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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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真现下烦得很,只想回房去静一静,有些不耐烦道:“爹,若你所说,就算告诉你,你能帮上什么忙?还不是跟着一起瞎操心!现在我既然没事了,就不要再提了,这事就这么过去吧。”

齐国公被女儿这么一凶,顿时玻璃心就碎了:“真儿啊……你居然……你居然嫌爹没用了……”

赵真才不吃他这套,转身就出了门,回自己院子去了,半点没哄他的意思。

齐国公见女儿理都不理他就走了,他捧心坐下,一脸痛心疾首道:“子澄啊……你看看你长姐,她居然这么对我这个老父亲……”

沈桀叹了口气,安慰他道:“义父,长姐她在大理寺关了三天,被冤枉了三天,正是心情不好的时候,您体谅她一下,不要和她计较了,以长姐的脾气,她过几天就好了。”

齐国公想想也是,女儿这次受了这么大委屈,以她的性子此时定是气得不行,他这个当爹的还是别给她添乱了。

“好吧,你长姐最疼爱你了,你去多劝劝她,让她别生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

沈桀见齐国公终于不闹了,松了口气,道:“是,我会好好劝长姐的。”

话虽这么说,但沈桀却没有立刻就过去,他对赵真是极为了解的,知道她现在只是想静静,并不希望有人过去劝她,等到晚上用过晚膳,他才抱着新寻来的猫去她院中。

沈桀进去的时候,赵真正一个人坐在亭子中喝酒,下人全都赶了出去。

他走近,赵真用的是小酒盅,一口一口的小酌,并非豪饮,可见她先下只是有些烦闷,并非气急。

沈桀抱着猫,笑容满面的走过去:“长姐,我说你下次归家,猫便会到了,果真到了,昨日刚到的,你瞧瞧。”

赵真闻言抬起头,目光先落在他的脸上,才落在猫身上,是一只花纹漂亮的猫,乖巧的待在沈桀怀里,可见性情温顺,只是她现在却没有什么心情看猫。

赵真抿了口酒放下:“先将它放进笼子里吧,明日再看,坐下陪我喝点酒。”

沈桀闻言笑容收敛了一些,听从她的吩咐先将猫抱了出去,再回来陪她喝酒,见她往秀气的酒盅里斟酒,道:“长姐,酒盅太小,何不换成碗呢?”

赵真摇摇头:“我自知酒量不济,万一醉了,出点什么事如何是好?就不豪饮了,这么小酌挺好的。”

沈桀闻言一笑:“有我在,长姐还怕出什么事情?”

赵真闻言抬头看向他,不说话,轻轻浅浅的目光就这么落在他脸上,一眨不眨。

沈桀被她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唇边的笑意微僵,想起了自己上次的情难自禁,心头一跳,冷汗差点飙出来,他低下头给自己斟酒,继续笑道:“豪饮伤身,小酌怡情,我陪长姐小酌。”

第八十五章

赵真晃动了一下手中的酒盅,沈桀的心便如那酒盅一般泛起了波澜,暗自握紧了双拳,有些忐忑。

这时,赵真道:“许良此案确实是罗志远所为吗?”

沈桀其实并不想现在就说的,可是长姐问道了,他便不得不说,只是……他总有种该收手,不能继续下去的感觉,因而犹豫不决。

赵真察觉到了他的犹豫,抬眸道:“有话直说便是,我不是那种不辨是非之人。”

沈桀思琢再三,最终从怀中掏出一张状纸给她:“长姐,你之前说过,我不能在你面前说些诋毁他的猜测,而这次却是证据确凿,子澄不得不说,他在大理寺中有人,我也安插了人进去,虽然权利不大,但偷出一张状纸还是不难的,你且看看吧。”

这张状纸上写的是罗志远的状词,大抵意思是他是受陈昭威胁致使,陷害于她,其过程非常详细,如何密谋,如何实施,都条理清楚的写了出来,最后盖着大理寺少卿的官印,让人看过以后真的就认为是陈昭所为了。

沈桀见她看了许久不言,手心有些发汗,开口道:“长姐,罗志远还在狱中,你若是不信,我可以带你去见他,陈昭真的不是个值得信任的人,他背地里做的那些事,你都不知道!”

赵真闻言将状纸放在桌上,看向他,表情异常平静问他道:“他为什么害我?他和我还有什么仇?”

沈桀情绪有些激动道:“长姐,难道你忘了吗?忘了他那些年是如何打压赵家,打压我们了?他根本就是个望恩负义的白眼狼!利用完了便卸磨杀驴,不允许任何人威胁到他的皇权!新帝不知我们之间的纠葛,任命我掌管南衙十六卫,掌重权,他知道我不忠于他,视我为仇敌,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而我与你又是一体的,你渐渐得了陛下的青睐,他自然是坐不住了,不愿你在神龙卫中站稳脚跟,得以他日重振赵家军!长姐,你不能继续被他骗了!他就是狼子野心!”

赵真听完,却没有他那么激动,抬眸看向他:“你的意思是说,他见不得我好,便故意陷害我吗?”

沈桀有些急切的点点头:“长姐,你被他骗了,他对你一直就没有真心过,他一边说着爱你,一边命人刺杀我,全然不顾在我身边的你的安危!他根本就配不上你的信任!”

赵真听完,不言不语,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他。

沈桀被她看的有些坐立不安,险些要撑不住的时候,赵真却收回了目光,举起酒盅小酌一口,目光有些缥缈的望着远方,她轻叹道:“子澄……”

沈桀的心口揪了一下,目光落在她平静的侧脸上,握紧手中的酒盅,回道:“长姐,我真的是为你好……”

赵真却没继续说这些,目光仍然有些悠远,语气平静道:“我从小到大时常在想,赵家祖祖辈辈征战沙场,最后将命留在了沙场上到底是为了什么?”她说到这抿了口酒继续道,“年少的时候,我以为祖辈大概和我一样,喜欢那种驰骋疆场,威风八面,被人拥护为小将军的感觉。”她说着唇角露出一抹笑意,“身披战甲,满身荣耀,被人跪拜和推崇,走到哪里都觉得自己是发着光的。”

年少的她从不掩饰自己的虚荣,她幼时便随军,虽然不用上战场,但每天都会骑着老虎在军中招摇过市,接受着军中或是畏惧或是艳羡的目光,后来她上了战场,挣了军功,被奉为小将军,更是威风八面,傲视群雄。

她就是这般虚荣而单纯着,享受这种被人崇拜的感觉,便不惧生死,每次披甲上阵都抱着凯旋而归的雄心,所以她骁勇、坚韧、有着用不完的冲劲。

可这种征战杀敌、染满鲜血换来的虚荣总有倦怠的时候,她再年长一些,便不贪恋那种被人奉为战神的感觉了,于是她又一次的在想,她为什么会这样不怕死的冲锋陷阵,她到底为了什么?

赵真敛了笑意,仰头喝些一整盅酒,继续道:“后来远征洛河的时候,我看到了许多因为战事,而背井离乡、骨肉分离的百姓,他们贫穷、饥饿、无家可归,受尽了战事的折磨,甚至有些人受了敌军的摧残,苟延残喘,我那时很气愤,所以我想,为将,大概就是为了给那些颠沛流离的百姓一个安稳的家吧……”

沈桀虽然不解她为何突然说起这些,但还是耐着性子给她斟上酒,没有打断她,只是道:“长姐心怀天下,一直是我心之所向。”

赵真摇摇头,看向他:“可是我怨过,当琛弟血肉模糊的尸体被抬回来的时候,我怨恨过,为何我赵家世世代代为国征战,最后换来的却是断子绝孙的下场?为了这天下的太平,为何我赵家的儿郎却要连命都不顾?你也知道,我彼时在京中,京城远离战事,京中的人过的歌舞升平,而我的弟弟却在水深火热之中,最后把命都留在了那里……”

赵琛的尸体被运回京中的时候,已经腐臭,她仍旧不顾阻拦要开棺看弟弟最后一眼,她那个高大英俊的弟弟,变成了一具血肉模糊的丑陋尸体,连本来的样貌都看不出来了,她的心痛的像被人狠狠扎了一刀一样。

她不禁开始回想,那些被她斩杀在刀下的人,是不是也是这般惨状,被运回故土的时候,家人是否也如她这般心如刀割?她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不是没怕过,但她会安慰自己,安慰自己说那些都是该死的人,是她的敌人,可这世上真的有该死的人吗?她的琛弟该死吗?

沈桀看到了她眼中的哀色,伸手握住她的手:“长姐……”

赵真看向他,眼睛里似乎涌动着千万种情绪:“子澄,你在我心里一直也是我的亲弟弟,琛儿死后,你和父亲便是我唯二的牵挂,我时常给你写信,差人给你送东西,都是想要你能平平安安的,如今你终于能回到我和父亲身边了,我现在最大的心愿便是希望我们能平安喜乐,一家人好好在一起过日子,别的都不重要。”

沈桀的心口像是被一只手紧紧地攥住了,有些抽疼,他握紧了赵真的手:“长姐……”

赵真看向他,黝黑的眸子似乎要望进他的心里去,她声音有些缥缈:“子澄,我还是你的长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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