声来,又把刑鸣带进自己怀里,只要我们鸣鸣懂事,什么都依着你。

宾利里的车灯倏地暗了,刑鸣费劲地扭着脖子,与虞仲夜在黑暗中接吻。起初是虞台长霸道地以舌攻占,最后却是刑鸣完全依依不舍,他将虞仲夜的手臂环在自己腰间,与他十指紧扣,毫无保留地以自己的唇舌投入这个深吻,生怕吻了今次,再没下次。

虞台长现在确实都依着他,甚至不用他以肉体为交换,主动提出要求。《东方视界》即将试播期满,收视表现抢眼,虽然未必超过《明珠连线》,但作为一档创新型的深度新闻评论节目,能在短时间内扎稳脚跟已不容易。所以想加薪的都能加薪,想转正的终能转正,还有那个想要个户口结婚买房的,女友肚子已经大了,估计孩子没出世这事儿就能解决了。

这些都是《东方视界》创办之初,刑鸣为自己手下向虞台长争取的条件。

加班到这个点的组员们在外头狼吞虎咽,刑鸣独自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反反复复拨转着手中的派克笔。

一直到下车,他也没机会问出,澄清真相的这期《明珠连线》到底还播不播?

他在网上查了查红十字会的高层,很快发现马术山庄里那个谢顶是商业红十字会的负责人,说白了就是红十字会里专搞三产的,跟明珠台旗下的子公司还有业务往来。

虽然虞仲夜只字不提刘崇奇的案子,但他却能感觉到他别的话里充满暗示,一切理应到此为止。

先是《东方视界》挑唆,再由《明珠连线》煽动,一个错误,经无数巧合拼凑,又由无穷恶意怂恿,它已经积重难返,谁也纠正不得了。公检法公平正义,红十字会依然仁善,媒体最大程度地扮演了一个监督英雄的角色,公众们的知情权与窥私欲一并得到满足……就连刘亚男,或许都因此一偿夙愿。

这场全国范围的闹剧,每个参与者都得到了最能令他们为之欣喜的结局。

除了刘崇奇本人。

除了真相本身。

周四早晨下了点雨,不大,牛毛也似,但天被泡得阴冷灰白,没有盛夏的气象。

刑鸣几乎在办公室里熬到天明,回家洗漱一下小盹片刻,又开车回到了明珠园。在电梯口撞见有阵子未曾谋面的骆优,还有这次台庆晚会的一位副导演。副导演一直没机会将两位主持人凑齐,便在电梯里争分夺秒,将整台台庆晚会的流程简而化之与他们过了一遍,又另约排演时间。

骆优笑看刑鸣,一张俊美的脸熠熠发亮,说我没意见,全看刑主播的时间安排。

骆少爷还是识大体的,没为了一个奖项就闹情绪,跟刑鸣你来我往,谈笑风生地过招。然而副导演离开之后,狭小的电梯空间内,气氛就陡然诡异起来。两人同时陷入沉默,直到骆优率先道歉:“不好意思,上周末家里有事,没来准备台庆。”

刑鸣不说话,只是不冷不热地瞥了对方一眼,心里那点傲劲上来,骆优之于他,不管是金话筒还是虞仲夜,都差不多可以归档于败者一类。

骆优不以刑鸣的态度为忤,笑笑说:“恭喜,今年金话筒提名是你。”

刑鸣心里在乎,嘴上却说:“我不稀罕。”

“不稀罕这荣誉也是你的。我也不稀罕,但我习惯了。”从不屈于人下的骆少爷,习惯了所有荣誉、褒奖与注视都是自己的,他突然伸手将一排楼层的按钮全部按下,“我外公还受邀参加了台庆晚会,可惜台上领奖的不是我。”

电梯每一层都得停下,等于把他俩暂时困在了一起。刑鸣微微蹙眉,不解对方要干什么。

“虞老师没有告诉你吗?”骆优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对了,你也就配知道一些床上的事情。”

狭小空间内气氛愈发压抑,骆优的脸孔倒映在电梯门上那面反光玻璃上,经光线折射,五官微微错位,俊美得近乎狰狞。 但刑鸣面露微笑,坦然接受挑衅。他完全不打算跟这人再争口舌之快,他俩在这儿剑拔弩张,结果沦为全台人的饭后谈资,何必?

骆优对着镜子整理衣领,慢悠悠地继续说下去:“准备澄清节目的时候又去做了采访,刘崇奇突然中风了,一把年纪屎尿不禁,瞧着很是可怜。明明话都说不利索了,还见人就拉着袖口,求着还他一个清白。上头希望检察机关尽快起诉,一审法院尽快判决,但我认为没必要,该抢救的抢救,该取保的取保,板上钉钉的案子,若不按司法程序来,反倒容易招人话柄……”

电梯时升时停,刑鸣看着骆优两片美妙的嘴唇不停翕动,两耳轰鸣。

“澄清节目确实做了,但没打算播出。虞老师看得出那封伸冤信是苏老师的笔迹,他没跟你说的我来告诉你,最好别把你师父也扯进来。刘崇奇的家属已经想通了,说到底,刘老师年事已高,性侵女童原本也判不了多少年,台里已经有高层为此受了处分,不算处置不公,这件事情到此为止,才是最皆大欢喜的结果……”

电梯终于停在了《东方视界》小组办公室所在的楼层,但刑鸣一动不动,门打开时刑鸣的一个组员正打算进来,但看见门内两个祖宗神情异样,犹豫一下,又止住了脚步。

电梯门缓缓关上,电梯继续上升。

“虞老师有他的眼界与计划,这个关乎调任晋升的时间点上不想生事。金话筒是我主动放弃的,我永远不会让虞老师为难,我知道他想给你补偿。”

刑鸣冷笑,这人这话多高明,还真成了辅佐霸业的贤臣,用心良苦,用情至深。

电梯停在了《明珠连线》小组所在的楼层,也不知是否巧合,他当时抢了刑鸣的办公室,又正好在他新办公室的上头,有意无意地就压了这么一头。

骆优出门前回头看了刑鸣一眼,嫣然一笑。

“你不用去找虞老师理论,他今天不会进明珠园,我外公请他下棋去了。”

周五的《明珠连线》播出什么内容不是秘密,稍一打听就一清二楚,国际板块讨论的是朝鲜核武器危机,国内改版部分的选题则是《最后的民间手艺人》。

刑鸣有些茫然地问《明珠连线》里一位还算相熟的编委,下一期呢,播什么?

那人神态轻松地回答,日本国会的党首辩论与《十年徒步中国——传奇探险之路》,不是快到余纯顺诞辰了么,这两年不怕死的探险家层出不穷,这种精神可畏也可嘉,正好做个专题……

《明珠连线》的编委同志还在絮叨,刑鸣已经不告而别,掉头走了。其实不必多此一问,这期、下期、下下期……再不会有一期节目为刘崇奇正名。台前歌功颂德,台后井然有序,这就是象征着国家脸面与群众喉舌的明珠台,能播什么不能播什么,这里头的弯弯道道他太清楚。

哪有拱手河山讨你欢的君王?刑鸣在这一刻忽然想明白了,虞仲夜这些日子出入都把他带在身边,哪是喜欢,哪是珍视,无非是怕他再生事端,损了明珠台的脸面,影响他虞台长的仕途。

他是温水里那只青蛙,被一点温情消磨了意志,被一派蜜意湮灭了血性,慢慢沉默又慢慢死去。

刑鸣一个人懵然地走,不知不觉就来到台长办公室门口,他知道虞仲夜不在里头,但仍在门外徘徊不去。事到如今,他已经完全可以预见虞仲夜的反应,无非是以暴力征服,以温存诱哄,无非是劝他,懂事一些。

刑鸣几次把手抬起,想狠狠擂一把门,闹出惊天动地的响声。但再大的动静也于事无补,他的眼泪慢慢滑下来,只想问问,这人活着,到底怎么才算懂事儿呢?

刑鸣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把虞少艾传进来,问他,多少人知道你是虞台长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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