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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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懂吗?”严静思抚着严牧南的发顶轻声问。

严牧南从书本中抬起头,微微仰视着姐姐,赧然笑道:“只能看懂一点。”

“无妨,这本书你先带回去慢慢看,不懂的地方齐先生自会教你。”

严牧南眼中乍现惊喜,但很快收敛,谨慎道:“这样......好吗?”

母亲和齐大儒将他教导得很好,严静思自认自己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可没这份教养。

“如果你怕看得慢,那不如拿回去先誊抄一份,然后将这本送回来,如何?”

“嗯!”严牧南看了眼始终默默认同的齐大儒,高兴地点了点头。

“那好,你再去看看书架上可还有喜欢的,也一并带回去看看。”严静思将弟弟打发了,转而坐下来与齐大儒闲聊。

“这小子,眼光倒是不错!”齐大儒看着被严牧南端端正正放到桌案上的《问策》,笑叹道,心中却讶异于皇上对皇后的态度。《问策》都堂而皇之摆在了皇后娘娘的书房,显然皇上是不介意皇后论政的。

严静思举了举手里的茶盏,“那也是先生教导得好!”

看了看坐在主位气定神闲的皇后娘娘,再看看在书架前信步挑选的小弟子,齐大儒心中涌上一股前所未有的躁动与希翼。或许,自己毕生的遗憾能在另一个人的身上得以实现。

随之接触深入,严静思愈发觉得齐大儒是个非常有趣的人。她自认文才疏浅,无法领略齐先生的大儒风采,但就从商而言,严静思敢断定,这人堪称一鬼才。泉州船厂是严静思提出的构想不错,但后续的具体筹建工作却是郭齐两家共同进行,陆续传到她手中的筹建细则中,相当大一部分具有开创性想法的内容就是来源于齐大儒。譬如,在海上建立足以媲美西北丝绸之路的海上新商道。

“每次与娘娘恳谈,老夫都觉相见恨晚!”齐大儒喟叹不已,自己那些在世人看来异想天开的想法,在皇后娘娘这里却能得到认同,仿若知音。若非她身为女子,且身份尊贵,齐大儒最心仪的弟子非她莫属!

严静思粲然一笑,趁热将户部入股的利银占比提了一个点。齐老狐狸难得文人小情怀发作,不趁机捞点实惠简直天理难容!

齐大儒回去后如何后悔挠墙无人得知,林尚书的小忧郁却是实实在在传达到了宁帝那儿。

御书房。

宁帝看着林尚书呈上来的折子,嘴角的弧度愈发明显。

“皇庄的新稻育种田免税三年,五万担春茶采购,外加高于行市一成的利息......”宁帝放下手中的折子,看向耷眉垂眼的林远,道:“这就是你和皇后谈成的借贷內帑的条件?”

☆、第81章 心机暗藏

“回皇上,正是。”

户部掌管天下钱粮,在外人眼中是富可流油的衙门,然个中酸楚,唯有户部的官员们才有切身感受,尤其是户部的头儿林尚书。

兵部吃饷打仗要银子,工部固堤修路兴建工程要银子,吏部考核官员、选授勋封要银子,礼部祭祀祭典、开科选举、外事接待要银子,刑部侦缉办案、造狱守牢要银子,文武近十万官员的俸禄要银子,年年无法预测的天灾赈济也要银子!

这些年的确是天下太平无大战事,国库收入逐年稳增,可再多的银子也扛不住这么多窟窿瓜分。若非勒紧裤腰带的日子不好过,林远也不会将主意打到泉州船厂身上。日后消息泄露,御史台和六科的那帮言官还指不定怎么往他身上戳刀子呢!

心念至此,林尚书不由得老怀伤感,“皇上,老臣......无能啊!”

宁帝扬了扬眉,越过手里的奏折看向林尚书,“林卿无需如此自惭,皇后慷慨让利只是不忍朕因国库拮据伤神而已。”

嘎?!

林尚书顿觉一阵气血上涌,老脸涨红。是自己表述有问题?他明明在抱怨皇后娘娘下手太黑啊,皇上是从哪里得出皇后娘娘“慷慨让利”的结论?

林尚书冒着大不韪心中暗忖:搞不好皇后娘娘就是看在您的面子才痛下黑手的!还不忍心看您因国库拮据而伤神?呵呵。

当然,林尚书身为两朝元老,心思不外露的功夫还是练得极到家的,这会儿后知后觉到皇后娘娘管的内库说到底是皇上自己的小金库,不由得暗骂自己老糊涂,忙一脸诚恳扬声道:“皇上与皇后娘娘伉俪情深,实乃我大宁之福!”

宁帝闻之,龙颜大悦。

大理寺的定罪折子一经批复很快制发明旨昭告天下。

四方馆北宾客馆厢房,羌狄使臣听闻徐府满门抄斩的消息后立刻让人将拜访定远侯府的见面礼增添了两成。

翌日,羌狄使臣只带了个随身护卫,乔装出门在城中绕了两圈后辗转到了定远侯府的侧门。

与此同时,严静思也跟随宁帝到了宗人府。

“皇上,臣妾还是暂且回避吧。”这种兄弟阋墙撕破脸皮的皇家秘辛场面,严静思是真的没有围观的兴趣。

“也好。”宁帝倒也不强求,爽快的吩咐福海:“带皇后到偏厅暂坐。”

严静思施礼先行一步,心里不由得吐槽:既然可以不用围观,那还非拉着自己来干什么,玩呢?!

然而,等她在偏厅坐下,手里刚沏好的热茶还没凑到嘴边,耳边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原来,宁帝就在一墙之隔的那边召见成王!

严静思嘴角抽了抽,得,宁帝可真是不遗余力啊,有条件就让自己听墙角,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让自己听墙角,难道她的气场就那么像墙角的蘑菇?!

严静思无视墙壁上那个看似“别出心裁”实则“别有用心”的镂空木花格漏景壁窗,一边因为声声入耳的八卦而心绪沸腾,一边表面镇定自若浑然不扰地呷着茶。

偌大的偏厅内只有福海缄默地站在一旁随侍,成王如困兽般狂暴的嘶吼清晰无比地透过漏景壁窗响彻整个房间。当昔日的真相被揭开,当汲汲营营苦心孤诣谋算的目标竟曾经那么近地擦肩而过,懊恼、遗憾、悔恨等强烈的情绪杂糅在一起,让人闻之不禁心情复杂。

何为本分,何为野心,莫说天家诸子,便是寻常人也难以界定清楚。区别只在于,站得越高,越是不由人,不由己。

这个道理,严静思懂,宁帝也懂。

“所以,朕不会杀你。”宁帝走到门口时驻足回望了成王一眼,淡淡道:“但也不会再给自己留下隐患。”

“哈哈哈——”成王忽而大笑,恨声道:“没想到,昔日父皇眼中最是温厚宽和的你,其实才是最会玩弄手段之人!”

宁帝眼中掠过一抹厉色,继而挑了挑嘴角,轻哼一声,道:“只许你们百般算计朕,朕却不能反手回击,天下岂有这样的道理!成王败寇,说起来,这还是你们教会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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