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1 / 2)
“怎么样?”
“他们也联系不上,联系当地的牦牛基地也联系不上。”
这下就真的有些悬了。
“发生这么大的事,老二肯定也是知道的,就算咱们不给他打电话,他也总会给我们打啊,该不会是出事了吧?”老太太着急地说。
“这地方不比咱们城里,信号不好也是有可能的,你别担心,让大哥再打电话问问。”
雨虽然停了,但天色极为阴沉。晴朗的时候那白云极低,如今阴天,那乌云也好像是在头顶上,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这一天下来,余震不断,虽然都很轻微,但却叫人心里害怕,没人敢回到酒店里面去,甚至有人在广场上扎起了帐篷。
新闻也陆续出来了,据迪庆州“8·31”抗震救灾指挥部确认核实,地震造成迪庆州3人死亡,死者均系德钦籍人在香格里拉县境内遇难,36人受伤。
“那受伤的人都有谁,有没有松伟?”老太太着急地问。
“我去,”严柏宗说:“我去当地看看,看看能不能联系上他。”
“你去?”老太太又担心老二又担心老大:“这都还有余震呢。”
“没事,专家都说了,大的余震可能性很小。老二没消息,咱们也不能干坐这等着。我看新闻上说,很多地方通电通讯都断了,可能是这个缘故。我去把老二接回来。”
“我也去,”祁良秦不假思索地说。
“你留着,”严柏宗说:“陪着妈。”
“我要去,”祁良秦看向老太太:“我要去看松伟。”
老太太犹豫了一下,严媛说:“妈你就让他去吧,他待在这里更急。只是大哥,你们路上千万注意安全。”
“你放心,我找当地的司机带我们过去,不会自己开车。”
严柏宗和祁良秦进酒店里穿了衣服,扛了一个包就出来了。严柏宗交代说:“赵浩,等会你看看情况,要是大家都回去了,你也带着她们回酒店去,或者去买几顶帐篷应急,你们在外头睡也行。要是我们的电话也打不通,你们就在这里等着。”
“老大,要不你别去了吧”老太太眼泛泪光:“你不能再……”
“妈,你放心,我弟弟没事,我也不会有事,放宽心,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别自己吓自己。媛媛,好好陪着妈,别光哭。”
严媛点头:“知道了。”
“车来了,我们走吧。”严柏宗看了祁良秦一眼,最后又问:“你真要去?”
祁良秦没说话,直接朝车子走过去。严柏宗扛着包跟在后头,和祁良秦一前一后上了车。
祁良秦心想,自己大概是傻的吧,有些矫情,不够理智。这山林地带,震后有多可怕,他也并非一无所知,但他就想陪在严柏宗身边。要说希望死在一起,那也太矫情了,大概只是一种不及细想的冲动。他隔着窗户跟老太太他们挥手,看见严媛抱着老太太的肩膀,母女两个都十分憔悴,早没有了从前富贵人家的艳丽从容。
大灾面前,你我都是蝼蚁。
开车的司机说个藏族小伙子,大概二十出头,只会几句简单的汉语,说:“你们这时候去哈巴,危险。”
“我们不催,你可以开慢点,安全第一。”
严柏宗回头把包塞给了祁良秦:“你不该跟着来。”
“我想陪着你。”祁良秦说。
大概是对于地震的恐惧冲淡了他的羞涩,他说出这话的时候看严柏宗的眼神清亮,丝毫没有一点羞愧。严柏宗看了看他,说:“你坐到司机后面,路上别打盹。”
司机后方的位置,是最安全的位置了。祁良秦挪了过去,将包放在了一边。
出了县城之后,路便越来越难走,很多公路都是盘山的,路窄不说,另一边就是沟渠,虽然不深,可看着十分吓人。祁良秦看着窗外,每次拐弯的时候都心惊胆战,唯恐车子会被甩出去。
大概开了一个小时左后,天色便暗了下来,车速也慢了很多。大概这次地震受损不算太严重,路上的车况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据司机零零碎碎地讲说,这次受损最严重的都在山村,有些村子房屋倒塌的很厉害,政府的救援已经去了,物资也都开始发放了。
大概到了晚上八点多的时候,车子忽然停了下来。司机下去看,却好久没上来。严柏宗和祁良秦都下了车,结果看到前面有好几辆车都停下来了,靠在了路边。司机跑回来说:“走不了,塌方了,前头,政府的物资车都过不了,在抢修呢。”
“得多久?”
“他们说得三四个小时。”
夜晚的风出奇地冷,天上又开始飘起了雨丝,虽然不大,但是夜幕下更叫人觉得阴冷。司机说:“回车里吧。”
“只有这一条路么,还有别的路么,我看这路够宽,可以掉头。”
“另一条路就远了,得绕一大圈,还是得多花几个小时,而且,不安全,不如这条路。”司机口齿略有些不清晰:“等吧。”
祁良秦又回到了车子里,隔着窗户看到司机给严柏宗递烟。他们两个在外头抽烟,祁良秦坐在车里,尝试着给严松伟打电话,但是他发现他的信号也很微弱。严松伟那边依旧打不通,他于是就给严媛发了个短信,告诉她他们一切平安。
手机电量不多了,他便将手机装进了衣服口袋里,外头渐渐地黑了,有些看不清楚,他就闭上了眼睛在后面躺着。
然后他就听见了开车门的声音,睁开眼,就看见严柏宗裹着一股湿气进来了,坐在了他旁边,将外套脱了,搭在了前面的座椅上。
“得好一会呢,你睡会吧。”严柏宗说。
祁良秦在黑胧胧的车厢里伸出手来,想要抓住严柏宗的胳膊,又缩了回来,问说:“你说松伟不会有事吧。”
“不会。”严柏宗语气似乎很笃定。
祁良秦没来由地觉得十分安心,笑了笑,躺在座椅上,仰着头。就在这时候,前头突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像闷雷,又像是地震,外头的司机慌忙地钻进车里面来,祁良秦惊问:“怎么了?”
“山体滑坡!”
司机说着就发动了车子要往后面倒,只听见一阵隆隆声,前面的那辆车的车灯忽然就被吞没不见了,似乎有石块砸在了前面的挡风玻璃上,祁良秦都来不及反应过来,就感觉严柏宗猛地抱住了他,将他压在身下,紧接着便是一声巨响,车身剧烈地晃动了一下,祁良秦感到后背一阵钝痛,便抱紧了严柏宗。
黑暗中又是一阵隆隆声,车身沉闷地晃动,祁良秦大概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但那一刻他没有感到任何的惊慌,他只感受到拥抱的充实和喜悦。
好像是在那次打篮球之后,他的怀抱便一直是空的,一直等待有人将他填满。这拥抱的感觉那么实在,踏实,严柏宗的身躯那么火热,厚实。他觉得他躲在这样的怀抱当中,就不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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