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2 / 2)
“三娘子!”
而就在这时,一阵惊呼忽然传来,紧接着,有匆忙的脚步声速速靠近,还不等三娘子回过神来,沈初平那张殷勤惊讶的笑脸已经出现在了她的眼前,“真的是你啊,你和小时候竟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几声心不在焉的寒暄,几句木纳不赘的介绍,三娘子不知道,原来在这一世的有生之年,她竟还会和沈初平这样面对面的坐在一张桌子上……看着是一副相聊甚欢的可笑模样。
“今日真是太巧了。”可是很明显,比起三娘子的冷眼错愕,沈初平脸上更多的则是惊喜激动,“我受母亲之托,来帝都拜会一下许世伯,顺道再帮父亲办些事,不想,竟在这儿遇到了你和陆二爷。二爷名声响亮威风八面,早两年来江宁治理水患,留下了不少佳话善举呢。”沈初平和陆承廷非但不熟,两人还是第一次见面,是以沈初平很聪明的就从三娘子下手,渐渐的把话题转到了陆承廷的身上。
三娘子一边惊讶于陆承廷早年竟去过江宁治理水患。一边眯着眼盯着坐在对面一直试图和陆承廷答上腔的沈初平,心中微动。
当年,除了儿时随着沈夫人走动许家,成年后,无论是成亲前还是成亲后,沈初平都没有从江宁来过一趟帝都,即便是三娘子主动提,他也是找各种理由推脱。
而这一世,他竟不远舟车劳顿,只身一人前来拜会,要说他对许家心意有多重。三娘子确是一点儿也不信的。
那么,在他和五娘子婚约已定的当下,沈初平会出现在这儿,是不是因为她高嫁进了侯府的关系呢?
这两年,沈家的仕途一直不顺,沈夫人自从痛失爱子以后,精神就坏败了很多,有时候还会恍恍惚惚的分不清人和事。即便是过继了一个沈初平,可是亲生儿子和庶出的儿子,还是不一样的。
而正如沈初平所言,这两年。陆承廷的名声却有点像是一块金字招牌,南北通吃的。按着沈夫人和秦氏的关系,沈夫人会把念头动到侯府的头上其实也不奇怪,所以,今天沈初平会出现在这里,似乎也就解释的通了。
想明白了这一层,三娘子整个人才仿佛是活过来了一般,一颦一笑都重新带上了与人亲近的伪善。
“这么说,你是特意来帝都拜会我父亲母亲的?”三娘子本来就比沈初平大半岁,如今她又是妇人之身,身份上又尊了一级,是以现在和沈初平说话,她就根本不用顾忌尊卑措辞了。
“是。”沈出平说着就迎上了三娘子晶亮的目光,心中暗叹,不知道为何多年未见,三娘子竟没了儿时的娇气伶俐,反倒有些阴沉了起来。那双眼中透出的光,似恨不得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好像他欠了她什么一样。
“小的时候你只随着年哥哥来过一次咱们家,那时候还是在邵阳呢,后来每次沈世伯来,父亲都可惜他为何不带着你们。眼下你特意来拜会他们,他们一定很高兴。”三娘子说得淡淡的,忽然只感觉陆承廷的手轻轻的覆在了她的手背上。
三娘子诧异看去,却闻陆承廷对沈初平说道,“正巧,我们今日也是出门办事的。”凭空一句,还没有下文,可陆承廷这话,分明就隐了“逐客”之意。
三娘子忽然就释怀开了,是啊,撇开五娘子的事儿不说,这辈子,她和沈初平已再无瓜葛,若是她有能力,连五娘子都会和他无缘无分的,这样一个注定了和自己再也不会有牵扯的人,她又何必要费神去细究和防备呢?
而且,也正是因为沈初平主动上前的这一番寒暄,让三娘子忽生一计!或许,一会儿她可以试着真假参半的将沈初平和五娘子的事儿告诉陆承廷。
她不会笨到一开始就开口让陆承廷去做拆庙人,且这样的事,不管用意是好事坏,都轮不到陆承廷这样身份的人来做。但是先声夺人的机会三娘子是不会错过的,没有什么法子,是比“先入为主”更润物细无声了。
让陆承廷先知道了沈初平的为人,到时候如果真的要走到双方吹胡子瞪脸的地步,三娘子觉得陆承廷也会理解她的初衷的。
☆、第89章 小轩窗?亲惠恩泽
茶棚一别,是沈初平带着小厮先行告退的。
可出了茶棚,上了马车,才走了几十里路,沈初平就一把掀开了帘子冲驾车的小厮喊道,“顺儿,停车”。
“少爷?”顺儿一脸不解的拉了缰绳,马车缓缓的就停在了山道边。
“顺儿,我觉得我们应该先去一趟邵阳。”
“啊?”顺儿没明白,“为何要去邵阳?”
沈初平没搭腔,反而是笃定的点了一下头,“对,就先去邵阳,再去帝都!”
顺儿只能言听计从的点了点头,然后牵着缰绳调转了马头,随即直往南边而去。
官道平坦,沈家这辆小旧的马车却跑不快,因为车厢不够结实,若马儿一撒腿,车厢就摇的厉害。
可即便速度不快,但沈初平坐在里头却依然是左摇右摆的很难正身,可是,比起这晃动不堪的身子,此时此刻沈初平的思绪才更为的翻江倒海呢。
要说时隔多年,他在这乡邻交接之地能一眼就认出三娘子,亏的还是当年沈初年的砚台下压着的那张三娘子的画像。
那画像是沈初年在邵阳第一次见过三娘子以后画的,格外的神似逼真,尤其是那双眼睛,沈初平觉得,是画在了点儿上的。
沈家和许家早些年的时候走动的确实勤快,可后来男女之龄设了防,长辈之间的走动就渐渐的不带着他们这些小辈了。再后来,他从母亲那儿听说三娘子大病了一场,性子大变,连门都不怎么爱出了。
但是那时候,母亲已经有意想和许家提亲了。沈初平记得,当时年哥儿知道了这件事,偷偷开心了很久,可沈初平却一点儿也不喜欢三娘子的性子。
遥记两人第一次见,好像正是腊月里,大冬天的,邵阳是有些阴冷,可当几个孩子热热闹闹的在院子里玩雪的时候,七岁的三娘子却抱着一个暖捂子怎么都不肯出屋门,还站在门口一脸娇气的嫌道,“天那么冷,看你们玩的身上都沾了雪土。鼻涕都冻出来了,真脏。”
沈初平当时还没有被过继,可他活的虽没有沈初年那样体面,但小小的孩子还是有些自尊心的,被三娘子这样一说,沈初平就悄悄的转过去用袖子擦掉了已经冻成条儿的鼻涕,然后默默的扔了手中的雪球。
打那时候开始,沈初平就不喜欢这个娇滴滴的三娘子,尤其是当他知道了三娘子也只是个庶出的时候,他心里就更鄙夷她了。不过是只落毛鸡,却非要插了羽毛当凤凰。
可是,令沈初平觉得意外的是,沈初年却真的很喜欢三娘子。有的时候,兄弟两一起闲聊,话题若是扯远了自然会聊到许家,沈初年就说:三娘子的好,若不细品,你们就发现不了。
不过,饶是沈初年把三娘子说的天花乱坠的,他还是命短了福薄了,而沈初平自己呢,直到今天再见,也依然觉得三娘子一点儿都不招人喜欢,反而还越来越让人觉得难易亲近了。
想到这里。沈初平不由的深吸了一口气,略烦躁了起来。
此番只身前来帝都,虽有父母之命在身,可他自己也是想着来试试看能不能谋一片出路的。
江宁地小官少,父亲这两年也一直是高不成低不就的,若论政绩,同窗同僚现在步步高升的大有人在,远的不说,就说许世伯,当年就是父亲的同窗,可人家现在已经入了都察院了,但自己的父亲依然就是个五品闲职。这当中的差距,已非天壤了。
而眼下,他特别不喜欢的三娘子竟然一个转身就嫁进了侯府。这件事儿,别说是他当时听了都惊得差点掉了下巴,就连父亲母亲都有些始料未及。
可是看着母亲一边后悔一边生气许伯母的出尔反尔时,沈初平倒格外的泰然。毕竟,要让他娶三娘子,那他肯定是头一个不乐意的,但三娘子如今嫁进了侯府,那凭着沈、许两家的过往旧情,这人脉,沈家应该是能打通的。
而刚才在亲眼所见陆承廷眉宇间的逼人贵气和举手投足间的凌厉气魄后,即便同为男儿身,沈初平也不免直感叹,贵胄世家的公子哥儿,那种非凡的气度确实是从风骨里透出来了。
“许孝熙……真是踩了狗屎运了!”沈初平想着想着不由眯了眼啐了一句,却也更加坚定了他此行要先去一趟邵阳老许家的决心。
毕竟刚才一见,沈初平虽不明原因,可也不难看出三娘子对他那种莫名的敌意,且只这一面,陆承廷对他的为人也不会有过多的了解,即便他有心想讨好奉承,可碍着三娘子也都是枉然的。
好在邵阳许家还有一个素来希望两家结亲的老太太,好在他如今已和五娘子定下了婚约。
沈初平忽然觉得,靖安侯府这门富贵虽难攀,却也不是攀附无门的,只要他出点心,用点力,等五娘子过门以后再把她给哄开心了,那回头在帝都谋个一官半职什么的,也就是陆承廷一句话的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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