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1 / 2)
福海猛地被皇上点名,问的又是这么个有建设性的问题,不由得心下纠结。
说“会”吧,好似显得皇后娘娘恁的小气,苛待皇上。可要说“不会”吧,又明显昧着自己的良心说谎话糊弄皇上,因为他发自真心觉得,给皇上划定月银这种事儿,现下的皇后娘娘似乎真能干得出来!
当然,福海公公是不会承认的,在他的内心深处,对此事乐见其成。
毕竟,头上悬着扣月银的刀子,任凭是谁,动手前都会想一想的。
宁帝借着一盏茶的时间放空了一下身心,随后又开始了批阅奏折的日常。
如今御书房和两侧暖阁都装有暖气,宁帝长时间处理政务,也没有那么难熬了。
“对了,忘了问,听到应急银被劫的消息,皇后那边可派人过来询问过?”宁帝从奏折中抬起头,看向福海。
“没有。”福海如实回复:“皇后娘娘得知情况后并未派人查问,更没有任何的轻举妄动,似乎......已经猜到了其中的门道。”
宁帝挑了挑眉,言语上并未明说,眼神中却暴露了赞赏之意。
这一步棋,宁帝故意没有给严静思暗示。这么做,既是对她的考验,亦是对他们之间默契的历练。
只要在这个位子上,他与她今后要面临更多的风险和危机,并不是每一次,他都能预计得到,都能提前告知,很多情况下都需要依时变通,这就需要他们之间有足够的信任和默契。
宁帝清醒地认知到,在这一点上,需要磨练的不仅是严静思,还有他自己。并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需要做出更大的努力。因为在他心里,依然还横着一道因为错信于人而滋生的魔障。
定远侯府。
严静思陪着郭氏和严牧南用过晚膳后唠了会儿家常,回房时已是戌时三刻。冬日里昼短,窗外早已夜幕沉沉。
“娘娘,这是刚刚收到的消息。”康保将绑在信鸽腿上的纤细竹筒呈了上来。
这是龙鳞卫传递消息专用的竹筒,严静思并不陌生,熟练地拔出玲珑的软塞,将里面卷着的纸条倒了出来。
纸条展开,上面是四个横平竖直的台阁体字:鱼饵已洒。
☆、第63章 故地重游
皇宫,昭德殿。
“皇上,您带臣妾来这里是......”徐贵妃一头雾水。昭德殿毗邻冷宫,平时除了负责洒扫的宫人,甚少有人踏入。
宁帝似乎对这里极为熟悉,一路左转右拐,就来到了西偏殿内堂的小书房。书房内陈设简朴,一人半高的梨木书架倚墙而立,几乎铺满了半面墙。
在宁帝的眼神示意下,随行的龙鳞卫走到书架前,看似笨重的实木书架竟被轻而易举地从中间推开,一道暗门赫然出现在人眼前。
徐贵妃意识到这是什么,只觉得胸中似乎有面大鼓被擂得咚咚作响,耳鸣阵阵。
“皇上,这......”
宁帝噙着浅浅笑意,“这几日着实烦闷,朕想出去透透气,不知爱妃可愿随行?”
徐贵妃心中的震惊稍稍平复,脸上是难掩的受宠若惊,“自然是愿意的。难怪皇上之前让臣妾换上这身斗篷。”
“外面虽夜色昏沉,但终究不比宫里,还是低调些好。”宁帝先一步走近暗门,示意徐贵妃跟上。
密道的墙体有明显的斑驳痕迹,看来修建已久,通道高近两米,宽可行一辆马车,地面夯土平整坚实,两侧均距挂着燃料充足的油灯。
置身其中,丝毫没有阴森逼仄之感。
徐贵妃一路行来,小心确认,这条密道直通到出口,并无岔路。
出口依旧是内堂的书房,布置几乎与昭德殿的一般无二。
大宁夜间设有宵禁,高-祖时期是从一更三刻起,至五更三刻终,即戌时三刻到寅时三刻。
到了先帝宣帝初年,夜市繁盛,先帝便将宵禁时间延后了一个时辰,即从二更三刻,也就是亥时三刻开始。
现下戌时刚过,距离宵禁尚有一个多时辰,正是京城夜市最繁闹的时候。
但宁帝与徐贵妃都不是久居深宫或内院之人,对街肆市井并无恁多好奇与新鲜,且如今身份不同,离人群热闹之处远一点,也能让随行的人少些麻烦。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这里竟是一点都没有变。”
望鹤楼楼顶,徐贵妃扶栏远眺,皇宫闪烁的灯火在夜色中是那么的璀璨,与记忆中的那片灯火瞬间重叠,但却忽的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常。
“是吗?”宁帝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夜色中的皇城,语气中略带伤怀,“可惜,朕每次来这里的心境都不甚相同,故而每次入眼的景致也都不尽相似。”
“皇上经常来此?”徐贵妃心头涌上一阵难言的复杂,昔年年少,他们正式在此处初见,此后相识相知,见证者亦是此地。
宁帝沉默片刻,追忆一般开口道:“比不得早些年与你一同来此时频繁。与你在此相识相识,那段时光固然印象深刻,但最令朕刻骨铭心的三次,却有些让人不堪回首。”
徐贵妃感觉自己的脑海里有着两个声音,一个让她保持沉默,千万不要继续问下去,另一个则不停地催促她问到底。
“不知是何事,竟让皇上如此伤神?”最终,她还是问出了口。
宁帝转身,背靠着扶栏,因为背光的缘故,大半的脸隐在光影中,让人看不清楚。“一次,是在父皇派朕去西川之前,朕带了媒人前往徐府提亲,其实,那个时候朕已经禀明过父皇,只待你点头。可惜的是,朕只收到了你赠送的腰带。那一日,朕拿着那条腰带在这里待了整整一晚,离开时想着,此去西川凶吉难料,若能全身而回,定要再次登门提亲。”
徐贵妃隐在斗篷下的手掌紧紧握着,仿佛唯有借助指甲掐着皮肉带来的疼痛才能抑制自己心底隐隐躁动着的后悔。
“第二次,是西川情势吃紧,严家以联姻为条件,助我平息乱局。父皇得知此事,召我回京,给了我两条路:要么接受联姻,许我太子之位;要么拒绝联姻,享一世闲散王爷。于是,我将这个选择的权利给了你。”
宁帝想到那场到最后也没有等到来人的苦候,隐匿在光影中的唇角浮上一抹自嘲的笑,“那一日,我同样在此处待了整整一晚。我的心性,你是知道的,对于大位,我并没什么野心,那时只想着,能与你闲散一世也是极好。然而,奈何命该不如此。”
“皇上......”徐贵妃一开口,尾音微微颤抖着,语带哽咽,“都怪我!是我辜负了你的钟情......”
宁帝摆了摆手,“也不能怪你,我知道,你是怕误了我的前程,将来有一日后悔了,会埋怨于你。”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