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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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海温情脉脉地注视着她,直到池妈突然的咳嗽声才将两人的对视终结。

那几天林海每天来找糯米,池家的人并不给林海好脸色,只是碍于“师长”的面子和做下的保证,女儿早晚都是人家的人,少不得面上要敷衍着些。林海才不管他们怎么想,只管每天和糯米腻在一起,也许凤凰是真的死心了,也不再过问她们的事了。

这一年下了一场大雪,沙洲的冬天极少下大雪,每逢下雪就是孩子们狂欢的节日,傍晚飘起雪不久外面整个世界白茫茫的一片,糯米跟林海约好要去看露天电影看雪越下越大有点心急,林海按时来了打着伞拎着马扎带着她去二十里地外的花浃村晒谷场。

放露天电影对环境要求一点也不高,只要有一片宽敞的空地就行。在这块空地上立两根柱子,两根柱子并排站立,间距大概有十几米,用绳子将一块白色幕布的四个角拉起,牢牢地拴在柱子上,到了晚上它就变成了银幕。

场子开始热闹起来,三三两两的村民带着长板凳、竹椅打着手电筒从四面八方聚集到场地。

林海让糯米帮他占位置就跑去找何明,他带着热腾腾的烤红薯回来,回到位置差点撞到一个人,抬头两人皆是一愣,此人正是林海高中时的初恋女友苏冰,两人都没想过会再见到彼此。

“冰冰,过来坐,这里有位置!”苏冰应了一声,一刹那两人擦肩而过。

林海回到位置把手上的烤红薯给糯米,糯米惊喜地叫出声,红薯的热度让她很快暖和起来,林海看着她开心的表情忘记了刚才的偶遇。

放映员拖着放映机终于姗姗地来了,他把机器放在晒谷场的中央,人群端着凳子齐刷刷的自觉退后,放映员这才带着傲娇的表情不紧不慢地架好机器,好多站在凳子上的小孩子跳着挥舞小手,有的做着老鹰状,有的做着狗头,形形色/色的怪状在抖动着涟漪的幕布上显示。

放映员绝不会早早地放映电影,他会咧着嘴等着大家疯够了才有条不絮地摇晃放映机。

电影放的是剧情大家都能背下来的《白毛女》,雪越下越大,可人们不管,撑着伞依旧在大雪纷飞中继续津津有味地看着。这是糯米有生以来最快乐的时光,她觉得每天都过得那么快,她经常一大早出门跟林海玩到晚上才回家,可她却觉得时间眨眼就过了,就像语文课本上写的“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转眼大年夜就要来了,小孩子总是盼着过年,事实上那时农历十二月下旬农户家家户户就是一副急景凋年的场面,家家户户都忙着掸新(打扫卫生),准备年货,宰猪,杀鸡,捣年糕,炊松糕。糯米和邻村几个年龄相仿的小伙伴会在旁边帮忙,完了大人会赏给他们一块年糕,把它摁摁平,加上红糖吃起来又香又甜。

十二月廿四,举行送“钁灶佛”仪式,在神龛上换贴神像、对联、横批。在烟囱上摆上糕点、水果类的贡品。池妈对着神像自言自语说了一大堆话,然后让祖宗保佑让梅芝能一举得男给池家传宗接代,计划生育已经抓得很紧了。

年后家里的三姑六婆又给凤凰介绍对象,过了一年凤凰的相亲对象已经远不如一年前了,说是歪瓜裂枣真的不为过。很出人意料的是凤凰没有拒绝,至少几个相亲对象没被她用扫帚扫地出门,凤凰变得出奇地安静,每天总是在房间里静坐发呆,很长一段时间不出什么幺蛾子了,大家都以为凤凰总算看开了,而事实证明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罢了。

梅芝的腰身渐渐显了,她的肚子比普通孕妇的肚子要大得太多了,让人很难相信她只是个四个半月的产妇,好多人看到她都以为她快生了,池妈看到她的肚子又是喜又是愁:“梅芝怀的是双生子,要是一男一女或是两个男娃还好些,要是两个女娃,咱们家大龙岂不是连个接班人都没有?”

凤凰不满地看了一眼池妈说:“妈,您以前还说奶奶重男轻女,您现在又是什么?”

池妈嘟嘟囔囔:“我就是说说!说说怎么了!现在跟以前可不一样,以前要生几个就生几个,可现在要计划生育,超生了要被抓去结扎,你没听到那些男的狼嚎鬼叫得跟杀猪似的,我可不想咱家大龙受那份罪!”

☆、第106章 初恋往事

凤凰还是据理力争:“说说也不行,凭什么女人非得把自己生个男的才能证明自己的能耐?凭什么为难女人的还偏偏是女人!”

凤凰越说越愤慨,池妈被烦得不行:“哎呦我的姑奶奶,我这才念叨了一句话,你就说十句。行了行了,你说啥就是啥吧,快帮我拆毛衣缠线球,旧毛衣拆成毛线就是不好,线老断。”

凤凰帮池妈把家里不穿的毛衣都收拾出来了,拆了做孩子的小衣服。凤凰以前想帮林海织裤子,结果裆部开头那里织得老长,本来已经扔了,后来被池妈捡回来丢在抽屉里,这次收拾屋子才发现的,亲手织就的一针一线又重新拆掉,她内心有些百味杂陈。

林海的假期结束了,刚好这天是榕树村赶集的日子。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离别,他想在离开前带糯米在榕树村到处走走,林海带糯米去榕树村的路上告诉她,他们父母已经选定了他们结婚的黄道吉日,他只一回来就可以准备婚礼迎娶她过门了,所以这次赶集差不多是他们是结婚前最后一次出去玩。

到了林家,林家父母对糯米更是疼爱有加,给她煮了她最爱吃的番薯粉皮,放了蛏子、虾干、肉丝还打了鸡蛋,简直好吃极了,又准备了糯米、粉干和鱼肉让糯米带回去给她父母吃。

林家几个孩子从外面戏耍回来吵吵嚷嚷,林河说:“哥你看这是我刚在河里捞的荷花,我要养在我们家水缸里!”

只见几个孩子手上都捧着几朵莲花似的植物,说要写老师布置的作文。

“小河,这才不是莲花,以前背的古诗你都忘了:‘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现在没有蜻蜓也不是夏天,哪来的荷花?”

那种植物细看真不像是莲花,而是像一棵白菜,林海一时也叫不出名字,只知道以前他们家都拿这个喂猪。

糯米说:“这叫大薸,以前我们喂猪都用这个,它的繁殖力非常强,你们弄两朵养在水缸,很快就会开满水面。”几个孩子连忙一字一句地记下来想用来写日记。

林海笑道:“你知道的还真不少。”

糯米不好意思地说:“因为以前我妈总是骂我:‘想什么呢,你以为你是你姐啊,就是个大薸,还想充莲花!’”

林海说:“谁说的,总有一天,你也会成为真正的莲花,盖过你姐的锋芒。”

林家院子里栽着两棵柿子树,几个孩子在院子里吵着嚷着要摘下来吃,但个子小又够不到,所以来求助林海,林海给他们摘了几个,他们高兴得跟得了什么宝贝似的跑远了。

林海也给糯米摘了一个,糯米望着那棵柿子树突然促狭地说:“海哥哥,我想告诉你一件事,啊我还是不说了,你一定会笑我的。”

林海一定要听:“哪有人说话说到一半的,说嘛,不说我挠你痒痒。”说着在手心哈了口气,要来挠她痒痒。

糯米很怕痒,一边躲一边求饶:“我告诉你就是了!”

然后就开始说,“我七岁那年的冬天好冷,我跟着村里人到榕树村看电影,回去的路上不知怎么的我走丢了,走着走着我到了一户人家的门口,那户人家家里种着两棵又高又大的柿子树,我当时饿极了又迷了路,也不知道怎么走回家。我很想吃柿子,但我又够不到那棵柿子树,我就在那户人家门口一直等啊等,也许是老天可怜我,柿子树被风吹得摇晃了下,一个熟透的柿子掉在地上,虽然已经摔烂了,但我还是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捡起来。然后你出来了,我当时真的很怕你会把我当成小偷,可你没有,反而很好脾气地笑了笑,又摘了好几个柿子给我,然后大妈出来了,看到我问我是哪家的孩子,我说是梧桐村池家,池建设是我爸,大妈连忙招呼我进屋,给我煮了一大碗面条,那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的面条。”

糯米迟疑了下继续说:“我当时住在奶奶家,从那天起大妈总是让我去你们家玩,那时候我一有不懂的功课就是你教你,那时候我就对你崇拜极了,觉得你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人...我还偷偷模仿过你的笔迹。”

话说到这里,林海心突突跳着,他预感已经到了某个秘密的边缘:“为什么你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这些,然后呢?”

糯米轻轻地说:“然后有一段时间你经常带一个女同学回家,那个姐姐真的很漂亮,和凤凰差不多漂亮。大妈告诉我你们要结婚了,家里已经在盖你们的新房...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去过你家,大妈以为是她怠慢我了,再三请我去你们家玩,我推辞不过只好去了,我看到你们在吵架,然后她和你分手了,我再去你们家的时候,大妈告诉我你已经去当兵了。”

林海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糯米你...你从那个时候就已经...你那时候才七岁,还是孩子啊。”

糯米白了他一眼:“才不是呢,我才没有暗恋你。”然后转过身背对着他。

那种隔着前世今生那么多年、萦绕在心头莫名的感情,在最初的时候她并不明白那就是暗恋,因为前世的林海对于自己来说是遥不可及的,既然自己喜不喜欢对方也没什么分别,自然也懒得去分析判断了。

林海从后面抱住她,糯米挣扎了下警告他:“这是在你家呢,我嫂嫂还在呢,快松手...别玩了!”

林海轻声在她耳边说:“那你要说你爱我,糯米你从来没对我说过这句话呢,你说了我就放手。”

糯米突然紧张地说:“你们家亲戚怎么都来了...”

林海在长辈面前当然不好意思这么儿女情长,急忙松手了,环顾四周才发现上当了,急急地去追糯米,两人闹了一会儿,林海跟她解释说:“你不要介意那些事了,苏冰在我去部队后没几个月就结婚了,说不定现在连孩子都有了,我已经和你有了婚约,我会只想着你一个人,不会再想再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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